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能不能记得当天的情况，具体说说吧。”
“当天是三八妇女节，小鱼非常开心。”“哪一年？”“2006年3月8日。”
“小鱼本来非常开心，她们也半天假，她在学校门口买了一串手串给我做礼物。她们当时很流行那种手串。她说还不便宜呢。然后她晚上突然就失踪了。”“能记得具体的时间么？就是大概几点就没看见她了？”“我中午吃完饭的时候就没有看到她了。小鱼成绩可以，又很努力，我不太管她学习什么的。然后晚上喊她吃饭，敲门她不开门。我进门看了看，我以为她在床上睡觉，一直到晚上九点，我就觉得这孩子还不起来。我就去叫她，结果被子里根本没人。”
“为什么那么晚才叫？而且看不出来被子里没人么？”林美玉的表情有点纠结，“可能我的话有点矛盾，小鱼很乖，但是脾气不太好。”“确实有点矛盾，具体说说吧。”“她听话。但是如果她觉得不对的时候就会甩脸子，你得好好跟她讲道理，她觉得对了，就又会很听话了。”“那如果你一直说不通呢？”“那就很难哄了，比如睡觉这种事吧，她就很烦我叫她。上学可以叫，就是周末的时候，她要睡懒觉，或者午觉，我叫她起来吃饭，她就会生气。她就会说我只是休息，我很困想睡觉，不想吃饭。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找我的事。”
林美玉见他们再没有异议又继续说下去：“我其实九点去叫她的时候心里也很没底，怕她还在睡然后生气。不过我又担心她是不是生病，所以就上去了。结果孩子不见了。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我吓的腿都软了。然后我就给我朋友打电话，我朋友和她丈夫过来了之后，他们两个翻了翻我女儿的房间。”
程前又打断她问：“等你朋友和她丈夫的时候，你就没有找你女儿？也没有检查她的房间？”“我没有，我六神无主。”“那你也没有找她父亲？”“她爸爸在外地，找也没有用。”“那他们两个来了之后呢？”“就在我女儿房间翻找，然后我发现她带走了她的行李箱。然后她的身份证，她的压岁钱。都带走了。”
“大概多少钱？”“她手上有多少现金我不知道，她的卡里有二十万。”“06年的二十万，我的天啊。这个卡的动向呢？有没有一直关注？”“有，这个卡我前几天还去问过。说是一直没动过。”
程前回头看了一眼李小溪，两个人心里都是同一个想法。
“那你能不能估计一下你女儿走的时候手上有多少现金？”“我真的不知道，她从上小学开始有零用钱，但是早中晚都是在家里吃的，零食我也不卡她，会给她买，小学每天十块钱零用钱，初中开始每天三十块。如果不够用了可以跟我要。压岁钱整的都给她存着，会给她几千块留着用。但是她花不花我都不管的。”
“那她这些钱都是现金么？”“是，我从来没带她去存过钱。”
“接着说，之后呢？”“之后我朋友就说应该报警，但是不到24小时估计没人管。我就没办法了，呃，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报警。警察来了之后，找了很长时间一直没有找到，我就很，”林美玉突然说不下去，开始抹眼泪。
程前心想以前24小时这种说法倒是非常广泛，使得很多未成年人的失踪案耽误了营救时间。真造孽。
程前走到自己桌前，抽出一张纸递给她。“警察有立案么？找了多久，知道他们找什么地方了么？”
“他们说找了汽车站，火车站，飞机场。然后也找了学校，找了同学老师。说是看了很久的监控，不过当时的监控不太清楚，就完全没找到。我老公当时也发了寻人启事，我也加了好几个找孩子的群。到现在也没有任何消息。”
“那你老公呢？”“我老公太忙了，都是我跟警察沟通的，我老公在星云集团工作，在总部，回不来的。”“那除了我们之外，之前有人联系你们做DNA么？”“之前办我们案子的一个警察，要求我们就是录入DNA，但是我老公不让，说女儿是成年走丢的，看脸我们就认识。不需要录入DNA，他不相信我们女儿会死。”
“我也不信！”她非常坚定的说。
“那你记得办你们这个案子的警察叫什么么？”“名字我不知道，就是姓李的一个警官。”李姓可太多了。三个人心里都这么想。
不过这个事情不太重要，他们很容易就可以查出来。
“那林美玉我想问的都问完了。”他回头看了一眼李小溪，李小溪摇摇头。“如果再有问题我们再给你打电话。”“程警官，你们能帮我找到我女儿么？十七年了。我这十七年日子太难了。我眼泪都流干了，我都哭不出来了。”她握着程珏的手，难过的看着她。
程前并没有心软：“林美玉，说真的，已经17年了。你女儿今年已经34了。她如果想回来，我觉得没有人能拦住她，她如果不想回来，要么就是有她不想回来的理由，这个理由我觉得你应该知道，但是你没有说。现在情况不明，我们先不谈这个。还有一个就是需要你做好心理准备的，就是她回不来了。”
“不会的，她很乖但是很聪明。她一定还活着。”“我们当然也希望是这样。但是我确实不能给你做出任何保证。”
林美玉倒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她又坐了一会儿。程珏一只手握着她的手，一只手帮她顺着后背。程珏细声细气的说：“林阿姨，你回去等消息吧，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再去找你。”“谢谢你了，小姑娘。我们小鱼要是在我身边也会这么贴心的，我们小鱼，我想找到她。”“会的。”
李小溪把自己记录的内容递给程前，程前看了看，又递还给他。“有问题么？”“没有问题，你先收好。”
“不查么？”“怎么查？”“找一下以前的档案。”“找到又有什么用呢？汽车站火车站，机场，当年也都找了，同学老师也都找了。你觉得当时都没找到，十七年后的今天我们又有什么办法。”“你说的也是，而且她也不说实话。”“对，她心里多少应该是知道女儿为什么离家出走，也不跟我们说，估计当年也是这样，所以当年的警察也没有方向。”“那就不查了？”“不是不查，算了等会儿去问问王婉玗的档案在哪吧。反正我们等DNA结果的时候也没别的事。”李小溪对着程前笑起来。
程珏回来的时候站在程前办公室门口，就看见李小溪对着程前笑的开心。程前也一脸笑意的呼噜李小溪的头。这叫什么呀，她心想。
程前见她回来，招手让她进来，“你卡在门口干什么。”“没事，队长，挺可怜的。”“我就知道你们都这个德行。”“行，那我问你们，这个找孩子的案子和那个凶杀案比起来是不是凶杀案优先级高一点。。”他左右看看两个人。两个人均点头同意。
“行，同意就行，所以这个案子只能在没有别的工作的时候查，OK不？”“OK。”两个人也异口同声的说。
“哎呀，你们两个还挺有默契的。”程前酸溜溜的说。“哎呦，队长吃醋了。”“吃你妈的醋。”程前本能的回了一句。程珏注意到了李小溪红红的耳朵，但是也没再开玩笑。
“程珏你去查查，这个案子当年是谁办的，然后档案现在在哪。”“OK，收到。”
“小溪，你也跟着看看她怎么查的。”
李小溪没好意思看他，跟在程珏后面出了程前的办公室。程珏抿着嘴唇，要笑不笑的样子，王能看看她又看看李小溪。继续做手头的工作。王也倒是凑到他们两个眼前。“你干嘛这个表情，队长给活了？”
“给了，你干？”“那肯定不干，你的活你别往外推。不过是不是刚刚那个阿姨，听意思是孩子丢了？”“嗯，丢了多好年了。让我们帮忙找。”“多少年？”“十七年。”李小溪回答他。
“十七年，这个时候也二十多了？”“应该快三十四了，十六岁丢的，她妈妈说她五月的生日。”“啊，十六岁，那就不是丢了，那是离家出走了。那这个时候还不回家，要么就是跟父母很大的矛盾，要么就是人没了。我说不好听的，人没的可能性非常大。”“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总要查啊。”“但是十七年前本身那个时候这种失踪案就不好查。”“先查查当时的档案和查这个案子的警察是谁，然后问问情况。队长的意思是，有时间这个案子就跟进。”“哦，那也行。”“你能不能不要在我旁边啰嗦了，我干活了。”
“唉，程珏，”王也想到什么一样的蹦起来，“测一下母亲的DNA，和网上无名尸骨对一下，看看有没有能对上的这样不行么？”“行，但是现在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队长让我干什么我就先干什么。”
“这个事情是这样的，”李小溪接过话茬，“昨天本来是休息的，所以我和程队长去泡温泉，有个叫温馨雅谷的你们知道么？”“知道。不过队长去泡温泉？”程珏一脸的不相信。
“嗯，离那个温泉大概，呃，我没有数，反正不远不近的地方，有条河。有个叔叔常年在那里钓鱼，他昨天钓上来一个袋子，袋子套袋子，里面有一具尸体。根据黄老师的说法就是，”“哎呀等等，黄老师是谁？”王也用胳膊比了个X问李小溪。“就是新来的一个法医老师。”“OK，你继续。”
“哦，然后，我说到哪里了，哦，黄老师说这具尸体，根据她大概的检查应该是一个未成年的女孩。死亡时间大概率在十几年前。所以我们就回来根据失踪人口的网站搜寻了一下滨海市失踪人口情况，寻找了大概符合的人。有八条信息。我们就挨个打电话问了一下，其他六个都是已经找回来了，只有两家孩子还没找到，而且我们的系统里没有录入他们的DNA，所以本意是黄老师说她先在失踪人口的DNA数据库里跑一下，要是能对上，就不需要了，要是对不上，就让这两家过来提取一下DNA，对比一下。让他们两个等我们电话，结果王婉玗的妈妈，就是刚刚来的这位，今天就找过来了。”
“那这不是我们的案子。”程前从办公室里出来正好听到这句，“王也，你话也太多了，什么叫不是我们的案子。”“队长我错了，不过你说这个案子怎么查。是吧。”“知道你意思，不过说话可注意点。这个案子我们三个先跑，你们干别的，还有，经常去看看黄老师的进度。”“行。我去会会黄老师。”
李小溪坐在程珏旁边看她在系统里输入了王婉玗。结果什么也没有。她叹口气，对李小溪说：“这就是说这个案子没有被输入电脑，所以这里查不到。”“那怎么办？”“我有办法。”程珏打开百度，输入滨海晚报，王婉玗。果然有几篇文章，她点进去看了一眼，一篇就是非常简单的案件通告，程珏拿出纸笔，记了一下报案的派出所。又点开其他几篇，都是林美玉发布的寻人启事。“唉。”她叹口气。
“队长，我和小李去派出所问问。”“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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