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东阳的性格有些闷,不大说话,一般经历了亲人陆续死亡的悲痛,大概也开朗不起来了吧。学生时期的他,一直是有些自卑的,封闭了内心,心无杂念的只想着学习,没想着和谁走的近一些,他也习惯了一个人。
他出生在下屯镇上屯村,在莲塘市回合县一个最偏远角落,上屯村地处丘陵地带,交通不便,耕地少,也没有种植经济作物的条件,村里人生存的唯一法门便是外出务工。他家的情况是村里家家户户的缩影,父母常年外出务工,留守儿童们一般都由爷爷奶奶带大。
徐东阳的母亲在生他的时候伤了身体,一直也没有怀上第二个孩子,所以他是村里少有的独生子女。在他还是个小豆丁的时候,不是在山上掏鸟蛋,就是在下河摸鱼,和村里的小伙伴们玩的不着家。爷爷奶奶做好饭菜,得朝着好几个方向喊,才能把他从那个犄角旮旯喊回去。徐东阳父母怕他们不在身边的时候,他在家沉迷于看电视,会在外出务工时把电视机锁在房间柜子里,仅留一台电话座机可以对外联系。他经常跑去邻居家看动画片,乐的找不着北。
同村小孩的童年都无比类似,条件再差一点的,一有空就会被抓着帮着家里干农活,所以相比之下,徐东阳还是幸运的,但这份幸运也维持不了几年。在徐东阳的记忆里,一年也只有过年的时候能见到外出务工的爸妈,他们回来的时候会带上好多故事书、城里款式新颖的好看的衣服、好多在村里都没见到过的零食,这是他少有的对父母的印象。
常年外出务工的父母为了养成徐东阳看书的习惯,会买很多适合他这个年纪看的书,攒着在回家过春节的时候带回来,曾几何时,冬天是他最期待的季节。
自小徐东阳的父母便告诉他,读书真的可以改变命运,有了好成绩就可以去大城市读书,可以找到好的工作,可以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所以玩归玩,他对待学习的态度却是很端正的,在该读书的时候一定不会瞎玩,学习成绩一直排在年纪最前面。
十岁那年,徐东阳父母回家过年途中遭遇车祸双亡,肇事司机跑路,在那个摄像头普及度很有限的年代,徐东阳父母的死便不了了之。在村里人一声一声的叹息中,渐渐不再被提起,徐东阳的生活,也由此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家里的两个顶梁柱没了,爷爷奶奶因为徐东阳父母的死,悲伤过度,身体状况大不如从前,也在接下来的五年里相继过世,十五岁的徐东阳变成了孤儿。
还剩下一些没什么血缘关系的同族亲属,徐东阳父母在的时候还会偶尔走动,当户口簿上仅剩徐东阳一个人的时候,这些亲戚深怕被他沾上似的,全部都消失了踪影,有的哪怕在同一个村,也很少能遇到了。
除去村委会和邻居的偶尔上门给予爱心,其余时间,徐东阳家便都只剩下他一个人。
没有了家人的徐东阳,学习是他唯一的慰藉,好像畅游在学习的海洋里,他可以忘却孤独、忘却很多烦恼,仿佛间,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学习。
因为徐东阳的成绩实在优越,中考考到了莲塘市最好的高中,莲塘市第一中学。上屯村是莲塘市重点帮扶的贫困村,驻村干部是莲塘市人,从重点大学毕业后充满抱负投身到建设美丽乡村事业中去,积极参加帮扶工作。通过村委、学校等渠道,徐东阳被选为“莲塘市知名企业家留守儿童救济基金会”救助对象之一,高中的学费、生活费都被解决了。自此,他更是将全部心思放在学习上,两耳不闻窗外事是他学生时代的写照。亲人相继过世并没有打垮他,哪怕孑然一身,还是选择好好学习。这也是他唯一的信念,那就是哪怕再苦再累,都要把书读下去。
徐东阳在高中依旧埋头苦学,自身天赋加上后天努力,他的成绩基本维持在年级前三,有时候还能霸榜年级第一。
陈棉爱吃零嘴,包里、抽屉里时常备着,和徐东阳同桌以后,也会时不时想着给他带好吃的。陈棉吃的时候,也会顺嘴问一句“东阳,你吃吗?这个可好吃了。你尝尝吗?”。大多时间,徐东阳都会摇头拒绝,他知道很多零食都好吃,糖果也很甜,但是,一旦喜欢上吃这些了,又要费钱去买。就算不去买来吃,但心里有了惦记,便多了执念。所以,徐东阳很多事都不想去尝试,怕自己喜欢了,怕现在的自己,没有能力拥有。
陈棉投喂零食常常被拒绝,可能是性格过于开朗,又或者是神经有点粗,有时候陈棉吃到自己很喜欢的零食时,会很想和徐东阳分享,知道问出来会被拒绝,他会直接把零食递到徐东阳嘴边。“你尝一口嘛,就一口。”
徐东阳会因为陈棉的举动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有时实在拒绝不了,也就半推半就伸手接过了。试过以后也会真实反馈。“这个有点甜”“还不错”“有点辣”
他也会记住陈棉爱吃的几款零食,有天周六晚上不用上课的时候,去学校门口的超市找了一下,发现没有那几款。又坐半小时公交车去了附近大商场里的超市找,买了几包同款,准备周日晚上课的时候拿给陈棉。
莲塘市第一中学是市里最好的高中,学校历史悠久,占地有效,也为了能招收更多的学生,有限的空间都建了教学楼,宿舍楼供不应求。学生可以自行选择是否住校,尤其家在本市的学生,学校一般都建议走宿,尽量把床位让给家在乡镇的学子。
陈棉没有选择住宿,他家住的离学校并不远,踩自行车大概二十分钟时间,中午下课后一般都不回家,吃完饭在教室午休。
高二这年,课业还不算太重,但是在重点高中的重点班,学生们都很自律,晚自习哪怕没有老师坐班,都会很自觉地复习写作业。
陈棉的学习成绩在班里还是不错的,学校的课程没有很拔尖,而且根据家里人的规划,他读完高中便要出国留学,所以格外的注重兴趣技能培养。从小开始上课外兴趣班,钢琴、小提琴、数独、美术、骑马、击剑...几乎每种兴趣班都有去体验过,然后从中选出陈棉兴趣相对较大,较有天赋的那门课程,着重培养。英语自是不必多说,沟通和写作能力在年级里都是拔尖的,小初高陈棉都是班上的英语课代表。
陈棉的数学和物理相比英语、语文要差一点,但陈棉不想选文科,因为讨厌背诵,而且不用为高考做准备。高一的时候,他和父母曾经多次提起过班里有一个常年霸榜年纪第一的学霸。
高一升高二要分文理班,陈棉的父母私下联系了校方。高二一开学,陈棉和徐东阳成为了同桌,同在理科班重点班。陈棉并不知道这是他父母干预过后的结果,只觉得很巧,高一同个班,高二分班以后不但同个班还和徐东阳成为了同桌。
晚自习课上,只要遇到不懂的题目,陈棉都会向同桌请教。徐东阳是天生适合理科的人,解题思路清晰明了,还很会举一反三。陈棉时常借来徐东阳的笔记学习,勤奋加好老师加同桌徐东阳的帮助,陈棉的成绩往上提了很多,陈棉的父母也很开心。
高二那年的国庆,七天小长假,学校老师怕徐东阳一个人在宿舍待这么多天出什么事,就没有同意徐东阳留校的申请。无奈之下,徐东阳只好简单收拾了两套衣服和放假七天要学的课业,回了上屯村。
先是从市里坐火车回到镇上,再坐大巴车回到了上屯村。上屯村山清水秀,周边被不大不小的山包围,空气质量良好,开学也才一个来月,家里积灰情况也不算严重。徐东阳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屋子,向邻居买了两个鸡蛋,简单的做了个蛋炒饭对付一餐,刚好第二天是镇上的圩日,想要采买肉蛋蔬菜,集市上都能满足。
七天小长假徐东阳在学习中度过,对徐东阳来说,在学校是学习,回了家也是学习,但回家学习要花钱坐车,浪费原本可以用来学习的时间,同时也很折腾,所以徐东阳不喜欢每一个可以放假的节日。尤其是那些带着团圆意味的节日,这种节日,对一个孤儿来说,未免有些残忍。虽然随着年龄的增长,徐东阳已经不会被这些伤害到,但是难免的,心中的孤独和寂寥,还是时不时会在这些节日冒个头,刷一波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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