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双眼睛纷纷看向冲出来那人，江枫灿悬在上空的手收了回去。
“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你就敢摸？”一个中年男人脚上穿着人字拖，短袖松垮垮搭在身上，嘴角周围一圈胡子似乎许久没清理过，头发像顶着一堆蓬草。
江枫灿刚抬起眼，沈祈走到男人面前，将江枫灿拉在他身后，“你们这是酒吧吗？”
“不然呢？这地不好找，不是随随便便能进来的，你们不知道怎么会来这？”男人眯着眼睛，两条腿一前一后斜站着，“酒吧到晚上才营业，而且不许未成年人进来。”
男人说完将江枫灿要摸的那盆花端起来抱在怀里，“这花可是有毒的。看见好看就随便摸万一住进医院还要讹我给你赔医药费。”
“既然有毒，你把它放在屋外不是在创造给人讹你的机会吗？”沈祈道。
江枫灿冷着脸道：“中了毒我也不会要求你付费，我说到做到。但你口口声声说不允许未成年人进去，之前为什么还要收留未成年人当这里的服务员？”
听见江枫灿的话，男人瞳孔一震，散漫的神态变得格外严肃，“你是说陆散？我有段时间没见过他了，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实话说，他突发意外去世了。我们是他的朋友，来这里是想问你一些关于陆散我们不知道的往事。”沈祈亮明来意，老板把花随意放在地上，叹了口气，“那你们跟我来吧，我们进去慢慢说。”
老板带他们走进酒吧内，光线比外面暗了许多，空间倒是和沈祈想象的差不多大，一整面酒柜里摆满了不同的酒，吧台处没有人，显得里面甚是冷清，舞台上摆着一架黑色的钢琴，晚上灯光变幻和音乐加成下这里应该会很热闹。
“来，你们坐。”老板走进吧台里，指着对面的两个高脚椅道。
沈祈和江枫灿坐在椅子上，老板双手撑着桌面，对他们道：“你们两想要喝点什么？”
老板想起他们是第一次来店里，打量他们两半天后道：“鉴于你们之前没来过，我推荐你们的是斯文败类和冰山熔岩，你们可以尝尝。”
沈祈听出老板的言外之意，挂着淡笑道： “斯文败类？真是个好名字。”
“开个玩笑而已。这都是我们店里的爆款，一般人可排队几天都等不到我亲自出马，你们两今天是靠陆散的面子才有幸能尝到。”老板拿出调酒用的杯子，“看你们两应该都不会喝酒，这两款酒精度数是我店里最低的。”
“老板，其实我们来主要是想问……”
店里突然响起了一阵音乐，“哥已不再是当年的哥……”
这铃声自然不是他们两个人的，只见老板神情自若从兜里掏出手机，侧过身对他们笑了下，“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沈祈和江枫灿各自转过头去，一个盯着舞台上的钢琴，一个盯着空无一人的沙发，但老板似乎没打算出去避着他们，扶额道：“怎么现在给我打电话？”
“什么？”老板听见对方的话狠狠敲了下桌子，“你这时候和我说有用吗？你来不了，我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第二个人？”
“违约金你肯定是要赔，但是今晚有几个老顾客要上门喝酒，你不来，那我这么大的舞台要空着落灰吗？”
“行行行，再也别说了，你负不了责我自己想办法，以后我会想办法再找新人接替你。”老板说完后挂了电话，脸色说不上好看，但还记得继续给他们把饮料调完。
“左边的是斯文败类，右边的是冰山熔岩。”老板把杯子放到他们面前，沈祈低下头通过杯子观察里面的饮品，又看了眼江枫灿的杯子，道：“老板，这冰山熔岩名副其实，外面酷似冰山，里面又有红色液体状若岩浆，但我这一杯倒是没看出来和斯文败类有半点关系。”
“哪里没关系，明明关系大了去了。”老板把烦心事暂时抛在脑后，耐着性子和沈祈解释，“你看清楚了，这外白内黑，看着是一表人才实则一肚子黑水，斯文败类不也贴切吗？”
“有道理。”江枫灿用吸管尝了口，一向嘴挑的他给了句简短的评价，“不错。”
“那是自然。”老板眉毛上扬，再怎么样他对自己做出来的饮品有绝对的信心，不然不会有这么多人慕名而来还点名要自己调酒。
看他们安静地坐着品尝，老板眉头一皱，摸了摸脑袋，“不过今天你们要找我问陆散的事我是说不成了，我现在有事要出去一趟，等下次有时间再慢慢聊。”
沈祈想都不用想便知道是和刚才那一通电话有关，他们辛苦来一趟怎么能无功而返，至少得打听出来陆散当初和老板都说过什么吧。
“老板，你应该是遇到了难题吧。你可以说出来，我们说不定可以帮你解决。”沈祈为阻拦老板离开说道。
“就你们？”老板用怀疑的口吻道，“你们能干什么？”
“那要看老板你需要我们做什么了。”沈祈眼底闪过一丝暗芒，“你说了又不算吃亏，我们两个还能一起帮你想办法，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未必想不出解决办法。”
老板眼睛一转，思考过后正色道：“你们一进来都看见舞台上的钢琴了吧。其实我这店和一般的酒吧不一样，一般酒吧会彻夜狂欢，但我这会让人中间听几首钢琴曲缓解心情，可谓有动有静，久而久之这就成了我们这里的传统。”
“不过最近我们店音响出了问题，负责弹琴的人刚又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要照顾他住院的母亲，我总不能等客人来了让他们听我唱歌吧。”
“其实我一直想问，在这种巷子里开酒吧，容易扰民不说，根本没几个人会知道，这里到了晚上真的会有人来吗？ ”沈祈问道。
老板冷哼一声，指着天花板，“你看看我这里的墙，是进口的隔音材料。至于客人，来我这的都是老顾客，他们一传十，十传百，名声自然就出去了。”
“而且我这可不是天天都开，只开在一周内的星期一三五，今天二十三号，刚好周一。我是不想让他们白跑一趟来这大眼瞪小眼。”老板甚是忧愁瞅了江枫灿一眼，“你们两是陆散的朋友，他看着就是书呆子，你倒是可能会，但不像是能随便上台表演的人，所以我才开始没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江枫灿抬起眼，看向那架钢琴，“我的确会弹，但很久前我便发誓以后不会再在其他人随便弹琴。”
他说这话时沈祈在旁感觉到他透过钢琴似乎在回忆过往，不由想到了江枫灿耳机里那首重复播放的钢琴曲。
“原来是这样，我看人的眼光向来**不离十，运气又一向不好，实在不行我自己上去唱就是，不过我也没时间继续留你们了，陆散的事要说起来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等我有时间再来吧。”老板匆匆下了逐客令，看样子不打算留他们继续在这里。
下次有时间在沈祈看来其实是句很笼统的话，下次可能是一天后，也可能是几天后或者一个月后。
他并不想在榕城久留，要去那美术班江枫灿还没给个准话，时间越长意味变数越多，他更难以掌控情况。
沈祈扶了下眼镜，“不用这么麻烦，我恰好学过钢琴，我可以帮你，作为报酬你要告诉我陆散曾经在你这发生过什么。”
“你会钢琴？”江枫灿摸着冰冷的杯子，若有所思。
沈祈知道江枫灿在疑惑什么，他选择暴露这件事只能说是当下对他自己所能做出最好的选择，但不意味这让他在江枫灿面前得到好处。
“又不是每件事都会记在我的调查报告里，你不了解很正常。”沈祈附在江枫灿耳边低声道。
他的解释勉强说得过去，江枫灿没再追问，大概是相信了他。
老板待他们聊完重新坐到了椅子上，“那还真是我以貌取人看走眼了，现在的小孩什么都会也不稀奇，那就按你说的这样，你们想问什么现在尽管问。”
“你先问吧。”沈祈把提问权交给江枫灿。
江枫灿澄澈的瞳孔似一汪清泉，浮现出老板的身影，“陆散打了许多份零工，在你这干的时间最久，他是否有告诉过你他为什么要退学？”
江枫灿冷冰冰且不带感情的语气比起向人提问更像是审讯犯人，好在老板不在意他的态度，回忆过去道：“他退学这事我还真不知道，我收他在这干活是看他可怜，可不是因为店里缺人。我们第一次见面当时有几个小混混把他堵到巷子里打了一通，有几个面孔我认得，是本地青龙帮的人，为首的人脸上有很长一道疤。”
青龙帮沈祈听过，是榕城人尽皆知的小混混团体，据说青龙帮的人靠放贷和强行收取保护费为生，背后有大人物做靠山，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
“我估计他们家有人欠了钱，帮了他之后他求我在这工作。我看他不是会偷奸耍滑那类人，一时动了恻隐之心留他在这，后来有一天他突然提出以后不干了，我想应该是他们家情况好转，债还完了，于是没再留他。”
“中间有一次他说他要向我借钱，我猜应该是要债的上他家门实在没办法了，于是给他借了十万，结果借了的第二天他把钱又给我还回来，说是他已经解决了。”
陆散借钱听数额有很大可能是为了给陈深凑够手术费用。而他第二天又把钱还给老板，说明这十万他有了新的来源，并且和向老板借钱他更愿意选择另一方。
“他有跟你说过他怎么解决的吗？”沈祈意图从老板的话里得到更多线索。
“没有。那段时间店里人多，我只告诉了他以后有事可以找我。”老板答道。
江枫灿静静听着，插了一嘴道：“你还记得他问你借钱大致的时间吗？”
“这……”老板冥思苦想，眼睛突然一亮，“时间倒是久了，那段日子我记得好像是他要为什么比赛天天准备，每天来我这上班都在打瞌睡，所以我特意问了他。”
“我知道的大概就这么多，哦，对了，他有次带过一个你们学校的男生来过，要说时间，距那件事过了一两个月左右。”
“长什么样还记得吗？”沈祈心中已有了怀疑的人选。
老板扫视了一圈店内座椅，指着他们左后方的位置，“他们当时坐在那，因为是陆散第一次带人来，我对那男生还有点印象。长得不赖，但是喜欢瞪人，整个人凶巴巴的。”
“应该是江且。”沈祈对江枫灿说出自己的推测，“除我以外，整个学校怕是只有他陆散才会信任到这种程度。”
老板说完了自己知道的信息，往后一靠，“我回答了你们这么多问题，总该我问问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打听这么多关于陆散的事？你们说陆散去世了，是怀疑陆散去世有问题吗？”
沈祈和江枫灿对视一眼，明白了江枫灿的意思，含糊道：“现在还不清楚。他是急病突发没能抢救过来才离开人世，我们作为他的朋友对他一些面了解的太少，以至于他去世后很自责当初应该再多和他聊聊，或许就不会留下这么多遗憾。”
“唉。”老板端起桌子上的酒杯一饮而尽，似乎颇有感触，“谁知道意外和明天谁先来呢？人总是等到失去了才会后悔，但明知如此，拥有时却未必会珍惜。”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