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精神矍铄的人,此刻变得沧桑不已,两行清泪缓缓滑落。
“您在天之灵安息吧,离去时少年模样,归来时仍旧如此,原谅弟子不敢与他相认,想必我们早已该被历史洪河湮灭。”眼泪止不住落下,而他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向初阳剑。也许今日一别,将是最后的道别了!
“他……是不是……”下山途中,褚松隐跟在身后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
“他叫司空憧,我的师兄。”百里鹤坦然回应。
“那,那你们,怎,怎么,不……”褚松隐断续开口。
“没必要,他已经知道了不是吗?我也已经知道了不是吗?见面的瞬间我们已经知道彼此了,没有必要说出来,去相认,去回忆,没有什么意义。”
“毕竟……他有他的生活,我也有我的归途,今日再见互解心结,了无牵挂,方能在修仙之路走的更远。何况……人,怎能因一时的情谊,记挂一生。”百里鹤顿了顿步伐而后大步离去。
两人下了山并未急于离去,了无牵挂的人,如今难得洒脱,遂在虎风山下小镇小住几天,一路奔波此时倒显得累些。
待休养后,再奔赴莱仙宗亦是不迟。
只是刚休养一天,虎风山深处却传来了异动,天地色变,雷鸣轰轰,持久不断。
百里鹤快步跑到窗边,将头探出朝着虎风山方向看去,街上百姓乱做一团,天地异变让他们皆以为要来一场疾风骤雨,而百里却明白,这股变化是什么。
他曾经历的,虎风山上谁在经历,天界又要升入新人仙官了吗?
不对,小小执鸣宗谁能有踏入仙界的才能,一时间,百里鹤面色突变,莫非……
“是你师兄,他在渡劫。”褚松隐从屋外进来,看着探出窗户的人无奈摇头。
百里鹤双手紧紧抓着窗边,力度之大将窗框都抓出了印记,他面色的紧张无法掩盖。
“不可干扰,不可相助,你明白吧。”褚松隐来到身后拍着他的肩膀道。
“我自然明白,这是必经之路,无人可助,唯靠自己。”百里鹤回答的淡然但面色依旧紧张。
“我略微出手,打听一二。”褚松隐坐在桌旁,自顾自倒了一杯茶水,看着对方瞧自己,他把水推了过去,然后又从新倒了一杯给自己。
“打听?”百里鹤润了润嗓子开口。
“嗯……偷听一二。”褚松隐撇开他目光继续道。
司空憧早已有渡劫能力,只是他反复控制自己修为,修行千年从未踏入渡劫之列,只因心中那份牵挂,如今牵挂已无,是该突破尝试了,渡劫成则成,败则败。
只是不知,他能否扛过这份天雷之劫,他如此拖久,想必此次雷劫将比任何人的都要凶猛无比。
“你这神情……似不放心?你对师兄没有信心?”褚松隐摊手。
“自然有,担心是无可避免的,我当然相信他。”百里鹤摊开手掌看着梅花印记出神。
“你信他,就信他,你解封神力干什么,你不许干涉。”褚松隐见对方解了神力,立刻起身质问。
百里鹤只是微台眸子:“感知一二,总好过这样隔空担忧。”
“收收,收了收了,我替你看着去,你真是不要命了,等着反噬你就高兴了?”褚松隐拍着他的手掌,着急的说。
“那……就多谢了。”百里鹤抽回手道谢。
雷劫持久,相比百里鹤渡劫之时还要长久。
终于在一天下午,天地异象尽数消除。
百里鹤端坐床榻,天地异象消失一刻,他也因封印反噬呕出一口鲜血,他俯身看着地上的鲜血,紧接着又呕出一口,而随之掉落的是两行清泪。
与此同时,门被打开了,褚松隐进来看到床榻上颓废的人,再看地上的一滩血渍,自然明白是何事。
他早已猜到,百里鹤才不会轻易敛了神力,也就是说,他从头到尾,他的神识都看到了。
“你疯了吗?不要命了对吗?”褚松隐赶紧过来扶住他,用神力温润着他的身子。
大抵这次反噬极为强烈,也可能是心境所致,导致百里此次异常颓废,而一直在担忧斥责他的褚松隐 ,看到他的两行泪,他瞬间收了声。
“你知道的,渡劫就是成与败。”褚松隐收拾好屋子,为他盖了被子,看着他苍白的面色到底还是开口了。
“我明白。”百里鹤望着他,无奈的笑道。
“你……都察觉到了对吧。”褚松隐低头,不敢直视他。
“嗯,那一刻,心境受损所以才导致如此强烈反噬。”百里鹤轻声开口。
“你知道的,生死有命,他已经很不错了。”褚松隐叹息。
“是啊,师兄他……已经很厉害了!”百里鹤双手紧紧抓着衣角,泪水却止不住落下。
褚松隐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他落泪,这一次,执鸣宗是真的再无牵绊了。
也许,他更能接受师兄的修为倒退,而不是灰飞烟灭。
百里鹤哭的很伤心,上次的悲痛是在恩师坟前,这次的悲痛是为师兄落幕而哭。
许是悲痛万分,百里鹤足足休养了三日才好,这期间褚松隐不敢过多谈及执鸣宗事情,只是细心照料着他。
“前些日子,属实令我担心。”两人踏上归途,褚松隐看着身侧之人精神恢复,这才舒心一些。
“多谢辞月照顾。”
“走吧,不知不觉,你已离开莱仙宗一年之久,想必薄鸢和莱仙宗各位师兄想念你的。”辞月拍拍对方肩膀,一切仿佛又要回归宁静。
两人身影逐渐远处,褚松隐缓步于他身侧,就这样安静的踏上天香之途吧,安安静静不被打扰,一路顺遂,希望他不再有坎坷。
身影彻底消失在人海,而恍惚间,褚松隐似在回头,仿佛在看着什么。
沈玉偲看着并肩远去没入人海的两人,眸子不禁有了一丝寒凉。
“想那薄鸢与云商,岂能任山贼欺辱民间百姓,两人干脆利落直接打的那些□□躲西窜,云商到底良善,只等他们做了保证就要放人,薄鸢可就不同,他直接折了那头目的一条腿,这叫杀鸡儆猴,待那些毛贼离去,他们两人是受尽恭敬爱戴,怎么样,你虽未见证薄鸢化形,却也能通过我之口听得他事情,是否能稍微弥补一下你心中的一抹遗憾?”
一路风尘仆仆,好在有褚松隐陪伴左右,不至于如此形单影只,此时两人正在一客栈浅酌,褚松隐滔滔不绝的讲述他之前所见。
“辞月如此关注他们,这一路给我讲了太多事情了,讲的我想立刻回去,瞧瞧他们的成长。”百里鹤将手中茶水放下轻笑。
褚松隐饮下一口酒水继续道:“当时你被裂隙传送,我无法寻到你的方向,只能暂且探看他们一二,想着日后寻着你了,讲与你听,还好当初为你送上一缕‘唤’,这才能感知你呼唤我,若是没它,你我还不知何时再见。”
“辞月有心了。”百里鹤心怀感激,辞月多番帮他,岂能不令人钦佩。
“百里公子?”
两人说话间,一道熟悉声音逐渐靠近。
百里鹤抬头看向来人,如此巧,竟然是东方聃,只是他再瞧瞧,不见旁人,唯有他一人而已,上下打量一番想必是下山历练。
“东方公子。”百里鹤拱手道。
东方聃将目光扫过他身旁人,只觉眼前人修为不浅,于是恭敬询问:“这位是百里公子的朋友?”
“在下褚松隐,是百里好友,阁下既与百里相识,想必也是朋友。”褚松隐眸色深处有着一丝不喜,但面色微笑不曾缺失。
百里鹤微微瞥了一眼对方,倒是装的自然,当时芜城他岂会没见过东方聃。
“公子客气。”东方聃客气回应。
“东方聃,你干嘛去了。”不等东方继续说话,又一道熟悉声音传来。
三人同时瞧去,百里鹤眉目微挑,巧了,也认识。
韩斶!
“啊?百里公子!”韩斶正拿着一坛酒寻着人,转头看到这边三人,看到百里鹤瞬间眸光都亮了,连忙疾步过来。
韩斶将手中酒坛放下,连忙拍了拍百里鹤肩膀后背等多处:“百里公子,你没事太好了!裂隙一别,原以为难以相见,没想到竟有如此缘分,让我二人在此相遇。”
“哦,这位是百里公子朋友?”韩斶最后将目光看向一旁人这才问道。
“正是,既然有缘相遇,不如就此落座,大家畅谈一番可好,这般站着也属实累些。”褚松隐伸手做了请的手势。
“二位这是外出有事?”待几人落座后,百里鹤这才开口询问。
韩斶倒了酒水递给各位,随后这才缓缓道来。
原来两人皆是下山历练,欲要突破自己更上一层,然而在途中两人相遇,就此结伴而行,如今到了此地休息一番时日再行上路,如此之巧,就遇见了他们。
“如此,当真缘分。”百里鹤将酒水推至一旁,继续饮用茶水。
“的确如此,何况裂隙之后,我们都猜测你已遇不测……”韩斶发觉口无遮拦连忙住了口。
“无碍,的确如此,裂隙凶险未知,又长久杳无音信,生还希望渺茫,在世人眼里我已逝去,也是正常。”百里鹤苦笑。
“好在百里公子福大命大,公子之恩,在下从未忘记,若日后有事需要,尽管找我,虽不能上天入地,也尽力为公子解决所求。”东方聃将一碗酒一饮而下然后郑重的看着对方。
“客气了。”百里鹤心无波澜,面色却有着谦逊。
“缘分难得,不如共饮一杯?”褚松隐呵呵一笑。
“极好极好。”韩斶说着便为各位续了酒水。
云商看着自己那未动的酒水,心道,这酒是喝与不喝。
“公子不善饮酒,以茶代酒就好。”东方聃看出对方犹豫,贴心为他续了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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