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调查陷入僵局，许希文一口咬定李隽有问题，裴朝艾坚持许希文对她行凶的说法，而李隽，他并不在意自己的嫌疑，显然只是想找个消遣。
霍隆相信两起案件或许跟他的确有关系，毕竟这世界上没有这么巧的事，而李隽要制造和销毁证据都有可能，可问题是，排除他亲自动手的情况，总要有人对受害者进行实际的绑架吧？这些人或者说这个人，才是真正的漏网之鱼。
“霍队，潘小冰已经醒了，这次情况基本稳定，院方表示可以进行两小时内的正常审问。”
霍隆还没回调查局，小王就正好把消息递了过来，他又马不停蹄开车去了中河总医院。
曹瑾和叶知竹已经提前到达，并等候在已经转普通病房的潘小冰附近，看到霍队，叶知竹先是打了声招呼，然后略显忧心道：“您怎么来得这么快，李隽不愿意配合吗？”
霍隆想点头，又摇摇头：“算了，那些回去再说，先抓紧时间把该问的问了。”
叶知竹点点头，曹瑾陷入思索，几人一同进入病房。
“还记得我们吗？”
曹瑾对潘小冰指了指自己跟叶知竹：“我俩，上次的警察。”
潘小冰的身体就前天而言显然已经好了许多，但看到医护以外的人时，还是忍不住一颤，哪怕她已经见过他们。
“不要紧张，我们只是来简单地问些问题，目的是为了早点抓住凶手，你肯定也希望凶手早点落网是不是？”
霍隆安抚道。
潘小冰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又沉默地低下头，好像在做什么心理建设一样。
终于，她鼓起勇气，最终憋出一句话：
“警……警官，人太多我好像说不出话，能不能只让这位女警官跟我说话。”
叶知竹与两人的目光交流了一瞬间，倒也没想到潘小冰做了跟裴朝艾一样的事情。
这事对她而言也算轻车熟路了，曹瑾跟霍隆离开以后，叶知竹沉静对潘小冰开口道：“你不要担心，如果对问话感到不适，我们可以随时停止。”
潘小冰点点头。
“关于失踪时的情况，你有没有想起一些细节？”
叶知竹重复了上次的一些问题，潘小冰也仍然给出了摇头的回答。
“那么对于绑匪的外貌特征，能拜托你再描述一遍吗？”
潘小冰微微皱了皱眉头，思索道：“他肩膀不宽，看起来有点瘦，个子可能……一米七几？感觉应该没有裴小姐高，我真的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不过他全身好像被烧伤过，皮肤看起来很吓人。”
烧伤，这与裴朝艾提供的线索对上了。
叶知竹默默记录潘小冰口中的内容，随后问起了起火的事情。
“我上去的次数多，偷偷藏了一些东西，我发现绑匪怕火，就在起火前一天，偷偷在燃气那里动了手脚，他怕火，根本不会去厨房，所以估计没发现这些，然后火一烧起来，他跑了，裴小姐把我也救了出去。”
叶知竹记录道：“在起火前，你是与裴朝艾提前计划好了放火逃走的事情吗？”
潘小冰愣了愣，视线向下，点点头。
叶知竹当然知道她说了谎，但也无妨，这不是重点。
“关于失踪前的事情，你能告诉我，是谁给你介绍的李隽护工这份工作吗？”
叶知竹问道。
潘小冰犹豫道：“小……小刀，刀乐。”
她紧接着又问道：“这有什么问题吗？你们会抓他吗？”
叶知竹摇摇头：“你被绑架那天他有不在场证明，他不是绑匪。”
潘小冰点了点头。
“在刀乐向你介绍这份工作的时候，他有没有告诉你工作的具体内容？”
潘小冰点头道：“就是照顾一个盲人，在瑞云石那边，工资很高。”
“其他呢？”
潘小冰摇头道：“没有别的了。”
叶知竹若有所思道：“你认识刀乐多久了？”
潘小冰表情好像有些困扰，但很快压抑下来：“七八年……很久，刚上中学的时候就认识了。”
“你知道他平时在做什么吗？”
潘小冰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有时候无声也是一种答案，叶知竹开口道：“没关系，你直说就好，没有人会知道今天的事情。”
潘小冰微微皱了皱眉，头低得更深：“我也不知道他平时在做什么，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辍学了是个混混，他那天把我强行按在墙壁上，要我以后听他的话，我就这样跟他认识到现在，我跟他应该是情侣，他说加入帮派很厉害，我也不敢问太多，只是当时缺钱给妈妈治病，所以第一个想到他，我想他肯定有门路，但没想到……没想到……”
她越说，原本还算稳定的情绪突然有点崩溃的趋势，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叶知竹连忙拿起纸巾递给她，安抚道：
“没关系，不管小刀做了什么，那与你都没有关系，你只要告诉我们你知道的就好了。”
她没有劝慰太多，因为担心这样反而会刺激到潘小冰情绪失控，倒不如用回答问题的形式让潘小冰转移注意力。
潘小冰一边流泪，一边道：“他加入了苦蛇，他说他从苦蛇那里偷偷为我找到了一个好差事，警官，他是为了帮我，求求你不要抓他，他不是个坏人，真的……”
问话结束以后，叶知竹一出门，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裴朝艾。
“叶警官。”
裴朝艾朝她礼貌一点头，解释道：“我来接潘小冰出院。”
接……出院……
叶知竹把这几个字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有些疑问地侧过身给她让出路。
“她们两个在被绑架之前认识吗？”
看到曹瑾过来，叶知竹对他问道。
“她们？”
曹瑾下意识一转头：“哦，你说裴朝艾和潘小冰啊？当然不认识，她俩哪来的机会认识。”
两人家庭背景，生活环境，受教育程度，甚至年龄都差得很远，根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
叶知竹莫名道：“那裴小姐倒是心善，转到贵宾病房不是调查局的手笔，而且她应该是刚从调查局过来，就来看望潘小冰了，看来被绑架的这些天，她们俩真的互相依靠了很多。”
曹瑾点头道：“是，折磨都挨弱的那个身上了，她现在作为大义灭亲的中河大善人，的确是该多做点表示。”
叶知竹连忙把他往前拉了拉：“曹队，还是赶紧回去吧，对了，霍队去哪了？”
曹瑾道：“见这边没什么事，回去安排工作了。”
两人的身影逐渐走远。
病房内，裴朝艾将沾湿的手帕扔在潘小冰腿上，抱胸往后一坐，看着潘小冰流泪的样子，仰起下巴道：“哭，为了一个男人哭，潘小冰，你真了不得，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还会因为害怕警察把你男人抓了吓得掉眼泪。”
潘小冰一边哭，一边捡起裴朝艾扔下的昂贵手帕，像是下意识的讨好一样，把手帕往脸上擦。
裴朝艾恨铁不成钢道：“这种廉价的泪水根本换不来什么，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帮你擦眼泪，脏了手帕。”
潘小冰手一顿，颤颤巍巍的，又把手帕放回裴朝艾刚才扔的地方。
裴朝艾真是要被她逗笑了，气得差点维持不了在旁人面前的冷静，提高声音道：“我是说你为他掉的眼泪脏！不是说你掉眼泪脏，你要是真有这么听话，就该马上给我把脸收拾干净，跟我出院。”
“出院……”
潘小冰喃喃着这两个字，突然掀开被子：“我是该出院，这么好的病房一天该花多少钱，还有妈妈，这么多天，她一定很担心我。”
她一只脚落地，差点没摔倒，所幸的是倒回了床上。
裴朝艾急忙起身，过去扶住她的肩膀，声音也柔和了下来：
“放心吧，我已经付过你治疗的所有费用了，包括你母亲，我也安排入院了，你要是想见她，现在就可以去见。”
潘小冰顿时抬起头看向她。
如果按照以往的行事风格，裴朝艾会告诉潘小冰这都是她应该做的，不要太担心，一切都一定会好起来的。
可是现在，裴朝艾只想对她说：“肝癌晚期，晚上手术，一切只能尽力，你现在应该去问问她真正想要什么。”
对于这段时间的魏云而言，最希望的自然是女儿平平安安归来。
而除却希望渺茫的治好身体，她现在唯一想的，也只是潘小冰能快快乐乐地活下去。
“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魏云心疼地捧着潘小冰明显消瘦的脸颊，看着她眼底隐隐浮现的泪水，枯瘦的拇指轻轻擦拭着她泛红的眼角。
“妈妈都知道。”
潘小冰微微低下头，咽下自己的情绪。
说是看望魏云，其实魏云说的话比她还要多，还是潘小冰担心她的身体以及手术，主动准备离开。
临走之前，魏云还在嘱咐她家里房间已经收拾好的事情，潘小冰咬住嘴唇，看向魏云的脸，舍不得离开妈妈身边。
“小冰。”
魏云看着潘小冰，笑着说道：“不要有那么重的执念，你知道的，不管怎么样，我都活不了多久，过好你自己的生活，从现在起，你会好起来的。”
潘小冰感觉到喉间的阻塞感，点头道：“嗯，我们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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