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们进入的是黔州的一片大雨林,这片雨林群山连绵。雨林中乔木灌木类的植被繁茂覆盖,蛇鼠蚊虫更是多到十步一见,百步一惊。
林中瘴气变幻无常,果然如老丈所说,地形也随之变化。兜兜转转,来来回回,一切又重头。
赖子陌也是纳闷了,这到底要走到猴年马月?但还是听从老丈先生的意思,跟着雾气最浓之处行走。然后又是几个兜兜转转,来来回回,赖子陌心内不禁持疑,“老伯你究竟靠谱吗?”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几乎要摸瞎行走了,烟雾也是越来越看不实切。而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雨林外的一圈黄色雾气在月光的照映下变得愈发更重了,一圈一圈缥缈虚无,诡谲莫测,在夜晚就像是千年妖女口吐的妖雾,笼罩着整个群林。
老丈道:“还看得见吗?”
赖子陌道:“完全看不见。”
老丈道:“我也是。”
赖子陌道:“那怎么办?”
赖子陌伸手,不见五指,极端的黑暗下人难免未知,失去方向,惶恐不安,变得急躁。
老丈却道:“既来之则安之,先睡一觉!伸手不见五指,不睡觉还能干嘛?”
赖子陌初听不适,再想想也对。毕竟前辈不愧是前辈。
他们花了些时间找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睡觉,虽然赖子陌躺下心中确实想是这么想的,并且也如愿地这么做了,但是就是睡不着,这是他不能控制的事,也做不到。
说到底,潜意识里还是没有完全认同老丈所说的一番话,不然就不会如此辗转反侧了。
赖子陌一夜未眠,担惊受怕地熬了通宵,一会儿要赶老鼠,一会儿要吓吓大蛇,蚊子的事就没办法了,因为太浪费精力了。
赖子陌:“大伯,大伯醒醒,大伯……”
老丈:“……”
赖子陌道:“天亮了!”
雨林中的微光从树叶间隙内打下来映到草地上,温暖如春,老丈悠悠转醒,与赖子陌继续赶路,这次,时间充足,他们有绝对的信心肯定能走出去。
……可惜没走几步,他们的希望便彻底落空了,因为前面有三只巨型大蜘蛛。
赖子陌老丈同时顿住脚步,小心翼翼战战兢兢转身,生怕打草惊蛇,被它们发现,大气不敢喘。
这种巨型蜘蛛,传说是野怪变异导致,生猛程度堪称百人拳击一人,但凡不幸遇见,必死无疑
这时,赖子陌忽然不合时宜的回忆道:“莫非这就是他们口里所说的吃人怪物?”
前面有说过,黔洲百姓告诫过赖子陌,山上有吃人的怪物。但是赖子陌转头就忘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也不是有意的。
赖子陌此刻只能祈祷千万别被蜘蛛发现,但是人生越是不想面对的事,就越要给你面对。自然,赖子陌也没法避免掉这个人生奇怪的诅咒。
他感到背后一阵发凉,拉着身边的老丈便闪身避过,下一秒,一道破土的硕大划痕便出现在他们方才所在的位置。
有一只蜘蛛发现了他们!
赖子陌拉着老丈二话不说便拔腿而逃,可惜“寡不敌众”,另一只蜘蛛横空飞到他们眼前,挡住去路,赖子陌被迫立即止步,他再左右一望,不知何时两侧也被两只大蜘蛛占据。
不等他们反应,地面上不知何时又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窸窸窣窣地朝他们飞快拥来蚊虫般大小的黑色小蜘蛛,看样子得有上百万,千万只,像是大蜘蛛产下的崽,这一幕,实在看得人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
赖子陌如临大敌,挥动手里的棍棒,但是起不到丝毫作用;老丈那边同样也没好到哪去。
不出一会儿,数百只小蜘蛛攀上赖子陌的小腿,大腿,然后胸部、手臂、脖颈、最后是头部,直到把他彻底淹没。
这滋味难受得不可言喻,窒息感、搔痒感、酥麻感,直顶天灵盖,换了种方式生不如死。
渐渐的,不出片刻就织成了一张真正意义上的“蜘蛛网”。
赖子陌在这张“蜘蛛网”里被密密麻麻的小蜘蛛在身体上随意地爬动,耳朵里,鼻孔里,他艰难地喘着微弱的气息,不敢睁眼,也不敢说话,如果他睁眼,开口了,结果可想而知。一张紧实的天罗地网就此诞生,赖子陌感觉到他现在是在被一群的小蜘蛛们举着走,蜘蛛的数量压得他动弹不得。
他想:“要是有剑在身就好了。”
还不至于沦落如此境地,就算打不过,至少可以全身而退。
现在的状况应该是把他们当作食物,搬到洞穴里慢慢享用。
一阵路程,他终于能感觉到小蜘蛛们一个接一个地从他身上下来,人终于轻松了许多,等到能睁眼了,首先看到的是满片的一圈一圈织的井然有序的蜘蛛网,蛛网中央还挂着狐狸、狼、鬣狗,还有……猴子。
看来没错,这里就是它们的洞穴了。
见状,赖子陌不自觉的往下吞咽动作。
这边,老丈也是全身挠痒,摇着头被眼前一幕震惊。
赖子陌道:“老伯!你还好吗?”
老丈回应道:“我没事,你呢?”
赖子陌道:“我也没事。”
“喀喀”!从另一个洞内慢慢钻出一只巨型大蜘蛛,那只大蜘蛛呲牙咧嘴冲他们叫嚣着,张口暴露出它里面长长尖尖蠕动的獠牙。
赖子陌立马把老丈推到身后,可能是出于尊老爱幼的心理,他知道老丈本领强,但不知道老丈本领具体有多强?他不愿让他冒险。
可是蜘蛛并没有很快伤害他们,只是前脚一甩,把他们扫到墙上的大蛛网上。赖子陌老丈被无情地倒挂在这里。赖子陌对面的猴子好像没了气息,不知道是蜘蛛弄的还是挂在这里饿死的,反正不是自尽,因为那是动物,是动物就不会自尽。
这张网又大又黏,网丝上还有奇怪的味道,完全动弹不得,就像是沼泽地,越挣扎越难以挣脱。
看老丈,他好像也无计可施。
……
好像只能等死了……
……
“哒……”
“哒……”
“哒……哒……哒……”
旷古的洞穴发出清脆的硬鞋底脚步声,赖子陌抬眸,苏醒。
只见来人提着圆形灯笼,橘黄色摇曳的火光映衬在他飘逸的裙摆上交相辉映,等行至中央,那脚步忽然间驻足,依旧是低着头。
缓缓,他才终于仰面,那是一张干净洁白的面容,五官优越,眼神妖艳,极致温柔。
赖子陌只能暂且这么去形容他。
他轻轻唤了一声:“兄长。”
赖子陌的心随着他的声音而微微触动,心跳一点点加速。这小子,怎么来这儿了?
他们互相心照不宣,元日指尖一动,赖子陌背上的黏力便不见了,随后轻飘飘地落了下来。而与此同时,老丈也在他后面落了下来。
一落下来,赖子陌便注意到元日手上竟然还握了一把剑,那是他的佩剑。立马,“你的剑。”元日单手举剑给他。
赖子陌猛的一喜,接过,道:“你怎么带来的?”
元日只道:“它认主,非你不可。”
赖子陌高兴,差点忘了正事,于是向老丈介绍,道:“这位是元日。”
向元日:“……这位是胡先生,可以叫他老伯。”
元日目不转睛:“你的脸……”
赖子陌心慌笑笑,未答。
然后老丈,元日相互抱拳点头以示礼节。
这时,赖子陌想起要事,道:“趁现在它们还未发现,我们快出去吧。”
老丈同意点头。
可等他们一起跳出洞穴之时,门口已经血雨腥风,长长的洞口横着十几只大型蜘蛛的尸体,暗地里还有一堆小蜘蛛们躲在角落旁瑟瑟发抖。
老丈:“……”
赖子陌:“……”
元日:“……”
这一切,全是元日一人所为吗?
……
“兄长,地上脏……”元日视线一直地望着赖子陌即将迈出去的脚。
“啊?”赖子陌被他这般看着一时不知所措,抬出去的脚无措地又收回。
老丈一旁道:“确实脏,这种蜘蛛怪有毒的,万一脚下有个没被发现的伤口,很容易引起感染。”
赖子陌很识时务,道:“所以,我背你吧!”
老丈故摆摆手:“不妥,不妥,这怎么能行呢!”
赖子陌直接架上他,道:“好了,别说了,我背你走。”
“元日,你踩我踩过的地方,会干净一点……”
元日:“……”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点好笑了,血液是液体,具有流动性,即使被前人踩过的地方也不会干净。
看着元日一脸茫然,赖子陌无端轻咳两声,以此来掩饰他的尴尬,随后当作无事发生似的正过头背着老丈快步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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