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芙蓉走到村头,瞧见苏莫寒正立在远处一株山楂树下,一动不动的,对着远处起伏的山岚,瞧得出神,似乎是在思索着甚么。
曲芙蓉这会子也没心思追究他在想些甚么,冲着苏莫寒的背影喊了一声,“苏公子,我观完礼了,咱们回渡口吧,” 便转过身径直往渡口走去。
苏莫寒听到曲芙蓉的喊声,转身见到曲芙蓉已经往渡口方向走出老远,便说道:“你等等我。”
曲芙蓉并未停步。苏莫寒便快步往这边赶过来。
山中小路,崎岖不平,又加上,自己的心绪还沉浸在方才的笄礼中,曲芙蓉有些心神恍惚,一不小心踩到一粒小石子,脚下一歪,便往前扑倒在山路上。
苏莫寒在她身后相隔几丈远,眼见着她“唉呀”一声,往前扑倒,来不及抢上前扶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跌倒在地。
“这怎么又摔倒了?伤着没有啊?”苏莫寒边喊边奔到她近前,伸出两手便要抱她起来。
苏莫寒的双手将要触到曲芙蓉时,曲芙蓉没来由地恼了,一把推开苏莫寒,冷声冷气道:“不用你,我自己会起来。”
苏莫寒一愣,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瞧着她艰难起身,便说道:“那我扶你起来吧。”
“别碰我,我都说了,我自己能起来,”曲芙蓉的语调依旧冷冰冰的,自己爬起来便往前走。
苏莫寒立在原地,愣怔了一会儿,想不明白,自己为何惹恼了曲芙蓉,看看曲芙蓉走远了,连忙跟了上去。
追到渡口,瞧着曲芙蓉冷淡严肃的表情,苏莫寒也不敢问她缘由。
一直到上了渡船,过了渡口,曲芙蓉的脸色才慢慢缓了过来。
――
过了永河渡口,曲芙蓉与苏莫寒等人依旧赶路。
这一日,曲芙蓉一行人来至一个小镇子。
快到镇子时,曲芙蓉偶一回头,发现路上行着两辆马车。不远不近跟在他们后面。马车上垂着帘子,看不到里面的人。
曲芙蓉也未在意,因为过了永河渡口,出了嵛山主脉,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及至到了小镇子,看看下起雨来了,曲芙蓉与苏莫寒连忙下马,寻了一个小饭馆,进去避雨,顺便打尖。
苏莫寒点了几样饭菜,两个人对坐吃了起来。苏全苏木几个人另外一桌坐了。
曲芙蓉还未吃完,忽觉有人用手搭上她的肩头,大声叫着“妹妹,妹妹,我找到你了!”
曲芙蓉乍一听了这话,全身一震,心中狂喜,大喊着“哥哥”转过身来。却惊见,面前是位陌生的年轻男子,便慌忙跳了起来,往一旁躲闪。
那年轻男子抓了她肩上衣衫,却不松手,欺身跟了过来。
苏莫寒初时听到她二人对话,还以为那人真是曲芙蓉的哥哥曲荷举,心中正替曲芙蓉欢喜,却见曲芙蓉神色大变。
苏莫寒情知不对,跳将过来,一掌推开那人,将曲芙蓉护在身后,警惕地对着那人。
那年轻男子被苏莫寒推倒在地,也不起身,伏在地上,哀哀哭起来,嘴里犹叫着:“妹妹,妹妹,为何不理哥哥了?是不是哥哥哪里做错了?”
看他情形,又不似那孟浪之徒。
曲芙蓉正在纳闷,跑过来一位年轻女子,扔下手中的雨伞,便去扶那年轻男子,嘴里说道:
“大公子,你跑那么快,小蝶就撑个雨伞的功夫,你就没影了。有没有跌到哪里?身上疼不疼?来,小蝶扶你起来。”
这位叫小蝶的姑娘,扶起那年轻男子后,瞧了瞧曲芙蓉与苏莫寒,看出剑拔弩张的情形,便对曲芙蓉说道:
“对不住姑娘了,我家公子没有恶意,二位不必惊慌。”
苏莫寒转头与曲芙蓉对视一眼,虽听小蝶如此说话,也未全信,依旧挡在曲芙蓉身前。
便在此时,外头又走进一位中年男人。这中年男人走进小饭馆,打量了一下这里的情形,叹了一口气,未曾开口说话,摇着头坐到一张桌子前。
这小蝶便扶着那年轻公子走过去,嘴里轻声哄道:“大公子,老爷来了,随小蝶过去老爷那边,陪老爷一同吃点东西。”
“不要,不要,”那年轻公子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我要与妹妹一同吃饭。”
“听话,妹妹不喜与人同桌,大公子快陪老爷吃,待会老爷等急了,又该发脾气了。”
小蝶哄着,将那年轻公子,扶了过去。
曲芙蓉与苏莫寒见了,便回身往自己桌子走去,打算依旧坐下来吃饭。
谁知,那年轻公子将坐未坐时,又返身回来,往曲芙蓉手里塞了一把甚么东西,笑着说:“妹妹,你快吃,你最喜爱的桂圆。快吃,快吃,哥哥还有好多。”
小蝶连忙过来将他扯走了,回首解释道:“姑娘莫怪。说来蹊跷,这是我们大公子最珍爱的果子,轻易不给人的。”
曲芙蓉展开手来,果然手中几颗桂圆干果。
她犹豫了一会儿,看看那公子确实没有恶意,便剥开一只,放到嘴里。
许是方才吃了一碗甜羹的缘故,曲芙蓉觉得这果子没她以前吃的那么甜,有一点点涩,便将它吐了出来,继续吃饭。
吃好了饭,看看外面雨下得更大了些,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了。曲芙蓉与苏莫寒商量了一下,决定今日不赶路了,往前面寻个客栈投宿,安顿下来,等明日再走。
瞅了个雨势稍小些的间隙,曲芙蓉与苏莫寒起身往外走。苏木等人已备好了雨具等在小饭馆门口。
曲芙蓉将要走到门口时,方才那位年轻公子,正吃着饭呢,见到曲芙蓉往外走,扔下饭碗,大叫一声,扑过来扯住了曲芙蓉的衣袖,大声嚷着:“妹妹不要走,妹妹不要走,走了就不回来了。”
曲芙蓉吓了一跳,尖叫一声,连忙要挣脱,却被他牢牢拽住了衣袖抽不出身来。
苏莫寒抢过来,要将他手掰开。他叫着嚷着不撒手。
小蝶扑过来,要扯开苏莫寒。
一时间,四个人纠成一团,嚷作一团。
正在闹得不可开交时,只听“啪”的一声响,那位中年男人将手中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厉声喝道:
“林月见!住手!休得胡闹!”
那年轻公子身子哆嗦了一下,神情萎靡下来,嗫嚅道:“爹,月见没闹,月见要拦着妹妹,不让妹妹走,妹妹不能走。”
他口中说着话,手里依旧攥着曲芙蓉的衣袖。
那中年男人立起身来,走到四人跟前,对着曲芙蓉与苏莫寒,揖了一礼,“对不住二位了,犬子无意中惊扰这位姑娘,老夫代犬子向二位赔个不是。”
苏莫寒听得林月见他老爹发了话了,也没见这林月见有其他过激的动作,不好再动武,暂时松开自己的手,却也没离开曲芙蓉身边,立在她身旁,随时注意林月见的动向。
小蝶见苏莫寒不再对她家公子动手,也放开了手,立在林月见身旁。
只有林月见没有放手,依旧拉着曲芙蓉的衣袖。
只是他不再叫嚷,安静地立在曲芙蓉身侧,一眼不眨地瞧着曲芙蓉,偶尔出声,轻轻喊一声“妹妹”。
这林月见他爹打量了一下眼前这情形,叹了一声,说道:“这位姑娘、这位公子,听老夫说句话,老夫姓林,本地人,居住在镇北吉祥山庄。
“不瞒二位,犬子与其妹妹甚是亲厚。自从半年前,他妹妹远嫁后,他就出了状况,有时清醒,有时糊涂。犯病时便会胡言乱语,癫狂无状。
“为此,老夫甚少让他出门。这一回,回祖地祭祖,不得已带着他出门。一路上也不令他与外人相接。他还算安静听话。
“方才雨落,又逢膳时,便停了车,带他进来用些饭,谁知又闹得如此。搅扰了二位。二位千万莫要见怪。”
苏莫寒见他如此说,便说道:“林员外,既是如此,我们也不怪林公子,还请您让林公子放开手,我们也好继续赶路。”
这林员外瞧了一会儿林月见,目光又落到曲芙蓉身上,沉吟片刻,说道:“这位姑娘,这位公子,老夫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请二位帮老夫一个忙?”
苏莫寒瞧了瞧曲芙蓉,回复那林员外:“林员外,您先说说看。”
林员外说道:
“犬子虽说癫狂无状,却从未将别的姑娘认作他妹妹,如此痴缠。这半年来,也从未有过,此刻这般,安静听话之时。
“想必这位姑娘是我家犬子贵人,有甚么妙力镇住了他。
“眼下,外面雨势愈来愈大,只怕你二位也无法继续赶路。便要强行赶路,行至镇外西河处,河水暴涨,也恐怕两三日内,过不了渡口。
“二位不如跟老夫回鄙宅,于吉祥山庄暂住几日,待雨停水落,能过渡时再继续赶路。二位莫要推辞,就当老夫求二位。”
苏莫寒听得林员外如此一说,心中犯了难。
就算雨势河水甚么的,这林员外说的是实情。可是,与这林员外是头一回见面,不明底细,贸然跟着住到他家里去,岂不是有欠妥当?
苏莫寒心中如此想着,便转向曲芙蓉,微微摇着头,用目光阻止她答应。
谁知,曲芙蓉手里握着林月见给她的桂圆,又被这林月见一声声叫着“妹妹”,弄得心神大乱,一时间,心中想的尽是自己哥哥曲荷举喊她的情形。
也不知是对这林月见起了怜悯之心,还是将他当成了自己哥哥的影子,曲芙蓉见到苏莫寒给自己递眼色,看懂了苏莫寒的意思,却未顺着他,忽略他的目光,对那林员外说道:
“好说,就听林员外的,暂去您府上打扰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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