“我把家里你藏起来的证据交给了警方,杜明德也被抓走了,这件事很严重,如果我们递交的证据充分的话,你父母的死就都会有交代。”
严茗来回捏着祝栩宁的胳膊给他按摩,眼里布满红血丝,酸涩的难受也不愿意躺下休息一会儿。
“钱米婆还是没找到,可能只有等你醒了才能找到她,反正我是绝对相信她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大羊已经能活蹦乱跳了,杜承良也醒了,祝栩宁,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严茗的手转件停下来,直愣愣看向丝毫没有反应的那双大掌,他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啪嗒啪嗒掉在祝栩宁的手背上。
“……我已经瘦的只剩下一百零六斤了祝栩宁,你睁开眼看看我,你看看还能不能认出我来。”
他把脸埋在祝栩宁臂弯,放声大哭。
一个月后。
一束光晃得眼睛有些疼,祝栩宁缓缓睁开眼,正好对上来给他做检查的医生。
“诶呀。”医生不由地松了一口气,“你可终于醒了啊。”
被他家属旁敲侧击打趣医术不行的医生,在看见这位小哥就像看到了冰雪融化万象更新的新世界大门一样,差点没激动的抱着他爆哭一顿,以倾诉自己最近心里受到的委屈。
祝栩宁嗓子干裂的难受,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才适应过来这种不适,“其他人呢?”
“一起送过来的三个人,你是最后醒过来的,其他两个都出院了,昨天下午我还听你家属说什么今天要开庭,估计午饭前完事的话就回来了吧。”医生一顿检查后在病例单上做好标注,“那个叫严茗的是你弟弟吗?”
“嗯?”
祝栩宁一脸茫然,整个人还没从海上那场爆炸中回过神来。
“你昏迷的这段时间,我们每天例行检查的时候他一直在说,家里的钱都花光了,现在他兜里都比他的脸还干净。他还说,等你醒了以后要把你当生产队的驴一样使,把这段时间在医院花的钱都挣回来,他要一口气睡上个三天三夜。”
医生在一旁说这些的时候,祝栩宁仿佛能联想到这话从严茗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有多生动可爱。
眼眶一酸,他抬手挡在眼前失声流泪。
能从别人嘴里听到你的消息,是我死而后生的最大幸福。
法院门外。
“你真不进去啊?”严茗问。
杜承良犹豫不决,最后一狠心,摇头说不去,“我觉得丢人。”
“嘿?”严茗说:“原来人的脸皮真的能从厚变薄啊?用铁丝球磨薄的吗?”
杜承良白了严茗一眼,“再嘟囔把你嘴缝上,反正现在祝栩宁还躺在医院,也没人帮你。”
“诶诶诶——!打住啊!说话不往人心窝子上戳,这是人与人之间交流的最基本素养。”
这就是当地小县城的一个法庭,不像大城市那样有听众,除了一家报社就只剩下他们两个当事人相关人员了。
严茗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不太喜欢听这些,但今天没办法了。”
“你能不能赶紧进去?”杜承良“好心”地给严茗指路,“我现在看见你就烦。”
严茗撇撇嘴。
祝栩宁昏迷的这段日子里,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在跟杜承良拌嘴,关键发生了这事,杜承良也不跟以前那样心高气傲,所以没回互怼他都能占上风。
正式开庭,一间一百平左右的小法庭现场,连呼吸的空气都带有庄严的味道。
严茗坐在观众席,目光炯炯看向在场的每一位。
这一刻,他不止他,他还是祝栩宁。
他在代表祝栩宁,听一个杀害他全家的罪犯的结果。
杜承良在门外徘徊片刻,在听到法庭内铁锤敲击的声音响起后,操作着轮椅离开了。反正祝栩宁也没来听,那他也不进去听。
他看似出声在一个辉煌家里,可一夜之间,他的双亲葬身大海,他祖父的一双手远在十年前就已经沾满了别人的血。幸亏严茗这个得理不饶人的,每天都要在他耳边叽里呱啦揶揄上大半天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也不至于他觉得自己像枚棋子一样朦胧活到了现在,郁闷想不开去跳楼。
前两天严茗还当着他面这么说了,“我就是打算让你这辈子看见祝栩宁就心生愧疚,我要让你这么不舒服一辈子。”
他大概是爆炸炸伤了脑子,居然会在听到严茗说这些的时候感动的想哭。
在出租车司机的帮助下,杜承良下了车。已经个把月了,他还是不能够熟练地操作轮椅,虽说是全自动的,但他就是弄不好,好几次该往前走都被他按成右转。
今天没什么风,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医院门口的保安见他下了车,连忙招呼医院里的人过来招呼他。保安这么热情,估计是因为他身上穿着这家医院的病号服的缘故。
路过草坪的时候,杜承良发现那边有个熟人,就让保安走了自己操作着轮椅过去。
“你这身体素质不行啊?”杜承良人还没走到跟前就先开始吐槽,“我都醒一个多月了你今天才醒,你刚醒就出来吹风真的没问题吗?护士小姐姐同意了吗?”
祝栩宁听闻,缓缓睁开眼睛朝寻找声音来源。
只见距离他三米多远的距离外,杜承良的轮椅轱辘下边夹了一颗石子,他在原地也动不了,最后咬牙转来把那石子抠掉后再坐上轮椅。
“你怎么还活着。”祝栩宁嗓音有些沙哑,听着没什么震慑力。
杜承良:“……”
“好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我虽然针尖对麦芒了好几年,但也不至于一张口就说出这么伤人心的话吧?”杜承良厚着脸皮把轮椅弄到祝栩宁旁边,调整好最佳晒太阳位置,“你不想知道这两个多月都发生了什么事吗?”
祝栩宁目视前方,“今天开谁的庭。”
“你的仇人。”杜承良说:“我的爷爷。”
“你不是刚醒吗?消息怎么这么灵通?”
祝栩宁转头看向杜承良,杜承良佯装的高傲瞬间土崩瓦解,他也懒得再装出一副纸老虎的模样吓唬人。
“严茗自己在那听结果,我本来也想去听听的,后来一想还是算了。”他顿了几秒,等祝栩宁的回应,结果等了快一分钟都不见人家有反应。
扭头一看,人家正无视了他,自个儿闭目养神呢。
杜承良长长舒了一口气:“我是真羡慕你啊。”
祝栩宁眼睛都没睁。
杜承良自嘲地笑了,“在我十岁以后到现在,我爸都没有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跟我谈过一次,就连他临死之前都握的你的手,眼里心里惦记的全是你。”回想起当时,他还是忍不住眼眶发酸,心口一阵一阵揪心的疼。
“你想叫他惦念你,那你给过他这个机会吗?”
杜承良哑口无言。
是啊,父亲在他眼里,一直都是窝囊不成形的,所以在爷爷的影响下,他也开始对父亲多了偏见,对于他的话一概不听,甚至他缺失的那条腿,让他觉得很丢人。直到他手术后坐上轮椅,怎么也操作不顺手起,他才开始试想,父亲这么多年来的生活有多不容易,而母亲陪伴其左右又是何等的委屈。
“你如果想找人聊就去找别人,别来影响我。”在杜承良再次开口前,祝栩宁先甩出拒绝沟通的态度。
“嘁!”杜承良翻了个白眼,“我花你的钱就够了,还影响你干什么?”
祝栩宁眉头一蹙:“什么?”
“钱啊。”杜承良沾沾自喜:“我的手术费,住院费,一日三餐大补汤的费用,都花的你的。”
过了会儿,耳边传来雷人的呼噜声,祝栩宁一脸嫌弃地操作着轮椅去了另一片草坪。
…
杜明德对于审判结果全部接受,大大缩短了整个开庭时间。
上午十一点半,严茗拎着水果在医院门口下了车,门岗大叔热情跟他打招呼,说他家属醒了,现在正在前边的小花园晒太阳。
严茗一听,不由自主加快脚步。
在医院的这两个多月,上到医院院长,下到打扫厕所卫生的阿姨,就没有不认识他的。
祝栩宁当时从手术室转到重症监护室,他在门外看着的时候就在想,如果祝栩宁醒了,他一定搂着他大哭一场,把自己孤身一人面对一起的委屈和难受通通说上好几遍。后来大羊和杜承良都醒了,就剩祝栩宁还昏迷的时候,他又想,只要祝栩宁眼睛睁开,他立马拳头巴掌往上一顿抡,问他以后还敢不敢昏迷这么长时间。
现在……
大叔的一声“你家属醒了”那句话就像一颗糖水炸弹,喜悦从降临到落在心头,现在正在随着他的脚步一点点燃起,等待他的只会是漫天幸福。
虽说今天上午的太阳不错,可风是凉的,大多数病人都在病房里活着楼道晒太阳,鲜少有人会在外面。
但远远望去,小花园一左一右有两个坐在轮椅上的人,一个是杜承良,他嘴巴微张,不需要走近就能感觉到他的呼噜声。
另一边——
男人背对着他安静坐在轮椅上,下巴微抬,身体紧紧贴着靠背,腿上搁着一条绒毯。严茗嘴角不禁扬起,走近的脚步也不自觉放慢。
像是心有灵犀那般,轮椅上的男人忽然扭头,刹那间,他的心恍惚慢了半拍,双脚定在原地,远远与之相望。忽地,轮椅上的人微笑着朝他招了招手,他丢掉手上的东西,顷刻冲过去。
“诶!诶诶——!”
那边专心打呼噜的杜承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见祝栩宁张开双臂迎接正朝这边跑来的严茗,立马伸手打断人家温情片刻。
“你俩等会儿再抱!”杜承良慌忙操动轮椅要离开,“上回你俩当着我的面搂一块亲就害得我昏迷了一个月,我可不想再昏迷了。”
祝栩宁:“……”你脑袋真被炸坏了吧。
严茗:“……”你昏迷一个月是被炸的好嘛!
祝栩宁深感无语,摆摆手让他赶紧滚。
严茗放慢脚步,笑望着祝栩宁一脸无语慢慢向他靠近。突然,斜对角的绿植后边冒出一个人影,速度之奇快,目标清晰。很矮,手持水果刀。
严茗恍然大悟,迈开腿大步朝祝栩宁扑过去。
“噗——!”
严茗生生将祝栩宁搂的严严实实,下一秒就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血在往外涌。
“严茗!”
祝栩宁才回过头,人就被严茗扑上来,那句“怎么了”还没问出口,他的怀里就一片温热,他的手止不住地发颤,“严…严茗?别吓我。”
正要逃离情侣腻歪现场的杜承良竖着耳朵,明显感觉这声儿不该是亲亲抱抱发出的声。
他转头一看,严茗正瘫在祝栩宁怀里,祝栩宁拼命跟他指着医院门口。
“追!”祝栩宁嘶哑着嗓音道:“是钱米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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