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讲完,那老者站起身,朝着台下的观众慈和一笑。
“诸位,今日故事就讲到这里,明日此时,老朽还在此处恭候大家!”
他说着,正欲离开,台下却有人赶忙出声询问:“老先生,明日还是讲这个吗?”
“自然!”老者停住动作转头,笑着微微颔首,说完便快步离开了茶楼。
池竹目光落在刚才出声的那人身上,从怀中取出一小锭银子,走到那人身侧,放在他面前的桌案上,问道:“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个说书的讲的一直都是这一个故事吗?”
那人看到放在自己面前的银子,顿时两眼放光,伸出手毫不犹豫地迅速将其收入囊中,随即抬头望向池竹,面上带着谄媚的笑:“姑娘应该是新来的,不知道!”
“我日日在这里喝茶,这老先生每日未时都来,一连三年,讲的都是同一个故事,从未变过。有人说过让他换一个,可他就是不听,还是如此。日复一日,经常来的人都听习惯了!”
池竹越听越疑惑:“茶楼不管吗?”
要说这种地方讲书的人应该都是专门请来的。茶楼除了茶,最重要的就是能吸引人的故事,而这老者讲的故事万年不变,这座茶楼就不怕因此流失顾客吗?
“肯定是有关系啊!”那人挑眉,满不在乎道:“若不然早将他轰出去了!”
听着他说出的话,池竹觉得那个老者带给自己的感觉越来越奇怪了。谁会一直讲一个万年不变的故事,竟然不觉得厌烦,就像是……专门在搞传播一样!
可他为什么要搞传播?池竹觉得自己思绪好乱,有许多线索在她脑海中呼之欲出,却连不起来。
那个老者是想让更多人知道关于这个故事的事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与死去的女子是什么关系?在这个故事中他扮演着什么角色?难道仅仅只是个讲述者吗?
如果真如他所说的一样,就算是那说书的和阴宅的事情真的没有关系,肯定也知道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其实池竹并不想去管这件事,但自从他们来到霁州,出现的变故接连不断。尤其是从见到买阴宅的男子之后,似乎便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将他们一步步推进一个巨大的漩涡中。
让他们必须去参与到这件事中,她已经没办法置之不理。但既然决定要管,她就想要知道这件事情的全部真相。
而想得到更多线索,就不得不和那说书的单独谈谈。
池竹强压下脑海中凌乱的思绪,接着朝男子问道:“你知道他讲完书后还会去哪里吗?”
“这我不知道……”那男子摇了摇头,话锋一顿,反问道:“你是想要找那老先生吗?”
“是!有什么问题吗?”池竹盯着他,双眸微眯,直觉告诉她此人不怀好意。
“但我知道他家住……”那人话说一半停住,只笑着看着池竹,手指在桌案上轻轻叩响。
池竹看懂了他的意思,面色沉了下去,但还是选择从怀里取出一块银锭丢给他。
那人收了钱,又立刻喜笑颜开:“多谢姑娘赏钱!那老先生家住玄阙大街的梧桐巷,看起来最穷最破的那一户就是!”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池竹没再多做停留,拉着裴衍,快速离开茶楼。
……
在他们照着那男子说的话,找到梧桐巷时,好巧不巧正好撞上那说书的,看样子他是打算出门。
池竹眸底划过一抹喜色,刚想要上前去拦人,却猝不及防地被身后不知从哪里冒出的人用力拉入身侧的巷子里。
“阿姊!”裴衍惊呼一声,连忙跟过去。
“找死!”池竹在察觉到身后人的一瞬间,用力挣开束缚,侧过身,手中寒光一闪,眨眼间冉月剑便横在那人的脖颈上。
“池姑娘手下留情!”拉扯她的人见状,立马举起双手,出声阻止。
听到熟悉的声音,池竹神色不由得一愣。待她看清面前的人时,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握着长剑的手才卸下力道,将剑收起。
裴衍拉住她的胳膊,面露担忧:“阿姊你没事吧?!”
池竹侧目看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担心。
安抚好裴衍,她这才转头疑惑地望着突然出现的贺砚之:“贺大人你怎么在这?”
贺砚之依旧是如往常一般笑得温煦,声音柔和开口:“如果在下猜得不错,我与池姑娘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应该是一样的!”
“那你刚才为何要阻拦我?”池竹不禁蹙眉。
既然目的一样,那个老者明显就是目标,他们想知道的线索大概率就在那人身上,为何不让她上前去拦住人?
池竹侧目朝向巷子外瞥了一眼,只见外面早就没有了那老者的身影。她花了两锭银子,好不容易找到的,现在人没了,她心里不免有些气,等着贺砚之给她一个能接受的说辞。
贺砚之却没正面回答她的话,反而问道:“池姑娘没接触过查案吧?”
池竹目光狐疑地盯着他,没出声,算是默认了贺砚之的话。
不知道是池竹是哪一点触动了他,贺砚之忽地笑出声。他有些无奈似的摇了摇头,朝池竹解释道:“现在不宜打草惊蛇,你直接上去问,他肯定什么也不会说。你可以选择跟踪,或是趁他离开之后搜家。”
闻言,池竹沉默着没出声,觉得贺砚之说得好像确实几分道理。她只是没想那么多,况且她本来就不是专业查案的,倒是贺砚之刚才的举动差点没把她吓死。
就算真想阻止她,也不用搞得那么吓人吧!
“我又不是不知道!”池竹不自然地撇过脸,没好气道:“我刚才就是想上去试一下再说。”
贺砚之似乎没将她的态度放在心上,只笑盈盈地问道:“那池姑娘现在还想再试一下吗?”
“人都走了,试什么试?”池竹挑眉,没再管他,抬脚朝老者走出来的房子那里去:“我选择搜家还不行吗!”
裴衍转身跟上她,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凑近低声询问:“阿姊,你认识他?”
“算认识吧?”池竹撇了撇嘴,还想说什么时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她低头,目光落在裴衍身上,神色显得有些凝重起来。
她思索良久,犹豫着开口:“其实……这回事有点儿复杂。不止我认识他,他也认识你,反正说来话长,我跟你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总之你就记住阿姊的话,以后再见他,就装作认识他,但其他的不要多说。”
池竹说完,只见裴衍满眼茫然,丝毫听不懂她话中的意思。他刚想开口问仔细一些,一旁的贺砚之却在此时跟上了他们。
“我们一起啊?”贺砚之笑得讨好。
池竹却不动声色地与他拉开距离,随口问道:“才不到两日不见,看来贺大人的伤已经好全了?”
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亲自出来查案。好好待在家里不行吗?非要出来给他们心里添个堵!谁知道他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安全。
“说来还要多谢……”贺砚之话锋一顿,眸中带笑落在裴衍身上:“小公子相救。”
裴衍:“?”
“说,没关系!”池竹瞥了一眼裴衍。
裴衍接收到她的目光,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好,才惹得池竹生气,总感觉现在的阿姊凶凶的,有点儿吓人。
他不太敢看池竹,磕磕巴巴道:“没……没关系。”
贺砚之见状,没说话,笑着揉了揉裴衍的头。裴衍仿佛觉得自己浑身汗毛都在一瞬间竖了起来。他快速躲开,拉过池竹将自己挡住。
“好了!别闹了!”池竹冷斥一声。话虽看似是对裴衍说的,目光却始终落在贺砚之身上。
但贺砚之只是摊了摊手,表示无辜。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了那老者家门口。
池竹伸手推开虚掩的木门,顿时一股浓烈刺鼻的酸臭味从院中扑面传来,极度令人作呕。因为没有丝毫防备,差点没给他们熏晕过去。
只见老者院中堆满了杂七杂八的垃圾,什么样的都有。残羹剩饭、破布烂衫、废弃的锅碗瓢盆……甚至还有不知名的,像是排泄物的东西,堆成一团一团。除了几条小石道,几乎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
“我的天,他要在家里开垃圾场吗?”池竹掩住口鼻,看着眼前堆成山高的垃圾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不对!”贺砚之神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朝垃圾堆走近几步,来来回回仔细闻了闻。
随后,他语气一沉,面色难看:“这里面有尸臭味!”
闻言,池竹嘴角不由得一抽,她觉得自己真该给贺砚之竖个大拇指。在这种不知道发酵了多少日的垃圾堆里,不仅没有被熏得反胃,还能面不改色地闻出尸臭味,也就仅他一人了。
她目光复杂地朝贺砚之点点头:“厉害!”
“麻烦池姑娘别这样看着我!”贺砚之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被她这种眼神一看却浑身不自在。他尽量让自己不去注意池竹,语气平静解释道:“只是和尸体打交道时间长了,很容易分辨出来。”
池竹:其实我不是想说你闻尸臭厉害,我是想说你站在这种垃圾堆里面还能不改色厉害。
他们正说着,离他们不远处的屋门,却突然发出一声开门时才能传出的吱呀声。
“谁?”贺砚之警惕的目光迅速朝那里看过去。
而池竹则拉着裴衍,毫不犹豫地就近找了个遮挡物,立马躲了起来。
“阿姊,他……”裴衍指了指一旁的贺砚之,欲言又止。
“不用管他。”池竹捂住他的嘴。
实在不是她怂,只是她觉得能少暴露一个人就少暴露一个人,这样不至于全军覆没。更何况贺砚之尽人皆知,正常人对他下手之前都会斟酌一下。
让他挡在面前无疑是最安全的,她这是明智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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