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几乎每天忙完公务就来集闲斋,他那位长期独守空房的夫人终究还是发现了这个秘密,这一日,她趁着李斯去上朝了,带着一众下人来到集闲斋,她嫌弃地走进书斋,和李斯成亲这么多年,她从不知道他竟还有这样一方天地。
推门进去,发现榻上躺了一个白皙貌美的妙龄女子,她侧躺着,如瀑的长发一泻而下,她穿着若隐若现的白色裙衣,她简直无法想象,她那个木头一样的丞相夫君和她在一起是什么样子,那日探子对她说:“丞相大人对那女子极尽温柔、言听计从。”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李斯,心机深沉,无情无爱,怎么可能对谁那样?
苏一梦听到动静,警惕地睁开眼,发现一屋子陌生人站在这里,她坐起来,问:“你们是谁?”
一个婢女怒吼道:“大胆!这是丞相夫人!你一个乡野女子也配问夫人名号?”
苏一梦见来者不善,不想搭理,悠悠地躺了下去,那婢女见状气极了,想上前收拾她,丞相夫人却拉住她,“你是谁?为何会在我夫君的书斋里。”
苏一梦又坐起来,理了理长发,“我也想知道我是谁,是你口中的夫君将我带来这里的,你问我,还不如去问他。”
丞相夫人怒气逐渐蔓延,“你连名分都没有,甚至只能住在这山中的书斋里,可见夫君待你也不怎么样,男人需要女人总要付出点什么的,没想到他竟然不费一丝力气,就让你跟了他,真是卑贱!”
苏一梦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警告道:“我和李斯只是朋友!”
丞相夫人冷笑道:“你竟然卑微到只能以朋友相处,真是可悲!要不然我去求夫君,让他纳了你吧!”
“我说了,我和他只是朋友!别用你的脏嘴侮辱我!”
丞相夫人气呼呼地抬手想打她,苏一梦抓住她的手,推了她一把,“滚远一点!”
丞相夫人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娇弱的女人竟有这般身手,她命令下人们抓住她,结果一群人和她打斗在一起。临时有事回来的李斯见到这一幕,愤怒不已,他大声呵斥,一群人这才停了下来。
李斯看到苏一梦被划伤的手臂,紧张地上前抓起她,“你受伤了?”
苏一梦挣脱他的手,“还不是拜你夫人所赐!”
李斯转身瞪着他的夫人,虽然他们已经成亲多年,但眼前的丞相是她非常陌生的,他对自己一直不冷不热,漠不关心,但至少还算相安无事,可他现在似乎要杀了自己,她踉跄后退。
李斯步步相逼,“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我与谁交友你有什么资格干涉?”
丞相夫人的眼泪簌簌下落,是呀,自己这么多年又能管他什么呢?她转身哭着落荒而逃,全然没了之前那种嚣张的样子。
待院子的人都走了之后,李斯赶紧察看苏一梦的伤势,看着血渍,他心里十分自责,早知道该配一些护院在这里的。
苏一梦无所谓地说:“这点伤算不得什么,不过我不能住在你这里了!”
“为何?”
“我和你只是朋友,不该住在一起,我不想别人误会,更不想将来蒙恬误会!”
李斯笑了,蒙恬!
苏一梦诚恳地说:“李斯,我很感谢你一路照顾我,但我不希望将来蒙恬像你的夫人一样误会我。”她转身回房里收拾好行囊,决绝地走出书斋,李斯见状,只得叫住她,塞给她一袋钱币,叮嘱道:“为了你的安全,一定要戴好面纱,在咸阳城里绝不可让人看见你的长相!吃住都选最好的,钱不够用了,随时来丞相府取,我保证,以后她再也不会找你麻烦了。”
苏一梦接过钱币,沉默许久,还是转身离开了,走了几步,她回头说:“李斯,有你这个朋友,是我忘记往事后最好的消息!谢谢你!”
李斯笑了,目送她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眼前。
回府后,他立刻写了一封休书,丞相夫人看到休书时哭得死去活来,李斯却波澜不惊,“这只是一个警告,如果你再干涉我和她的事,这封休书就是真的了!”
听他这么一说,丞相夫人立刻停止哭泣,跪在地上,“夫君,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以后我绝不会去找她了!”
李斯懒得理她,转身离开了,自此很长时间都没来过她这里。丞相夫人回娘家哭诉一番后,她那侯爵夫人的母亲坐不住了,愤怒地骂道:“好他个李斯,想当初陛下对六国政客下逐客令的时候,根本没人搭理他,险些要逐出秦国,若不是借助我们侯府的势力,他怎么可能在我秦国朝堂立足,如今成了一国宰相,竟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
她女儿哭着说:“母亲,如今他已贵为宰相,又深得陛下荣宠,哪还会忌惮咱们侯府?最可恨的是那贱人,夫君这么些年从未在外拈花惹草,只有我一人,如今却像被迷了心智一样,完全变了个人。”
侯爵夫人安抚女儿,“我倒想会会这个女人,看看她到底几斤几两,连我们侯府的姑爷都敢觊觎。”
晚上侯爵夫人便找来得力人手,想办法打听李斯养在书斋的女人,因为苏一梦已经离开了,很难找到。不过她用了李斯给的钱币,丞相用的钱币有特殊印记,很快侯爵夫人便得到消息,那女子住在一家客栈里,跟踪她的人发现她总是戴着白纱,而且不怎么出门,还总是头痛。
跟踪她的人无奈之下只得潜入她的房间,躲在房梁上,苏一梦进了房间就取下白纱,梁上的黑衣人总算是看到这张脸了,他都看呆了,这女子清冷绝尘,美得不可亵渎,但他总觉得这脸很面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他使劲回忆……
突然,他想起来了,他差点从梁上掉下来了,这不是当今陛下十多年前在全国搜寻的准王后吗?当时,即将和大王大婚的夏玉房出逃了,然后她的画像一夜之间遍布全国,他当时还拿着画像四处搜寻来着,而且他离这笔赏金已经很近了,就在边境关卡,他亲眼看着守关的官兵抓住了她,那张脸他当时就觉得惊为天人,所以印象很深,他不会记错的。
侯爵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听完他说的,笑了,“怎么可能,夏玉房已经去世十多年了,她被雷劈死的时候我亲眼见到了的!”
“可这女子真的和她长得一模一样!唯一让我不解地是,她总去蒙府门口转悠,一看到蒙恬大将军,就躲起来!”
侯爵夫人见他笃定的模样,再听到蒙恬的名字,若有所思地说:“夏玉房就是蒙恬的义妹,难道真有什么联系?我得亲自去会会她!”
苏一梦的生活轨迹已经被跟踪的人了解得清清楚楚,所以侯爵夫人凑准她出门采买的时间,和她迎面走来,然后撞到了一起,苏一梦脸上的白纱被她扯了下来,苏一梦生气地看着对方,“你这人怎么回事呀?这么宽的路不走,偏偏要来撞我!”
侯爵夫人被惊得呆在原地,这不是夏玉房是谁?简直一模一样!
苏一梦见这雍容华贵的妇人呆滞的样子,心想莫不是个傻子?她赶紧戴上面纱走开了。
苏一梦买了些吃的后,漫无目的地在咸阳城转悠,转着转着又来到了蒙府,她躲在街边的墙角,看着蒙府里进进出出的人,当看到蒙恬身着官府走出来时,她不经意地笑了,他穿上铠甲,高大英勇,换上这身衣服便是长身玉立,这么完美的男子真的会回到边关迎娶自己吗?她眼神变得暗淡,等蒙恬骑马离开后,她也忧伤地回到了客栈。
侯爵夫人到丞相府找到女儿,欣喜若狂地说:“我的宝贝女儿,你不用担心那女子的,娘有办法让她和丞相毫无瓜葛!”
“母亲,夫君警告过我,不许去招惹她,再去招惹她,他就会真的把我休了。”
侯爵夫人拉着她的手,“放心吧,根本不需要我们出手,自有人拆散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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