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直击灵魂的震颤波成功唤醒了凯恩。他原本近乎凝实的身影在这片空间里骤然变得稀薄、模糊，如同薄雾般趋向消散，这正是意识回归身体的征兆。
对面的“吉姆”依旧纹丝不动，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锁定两人所在的方向，投射出深不见底的虚无视线。这目光如此专注且诡异，竟让以利亚产生了一种被洞悉的错觉。
绝不能大意！以利亚心中警铃大作，此刻正是凯恩苏醒的关键，天知道这高深莫测的对手何时会暴起发难。
他强压着不安，意念飞快地在浩瀚的灵魂防护魔法中搜寻着对策。
这种源自灵魂连结的特定震颤，理应只波及被连结的双方，不会惊动旁观者。
可“吉姆”那诡异的眼神，再加上他将人灵魂拉入未知空间的诡谲能力，令以利亚紧绷的神经始终不敢有半分松懈。
找到了！以利亚的目光死死锁住吉姆僵硬的身影，不敢有丝毫松懈。
暗地里，他已悄然分出一缕心神，灵魂之力悄然奔涌，一道兼具防护与反击的魔法护盾蓄势待发，无形的咒文悬于指尖，微光若隐若现。
凯恩的身影在空间中越来越稀薄，最终只剩下一层近乎透明的、如轻纱般的虚影。
而对面的吉姆，自始至终如同石雕般纹丝不动——正如现实中他那具毫无生气的□□，连灵魂都仿佛被冻结在这死寂里。
灵魂连结带来的震颤尚未完全平息，就在凯恩变得稀薄透明的身影即将彻底消散，意识正式回归现实的刹那，一股冰冷的气息猛地爆发，正是来自“吉姆”的方向！
以利亚瞳孔紧缩，他一直观察着“吉姆”，没有片刻走神，但这道攻击依然出乎他的意料。对方发出这道攻击时甚至不带有恶意，出手时的情绪与他的表情一样空茫。
万幸，戒备从未放松。
在那无形的灵魂攻击，闪电般刺向正全力维持灵魂防护魔法、确保凯恩最后一丝灵魂安然回归的以利亚的刹那，他指尖悬着的微光瞬间暴涨。
凯恩的意识虽然大部分已回到了现实，但他的灵魂还剩下了些许本能，那种本能的保护欲驱使他挡在了以利亚的面前。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虽然以利亚的防护魔法抵挡了大部分的攻击，但“吉姆”的攻击还有部分穿透了防护，直直冲向凯恩的灵魂，让他在空间中稀薄的灵魂维持不住形状，灵魂的边缘慢慢化开。
剧烈震荡撕扯着这片奇异的空间，更是加剧了这种灵魂层面的创伤。
“**（魔法师脏话）！”以利亚被凯恩突如其来的行动打乱了阵脚，他顾不上“吉姆”，用最快的速度汇聚起所有能调动的魔力，为凯恩稳固灵魂形体。
魔力顺着两人的灵魂连结，将凯恩变换的形体彻底固定住，同时加快了对方苏醒的速度。
仅仅过了几秒钟，被压缩到极致的苏醒进程终于结束。
温暖的阳光重新透过彩色玻璃洒在脸上，因为消耗过多的魔力，以利亚连带着□□都有些许脱力，他瘫坐在椅子上，完全不想注意形象。
凯恩是在同一时间醒来的，灵魂受伤的他要比以利亚狼狈得多。
“呃——”深入骨髓的疼痛，让他整个躯体也像是被拆分重组了一遍，没有一处是不痛的，冷汗不停从他的额角滑落，他狠狠地咬住了唇，血迹从唇角流下。
两人在醒来的瞬间就忍住了各自的乏力和痛呼，第一时间看向了现实中的吉姆，造成事件发生的源头。
吉姆不再是之前刚进入时唯唯诺诺的样子，他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泪痕消失无踪，他现在的状态更符合以利亚对他的刻板印象，一个目中无人的刻薄小少爷。
看样子真正的吉姆回来了。
吉姆刻薄地用目光扫视这间办公室，以及在办公室中的两个人，他将头高高抬起，说话的语调让人感觉十分欠揍，“日安，以利亚阁下，您的礼仪还是那么让人不敢苟同，您现在代表着我的导师，我不希望您丢我的脸，这间办公室的装潢也让我了解了您糟糕的审美。”
说完他还鄙视地看了一眼凯恩的方向，“连空气都被这种下等平民污染了。”
“呼……”以利亚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就是这个熟悉的腔调，让他几乎要忍不住自己的脾气，被办公桌掩盖住的拳头猛地收紧，“现在，出去，吉姆学徒，如果不走的话，我会联系执法队的人。”
提及执法队，刚刚还昂着头的吉姆僵住了，他好像被人掐住脖子的大鹅，脸涨的通红，“不许！你要是敢，我的家族不会放过你！”
“听不懂话吗，现在，给我出去。”
以利亚身体还处于乏力的状态，他和凯恩之间的恩怨还没有清算。
眼看吉姆已经恢复正常，暂时揪不出幕后之人的尾巴。
即使能抓住，目前一脱力一伤残，是想被一锅端吗？
他可不想浪费时间陪一个令人火大的小少爷玩过家家。
吉姆气的脸涨红，刻薄的话即将脱口而出，他的目光却闪过一丝迷茫，然后将那句话吞了下去，“走就走！”
他转身就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打了胜仗。
临走前，他还不忘将那张牛皮纸扔在了以利亚办公桌上。
以利亚顺手将它进行了结业监测，居然被认定成功了，附身还附带帮结业功能吗？他燃烧的怒火因为这个联想熄灭了些。
至少现在他可以比较冷静地面对凯恩。
“说吧，你怎么回事？”以利亚直视着凯恩，双眼中充满了审视。
“咳咳！”刚刚强忍声音的凯恩，见吉姆被打发走之后，开始不停咳嗽，然后喷出一口鲜血，灵魂的伤最终还是影响到了躯体。
以利亚看着咳血的凯恩，直至凯恩喘息稍平，才继续自己刻薄的评价，“如果我没猜错，你，连魔法也不会，突然挡在我面前，是想扮演什么悲情英雄吗？是不是还挺为自己感动的？”
凯恩张嘴想解释，但是他一张嘴，血液就继续涌流，让他无法吐出一个字。
强烈的想解释的**，触发了法阵的记忆共享，两人手臂上的法阵又一次亮起。
以利亚眼前快速闪过了一些片段，坠楼之后满身是血的女子，肢体扭曲地躺在地上；捂住胸口快速喘息的中年男人，下一秒瞪大双眼倒在了地上。
“如果没有你该多好，你为什么就烂泥扶不上墙！”
尖锐的女声穿透了以利亚的脑子，他整个人都跟着嗡嗡的，这声音像是琴弦坠地的杂音，令人作呕。
凯恩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他意识到了以利亚应该是读取到了自己的记忆。
“啧。”平息下那股想吐**的以利亚，不爽地给凯恩施加了一个治疗术，好歹是止住了血，让他能开口说话。
“你看到了什么？”凯恩难得显现出脆弱，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变得苍白，整个人也透露出几分颓唐，与之前带着面具演戏的样子大相径庭。
“坠楼的女子，捂住心口的男人。”以利亚概括，闪回的片段只有这些，至于那个充满恶意的女声，他下意识模糊了其中的内容，“还有一个声音很尖的女人，听得我想吐。”
“坠楼的……是我的姐姐。”凯恩的声音嘶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他闭上了眼，额头沁出的冷汗滑过苍白的脸颊，和未干的血迹混在一起。“那个男人，是我的父亲，被我气死的，至于那个女人，应该是我的母亲。”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惨笑。
“抱歉，给你带来了麻烦，法阵并没有同生共死的功能，如果下次我遇险，不用救我。”凯恩吸了一口气，艰难地继续说，只是并没有再解释刚刚闪回的片段。
以利亚本来听到凯恩的叙述，已经不打算再追究，然而在他听到后半段之后，他的眼神近乎冰冷，脸色也差到了极点，“如果在你心里我是这种见死不救的形象，那我们的合作也没必要继续了。”
他真的，非常讨厌这种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
“我不会看着任何一个生命在我面前逝去，如果你还保持着这种牺牲自我的英雄主义，现在就可以跟那个小少爷一样滚出我的办公室。”以利亚直接下了逐客令，不想再看到这糟心的人。
凯恩却不受这种表面的刻薄影响，他也早就学会了理解别人话语中更深层的含义。
至少以利亚是在意他的生死的，哪怕他的出现带来了无尽的麻烦，哪怕他不会魔法，全靠对方保护。
这种在意居然是没有代价的吗？不用算计，也不用付出。这与他的经历完全不一样。
种子在心中种下，让他看着以利亚如寒冰般的脸色也能感受到暖意。
“叩叩叩”
敲门声又一次响起，以利亚从愤怒中凝固，他咬牙，自己的办公室是什么法师塔必去之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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