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内莉娅的计划很简单,将计就计,声东击西。
二十分钟后,阿尔弗雷德来到贵宾室,悄无声息地掩上门。片刻前占尽风头的女伯爵已经不省人事,躺在帐幔低垂的华盖大床上,紫色长发宛如海藻,凌乱地遮住半个身子。
阿尔弗雷德缓步上前,扯落丝绸领巾。
“你本不必受到这样的对待,只要你答应与我的婚事,”阿尔弗雷德低语,“可你太没有眼光,非要选那个野种。”
“你难道不知道,在真正的上层社会,私生子是没有立足之地的吗?”
他在床边坐下,抬手撩开床幔:“蔷薇伯爵……说到底,不过是个女人。”
女人,就该待在女人应该待的地方。
在起居室里弹奏竖琴,在厨房交流烹饪的心得,或是浇花、刺绣,哪怕以沙龙女主人的名义广邀来宾,周旋于衣香鬓影之间,也不失为女人本分。
总之,绝不会像柯内莉娅这样,以女子之身插足男人们的游戏,用那双看起来纤细不足一握的手腕,搅弄起漫天风云。
值得庆幸的是,阿尔弗雷德自命绅士,此时此地,他并不打算对晕倒的女伯爵做些什么。
他只需要弄乱自己和柯内莉娅的衣物,营造出不堪言说的场面,再由卡萨帕引人闯入目睹这一幕,坐实两人间的关系。
到时,即便柯内莉娅有别的打算,也只能接受这门婚事。
阿尔弗雷德想得很好,做戏做全套,他不仅解开柯内莉娅的胸衣,也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
就在这时,丝绸深处的柯内莉娅无声无息睁开眼。
阿尔弗雷德没有在意,他很清楚蔷薇水的药效——一开始,服用药水的人会头晕脑胀,失去意识。但是很快,她会醒来,却又不是完全清醒,而是懵懵懂懂、如坠梦中,在本能的驱使下,做出一些平时绝不会做的举动。
贵族少爷最喜欢用这种药水征服不听话的平民女孩,等她们清醒过来、失声痛哭,再用各种尖锐刻薄的言辞嘲讽她们的品德、打压她们的尊严,直到她们彻底失去骄傲,沦为少爷们的玩物。
虽然阿尔弗雷德从没这么做过,但是就读贵族学院期间,他曾不止一次见到同窗用类似的手法玩弄美貌女孩。
耳闻目染,很难不受影响。
柯内莉娅的表现也确实如他所料,目光呆滞瞳孔涣散,像是看着他,又仿佛透过阿尔弗雷德看向遥远的前方。
阿尔弗雷德扯开勒缚脖颈的领口,他发现当柯内莉娅收敛起骇人的气势时,她的美貌也越发令人心动。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想抚摸女人的脸蛋。
变故就在这一瞬间发生,柯内莉娅涣散的瞳孔毫无预兆凝固。她看着阿尔弗雷德,目光锋利的简直能穿透他颅脑。
阿尔弗雷德大骇,每一根神经都在发出声嘶力竭的警报。可惜他的力量和敏捷度远远不如同胞弟弟,没等张口示警,已经被柯内莉娅拧住主动送上门的手腕。巨力顺着肩膀传来,将他整个人压进被枕中。
阿尔弗雷德竭力挣扎,然而他的力量太微弱,完全不足以与昔日的帝国女武神抗衡。柔软的丝绸被褥成了他的敌人,无孔不入地涌入口鼻,勉强发出的呼救声成了闷哼。
下一瞬,手刀正中后颈,阿尔弗雷德浑身剧颤,栽入黑暗。
柯内莉娅松了手,与此同时,紧掩的房门被人推开。进来的是罗宾汉,他对晕倒的阿尔弗雷德没有丝毫同情,以看好戏的姿态倚进墙角:“你确定要这么做?”
一击得手的柯内莉娅飞快脱下外裙,露出鲨皮紧身衣:“当然。”
“我不明白,你其实没必要冒险,”罗宾汉说,“阿尔弗雷德的把柄在你手里,你完全可以用他和我父亲谈判。”
“只是一幅画,我父亲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柯内莉娅:“前提是,那幅画真的只是一幅单纯的画作。”
罗宾汉微微眯起眼。
“我不信你看不出,这幅画让奥伯特和威斯特公爵如此看重,真的没有玄机?”柯内莉娅说,“贸然开口只会打草惊蛇,如果我的判断是正确的,威斯特公爵非但不会把画轻易交给我,反而会增加藏馆守卫。”
“用东方古语说,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罗宾汉回味着“偷鸡不成蚀把米”,嘴角上扬,露出玩味的笑:“所以,你宁可拿自己的名节做赌注?”
“如果一个人想活着都不容易,那么所谓的‘名节’于她而言,还不如冬夜里的一碗热汤来得实在,”柯内莉娅俯身掀起裙摆,将藏在内侧的绳索拆下,一圈圈绕在腰间,“记得我吩咐你的事吗?”
“记得,”罗宾汉双手交叠着垫在脑后,“抢在卡萨帕之前,把阿尔弗雷德带回自己房间,引导那位对阿尔弗雷德芳心暗许的威斯特小姐前去共度**。等所有人将城堡里外翻个遍,再让他们撞破这一幕。”
柯内莉娅用黑丝巾绑住长发,脸上扣着纯银假面——问罗宾汉借来的:“这里交给你,等事情办完,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罗宾汉嗤笑:“你欠我的人情远不止一桩,要挨个算清楚吗?”
柯内莉娅微哂:“你要跟我算账?”
“当然不是,”罗宾汉说,“我想说的是,就算你不许诺什么人请,我也会帮你。”
“因为你想做的事,是我想做而一直做不到的。”
“把威斯特家族……闹一个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半个小时后,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卡萨帕刻意抬高的声音传来:“有人看到哥哥进了贵宾室,到现在都没出来,也许是醉倒了……”
“去把他叫醒,咱们打个赌。”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下一瞬,一群贵族男孩嘻嘻哈哈地闯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是卡萨帕,与父亲和兄长如出一辙的碧绿眼珠转动两圈,飞快扫视过帘幔低垂的华盖大床。
“哥哥,在这儿呢!”
卡萨帕撩开床帐,紧接着愣住。床上空无一人,丝绸被褥铺齐抹平,枕头上放着一张纸条,用拉丁语写了“蠢货”两个字。
卡萨帕脸色煞白。
与此同时,柯内莉娅避开守卫,悄无声息地摸到城堡顶部。数十米的高度对于一般人来说,不啻于一座山峰,但是对曾在军中服役的女武神来说,二十二秒徒手攀登二十米高度,只是及格标准。
她轻松登顶,将长绳一端系在装饰雕塑上——白天参观庭院时,她发现顶楼虽然没有窗户,却有一处狭窄的通气孔,隐藏在雕塑背后的暗角里,不留心很难发现。
但这难不倒柯内莉娅,借着夜色掩护,她拿出军中修炼出的速降本事,轻而易举地摸到雕塑,然后用力甩动身体,荡秋千似的将自己“荡”进雕塑背后的狭窄空间。
孔洞出口有空气流通,可见里头颇深。但城堡主人也防着这一点,事先用铁栅封死了出口。
柯内莉娅“啧”了一声,用准备好的刀具撬动铁栅。匕首薄而锋锐,是最上乘的龟兹钢。她并没有将儿臂粗的铁栅当作目标,而是在两头的大理石上做文章,石粉簌簌滑落,铁栅逐渐松动。
很快,柯内莉娅将其中两根拆下,由此产生的空间虽然逼仄,却能容纳一个身形瘦削的女人勉强通过。当月光越过宽阔平坦的城堡穹顶,照耀到这一处时,守卫们什么也没看到。
一切都是如此寻常、宁静。
除了那个不速客已经通过幽暗、狭长的通风管道,深入城堡内部。
出口同样封着铁栅,柯内莉娅故技重施,从断裂的缺口处窜出。如她所料,管道连通长廊,尽头就是收藏《天国的献祭》的空旷展馆。
整个侵入过程远比想象中顺利,但柯内莉娅不敢掉以轻心。她曾无数次领兵征战,非常清楚接近胜利的一刻,反而是最危险、最接近死亡的时候。
因为这时候的战士满心兴奋,警戒心降到最低。如果敌人藏身暗处,很容易发动致命的袭击。
就像现在。
那道身影掠至近前时,柯内莉娅正背对着他。她没有回头,却听到凌厉尖锐的破空声。刹那间,久经生死的本能救了她,柯内莉娅间不容发地低下头,自身后刺来的长剑没能洞穿喉咙,而是擦着头皮过去。
柯内莉娅反应极快,长腿飞出正中袭击者手腕。那一击的角度和力道掐算精准,她确定自己踹中那人手筋,足够他从手腕麻到肩膀,但袭击者的武器未曾脱手,只是被逼退两步。
电光火石间,柯内莉娅从这人身上捕捉到某种微妙的熟悉感。来不及详细思考,她已如扑猎母狮那样冲上前,左右手各握着一把短柄匕首。
袭击者的力量或许在她之上,敏捷度却不可能比她更高,尤其他使用的武器是长剑,砍刺劈削占尽便宜,却很难防住与之相比近乎不起眼的短匕。
然而袭击者做到了,他反手架住柯内莉娅左手利器,极薄而韧的剑锋微荡,像一片振动的弹簧,弹开她右手武器。
下一瞬,他叫出女人名字:“柯内莉娅?”
与此同时,柯内莉娅也认出他:“好久不见,副厅长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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