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牧和贺雅峥交手太快，等阿飞反应过来，两人已经打完了，光线太暗，他只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不等细想，注意力又转向身后追来的人。
“他们来了！”阿飞从后腰拔出配枪挡在甬道口。
从脚步声判断，至少有十五个人，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每个人开一枪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不止这些人，其他方向也有凌乱的脚步声。
贺雅峥推开席牧，眼下只能在通道内玩捉迷藏，看能不能甩掉这些人。
程曜见席牧跟他们认识，转而去听公频里各行动小队的情况，低声向席牧汇报：“他们到了。”
席牧示意他往回走，先带贺雅峥两人离开这里。
程曜随即跟上，瞄了一眼贺雅峥，有些疑惑。
他怎么不记得有这号人？听刚才的对话，不像是牧哥安插在这里的眼线。
他们没走出几步，虎鲸的人已经冲入甬道。
席牧侧耳听四周的动静，到下一个岔路，见贺雅峥要往左拐，他拐向右边的路口，压低声音：“过来。”
“那是出口。”
贺雅峥对这里还算熟悉，“来这边。”
沙暴已经成型，别说沙子，连虫子都会被卷上天，这种时候往出口走，等于进死路。
“快点。”席牧脚步不停，头也没回。
贺雅峥转头盯着席牧的背影，给气笑了，要不是虎鲸的人追得紧，想扔给席牧一句“好走不送”，然后各走各路。
墨鱼截了虎鲸一车货，晚上免不了又是一场恶战，轻则聚众斗殴，重则枪战，席牧已经被卷进来。
才结婚不到一个月，他还不想做鳏夫。
贺雅峥忍着脾气转身快走几步，想把席牧带回来。
“你对这里很熟？”
他语气不太好，其他三人都能听出他不太高兴。
席牧留意四周和身后的动静，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不熟，你很熟？”
贺雅峥：“至少比你熟。”
席牧：“贺先生经常来这里抢东西？”
贺雅峥：“别套我话，你来这干什么？”
席牧：“你不说，我也不说。”
贺雅峥鼻腔里发出一声不满的轻哼：“幼稚。”
两人并排走得很快，边走边怼嘴。
程曜跟在后面，听无语了。
牧哥，你怎么还跟人吵上了？现在是吵架的时候？
金属通道向上连接各条街道，上下连接地下通道，四通八达，岔路非常多。
走到半路，从另一条甬道跑过来一帮提着电|棍的混混，冲着他们就喊“站住”。
席牧四人加快速度。
到一个三岔路口，席牧脚尖一点，踢起地上的一块拳头大的金属碎片，扔向另一侧的岔路。
不过片刻，虎鲸的人追到路口，分成了两拨。
黑暗逼仄的甬道里空气浑浊，安静得只剩脚步声。
阿飞这一路跟过来，越发不安，低声提醒：“再往前几百米就没路了。”
窸窸窣窣的脆响在耳边炸开，声音很轻，像铁丝在凹凸不平的金属上来回拨动。
阿飞脚步一顿，停下来仔细听，响声越来越多，无数根铁丝在四面八方拨动，且频率越来越快。
很快，甬道前方传来动静，有什么东西密密麻麻地往这边爬行，时而发出咔咔的碰撞声，还有一种诡异的像孩子吐泡泡的声音。
未知的恐惧从尾椎骨窜来。
阿飞心里有了猜测，脸都白了：“别往前了！有黑尾蝎！”
变异黑尾蝎外壳坚硬如金属，小口径子|弹和刀都对付不了，而它全身剧毒，口器能喷射毒液，瞬间温度能达到几百度，堪比化骨水。
沙暴导致黑尾蝎恐慌性逃难，扎堆往石缝和地下巢穴里钻，他们运气不好，正好赶上。
贺雅峥后退半步，脚步一转准备去另一条岔路。
席牧扣住他的手腕，带着往前走：“跟上。”
贺雅峥正要挣脱，忽然想起席牧那能震慑变异毒蜂的信息素，隐约明白他的打算，话到嘴边转而问：“你早就察觉到有毒蝎？”
“你不是也能感知到？”席牧没否认。
贺雅峥视线扫过前方黑压压的蝎子：“这里我感知不到。”
席牧疑问一闪而过，听到身后的阿飞吓得哇哇叫，示意程曜带着他：“跟紧点。”
“就、就这么过去？！”阿飞腿软，眼泪都涌到眼眶了，被程曜推着往前走。
“放轻松。”程曜提着他的后衣领，“你要是害怕就把眼睛闭上。”
“自欺欺人吗？”阿飞想哭。
程曜：“哟，成语学得真不错，上几年级了？”
席牧一脚踏进虫群，最前面的黑尾蝎自动往两边退，沿着甬道的墙壁往上扩散。
蝎子移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贺雅峥不自觉挨近席牧，戴上斗篷的大帽兜。
席牧留意到贺雅峥的动作，加快了速度：“你也可以把眼睛闭上。”
贺雅峥：“我不想被提着走。”
“我可以抱你过去。”席牧态度真诚。
贺雅峥：“……我谢谢你。”
程曜：“……”
这多少有点暧昧了啊，牧哥。
到出口，他们身后传来尖锐的叫喊声。
虎鲸的人被黑尾蝎围困，堵在里面过不来。
出口外狂风肆虐，沙石满天，沙地里不时钻出蜥蜴之类的小型爬虫，被风吹得到处跑。
席牧松开贺雅峥的手腕，带着人避开虫窝，去了相对安全的一条街，找了一家旅馆重新开了个房间。
“沙暴没这么快过去，你们就待在这里。”席牧站在房间门口，交代贺雅峥，“晚上早点睡，别乱跑。”
贺雅峥挡到席牧面前：“你呢？”
席牧：“我还有事要办。”
贺雅峥：“什么事这么重要，非要现在去做？”
程曜站在楼梯口，听着公频里萧钦汇报的情况，冲那边的席牧说：“他们和白鲨交手了，没找到头头，可能跑路了。”
贺雅峥拧眉，盯着席牧：“你要去找白鲨的人？”
席牧绕过他往外走，没多解释：“他们抢了我们一点东西。”
贺雅峥：“……”
这话有点耳熟。
等席牧两人走后，贺雅峥关上房门，关灯走到窗边。
窗外能见度很低，路灯下只能隐约看到席牧模糊的身影，穿过这条街后，进了另一个金属通道的入口，那确实是去白鲨盘口的方向。
“这哥什么来头啊？”阿飞扒着窗户往外看，“白鲨刚爆了一个仓库，正在气头上呢，现在找过去肯定要干起来的！他们打得过吗？”
路灯闪烁了几下，整条街所有灯光同时熄灭。
“停电了？”阿飞试着开灯，果然没电。
空中白光一闪，不明飞行物拖着尾迹划过，贺雅峥微微眯眼，确认是军用机甲。
晚上自|爆的H8组件会把坐标反馈给军方，派人来不奇怪，就是这次出兵的速度比以往要快很多。
军方来了，也就是说垃圾城已经封锁，除了通讯外，所有智能设备全部禁用，包括监视用的无人机，还有那些私自安装的导弹发射系统。
对现在去找白鲨算账的席牧来说，算是好消息，但这么混乱的局面，难免被误伤。
军队里不是人的东西不少，被抓进去得脱层皮。
“这是什么信息？驻军总部发来的！”阿飞看着弹出来的窗口，惊疑不定。
贺雅峥扫了一眼：“群发的。”
信息提示驻军正在执勤，让所有人去室内待着不要胡乱走动，避免误伤。
“怎么军队突然来了？！”阿飞瞪着眼，不敢置信，“来抓谁的啊？”
贺雅峥琢磨片刻，对他说：“你通知下去，让所有人盯着白鲨，尤其是何老三和他头上那几个，一有消息就透露给军方。”
阿飞下意识地点头，又很疑惑：“怎么透露给军方？”
贺雅峥：“只要开着通讯，提到白鲨的老板在什么位置，军方会监视到的。”
“我这就通知他们！”
阿飞联系了巡卫队的队长，挂断后，想到要搞白鲨，有些兴奋，“看断眉他们还嘚不嘚瑟！”
“别高兴太早。”贺雅峥看着窗外飞过的五架机甲，“今晚这局面，不知道军方会不会对这里来一次大清洗。”
阿飞脸色一变：“那我们怎么办？”
贺雅峥想想，压低声音：“你去把那两块零件偷偷拉回虎鲸盘口，记住不要在通讯里提到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阿飞一惊：“栽赃？！要是被他们发现怎么办？”
贺雅峥：“本来就是他们的货，还回去而已。”
阿飞：“事后会不会找我们麻烦啊？”
贺雅峥扯着笑，眼神微冷：“能活过今晚再说。”
阿飞抿着唇，人傻了。
这是打算一晚上把白鲨和虎鲸全干掉啊！
阿飞出门后不久，贺雅峥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旅馆。
白鲨盘口。
大楼负二层连通地下通道。
何老三捂着腰侧的伤，带着两个老板狼狈跑路，本就满是刀疤的脸上又多了几道新的伤痕。
“饭桶！”穿灰色西装的中年alpha咬牙切齿，“怎么会搞成这样？！”
何老三咬着后槽牙，气得额角青筋暴起。
还好晚上拆零件的时候他坐在防护罩里，不然现在连骨灰都扬了！
“姓贺的！”何老三沉着脸，“别让我逮到你！”
“还多远，我跑不动了！”另一个穿黑色西装的中年beta扶墙喘气，油腻的脸上全是汗。
“快了，到前面就能开车了。”何老三示意两个小弟过去，架着老板跑。
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突然从前方涌过来。
“别动！双手举过头顶蹲下！”
何老三几人脸色骤变，扭头就拐进岔路里狂奔，两个老板慌不择路，冲进升降梯拼命按关门键，直接去顶楼。
何老三带着几个小弟断后，等赶过去，老板已经跑了。
升降梯在一楼就停下了，金属门打开，高大的alpha站在门口，一头银发面容冷峻，双眼微垂，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中年人：“蹲下。”
一刹那的眼神对视，来自高阶alpha的压迫感足以让两人吓得双膝跪地，甚至不需要动用任何武器。
席牧示意手下把人带走，公频传来萧钦的声音。
萧钦：“白鲨另外两个跑路的老板有消息了，我已经派人去堵截，另外监听到虎鲸可能也和盗卖机甲残片有关。”
他播放了一段监听到的语音内容。
【晚上军队都来了，阵仗好大啊，白鲨这是干啥了？】
【这都不知道？他们弄到了军用机甲Y3的零件，还和客户约好了明天看货呢。】
【这么快就被军方发现了？！那虎鲸不是也危险了？】
【虎鲸怎么了？】
【他们前几天不是说到了一批货，有Y3的零部件？我昨天才看到他们在盘口卸货来着。】
【嚯！他们都是哪儿弄的？胆子真够大的！】
萧钦：“还没确定消息是否属实。”
席牧：“你带一队人过去，所有相关人员活捉，抵抗的就地解决。”
萧钦：“收到！”
席牧又听了一遍这段语音，确定其中一个人正是贺雅峥身边的阿飞。
一个设计情趣用品的小子怎么会和这种地方扯上关系？
情趣用品也要淘二手零件？
垃圾城空域封锁，加上沙暴，整个区一切活动停摆。
何老三从通风管道爬出来，跳到沙地上，金属通道里连个鬼影都没有。
他紧张地看了一眼身后，跌跌撞撞地往外跑，路上躲过两波搜查的部队，知道通道里不安全，准备去街上找个角落待着避避风头。
走出出口不久，迎面过来一个披着斗篷身形高大的alpha男子。
何老三只看了一眼，嘴唇绷得抽动，冲过去就是一拳。
“姓贺的！刚要找你，你就自己找上门了！”
贺雅峥后退了一步，见何老三全身是血，不动声色地开口：“找我干什么？”
“还敢问？！”何老三扯到伤口，捂着肚子抽气，厉喝，“要不是你，零件怎么会爆炸？！”
贺雅峥：“我回去时，零件不是好好的，这也能算到我头上？”
何老三：“是你说什么拆开能卖一百亿，骗我拆，它就爆炸了！”
“你自己贪财，跟我有什么关系？”贺雅峥语气轻松随意，透着些许讽刺的笑意，“零件炸了，你应该去找制作它的人算账，找我发什么牢骚？”
何老三咒骂了一声，再次朝贺雅峥挥拳。
贺雅峥侧身避开，抬起右手，肘击他的颈侧。
何老三勉强躲过，转身和贺雅峥缠斗。
风沙太大了，沙地凹凸不平，一只沙蜥突然从地里冒出来，贺雅峥一脚没踩稳，猛地往旁边栽。
何老三趁机抽出短刀刺过去。
手臂传来刺痛，贺雅峥一把握住刺向心脏的短刀。
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握紧刀锋，贺雅峥却面不改色，何老三突然明白过来：“你的手？！”
“它不是手。”贺雅峥看着何老三的眼神带着怜悯，“是我的武器。”
无人的街道上响起一声惨叫，何老三重重倒地，颈侧留下一个手指粗的血洞。
血腥味引来附近的毒蝎，不多久尸体就被毒虫淹没。
贺雅峥捂紧伤口没多逗留，沿着街道朝白鲨的盘口去。
视野实在太差，他摘下护目镜，附着在右边眼球上的微型机器人飞出，薄膜在几次快速折叠后，变成米粒大小的蝴蝶飞出去。
贺雅峥重新戴上护目镜，他的眼前多了两个实时的虚拟监视画面。
在半小时的寻找后，画面里终于出现了席牧的影子。
对方正好从白鲨其中一个仓库里出来，离贺雅峥的位置不远。
那附近全是巡视的机甲，不远处的金属山里，隐约能看到正在搜查的士兵，而席牧就这么走出仓库，从漆黑的小路拐去下一个仓库，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贺雅峥低骂了一声，根据监视画面找到捷径，避开士兵朝席牧的位置移动。
席牧听着公频里各小队的情况，余光注意到一人窜出来，在出手前就认出了这人是谁。
贺雅峥揽住席牧的肩避到金属山后，压低声音：“这里太危险了，跟我走。”
“我不是让你在房间里待着？乱跑什么？”席牧有些无奈。
“到底是谁乱跑？”贺雅峥冲远处的士兵抬抬下巴，“别以为你不是白鲨的人就没事了，他们可不会管那么多，什么东西这么重要，非要晚上来找？”
席牧：“这么关心我？”
贺雅峥：“我不关心你关心谁？”
席牧想随便扯个理由让他回去，忽然闻到一股血腥味，看到贺雅峥左手衣袖破了个口子，被血浸湿后又沾了沙子，看起来不太好。
“你受伤了？”席牧抬起他的手。
贺雅峥吃痛挣开：“来的路上遇到个傻逼，被划了一刀。”
席牧微微拧眉，拢紧贺雅峥的斗篷：“走吧。”
公频里传来程曜的声音。
“牧哥，我们在虎鲸这找到了两块Y3零件，你要过来看一下吗？”
席牧：“不了，我现在有点事走不开。”
“什么事啊，要过去帮忙吗？”程曜问。
席牧：“不用。”
到主路附近，席牧扫了一眼贺雅峥的伤，拉着他走到停在路边的越野车旁，打开车门把人塞进去。
“这你的车？”贺雅峥坐进副驾驶，看着席牧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这么大风沙，能开？”
席牧启动车子，一脚油门开出去：“不是我的，能开。”
路上几乎没人，席牧在开过一段后绕进金属通道，不多久开回了旅馆所在的那条街。
这条路线不是最短的，却是最安全的，能走通道的全走通道了，速度不慢，像是对这个地方非常熟悉。
“你经常来？”贺雅峥问。
席牧停车熄火，搭着方向盘转头看贺雅峥：“你不也经常来？”
旅馆房间很简陋，又停电，席牧找了个蓄电式的应急灯打开，去洗了手，拿过客房备的急救箱挑挑拣拣，准备给贺雅峥包扎伤口。
“你会吗？”贺雅峥脱下斗篷，语气质疑。
“小学就学过急救知识吧？”席牧示意他坐下来。
外套浸了血，粘在伤口上了，灯光下伤口里面全是沙子。
贺雅峥还没让医生以外的人处理过伤口，看席牧动作又轻又快，很快打消了顾虑。
“你小学急救课考了满分吧？”
席牧给他清创：“满意吗？”
贺雅峥：“还不错。”
“我预知到以后要给对象处理伤口，学得相当用心。”席牧一本正经。
贺雅峥托着下巴，悠悠地开口：“可惜我没预知的能力，早知道小学的时候多听听社交课，学学怎么邀请对象约会，就不至于连约个饭都被拒绝。”
席牧扔掉带血的棉球，把治疗灯架到贺雅峥手臂上，这才抬起头。
“那你试试再邀请一次？”
贺雅峥：“我怕他又说太忙了，没时间。”
席牧：“不试试怎么知道？”
贺雅峥：“我这人脸皮薄，要是被拒绝两次，可能就一蹶不振，抑郁自闭了。”
席牧：“没人能拒绝你两次。”
贺雅峥追问：“真的？”
席牧慢条斯理点点头。
“我们都很忙，总是聚不到一起，吃个饭都很困难。”
贺雅峥说到这，看着席牧笑，“要不然，我们同居吧？”
席牧：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贺雅峥：没人能拒绝我两次，你说的[墨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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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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