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盒打开,一支白玉流萤坠子安稳封存,小云也不知这时该说些什么,她看着涂见兮将白绫解开,缓缓开口:“你想问的已经完了吗?”
她手上动作不停:“你不是称自己已经交代完了?我留你作甚?”
“柳焕……”小云话还未尽,涂见兮打断道:“莫再多言,今日事我权当不知。”随后嫣然一笑,侧身将出路留下,示意她赶紧走。
然小云迟疑一会儿,至她身边时,手指微抬遮住她的视线,顷刻间妖力潮出。
涂见兮不躲,只静静坐在原处,黑暗如约而至,而脑中却闪出了一幅陌生景象。一对灯笼,灯笼下一扇广亮大门,视线闪过来往婢女,跳过空无一人的正堂到达书房,有人立于案前,奈何视野模糊看不清楚正脸,不待定神灵魂便如抽丝剥茧般,所见之物快速倒退拉远,所幸在灵魂归位前,最后瞥见了门外牌匾:关氏。
睁开眼,视野明亮,小云正凝视着她:“姑娘心中执念,也许在此可寻得答案。”话落,转身奔去,众人立于马车之外,见小云顿足回看,路中行人走走停停,但终归不会为谁停下脚步。
“所以那场火是不是她放的?”沈术抱臂问二人。
涂见兮目光落在远处,眉心含情肯定答道:“那场火是柳尚志的手笔。”
对危机的反应速度快于直觉,涂见兮长袖一拂,一张定身符打出去数丈,截下一支射向城门的箭宇。
长路尽头一路人马踏来,为首之人持长弓,待靠近时再欲搭箭,被涂见兮一剑拦下,那人翻身下马,与持剑人拉开距离。
霎那间,两侧的房顶上齐齐探出人头,个个皆搭箭对准几人。
柳焕从兵卫最末骑马而来,眼睛死死盯着远处奔跑的小云,怒道:“取此妖首级者赏黄金百两!胆敢阻拦者杀无赦。”
霎时,一众弓箭齐齐转向小云,还未来得及反应便从天而降一场箭雨,小云回身抵挡竟然无力回天,眼看着结界将破,顾居闪身掀起一阵起势,双手结阵,身前空间撕裂形成了漩涡,将倾天箭雨吞吃入腹。
涂见兮则从房顶掠过,所过一处兵卫便晕倒一个,身法迅疾地拿下一众弓箭手。
柳焕怒意更盛,对身旁之人道:“总指挥使还要看热闹到甚么时候?”
闻言,身旁人做个手势,身后兵卫全体出击,浩浩汤汤,不妙的是,这次的这群人同他们一样皆是修士。
第一支利箭划破长空时,街上百姓便已作鸟兽散,此时留下的人敌对分明。
长枪铁马踏来,涂见兮独身挡在路中央,每当铁骑近身两丈之内必定被打退回去,一轮接一轮,即便如此也从未后退半步:“我看谁敢近身!”
此时莫问他人,因他人情况糟糕程度不相上下。剑锋从身后刺来,顾居歪头躲过,利刃斩断他几缕发丝,随后横劈来直击要害,化解之法只需一个撤步,顾居便直直对上,缠上对方手腕死死铐住,抬手一个耳光上去。
“啪!”清脆一声响,打得沈术如梦方醒。
原来是沈术在与顾居对打,可以说是沈术,但也不是他。
发妖寄生,控制了他的身体,沈术的意识受到压制无法逃脱,一直在识海挣扎,直到一个耳光扇上去方才清醒过来。
“啪!”伴随着清脆第二响,发妖的意识被强制性与沈术剥离,意识无形,一旦离开宿主便毫无威胁可言。
只是沈术无端挨了巴掌,两边脸上明显红红的掌印,叫他欲哭无泪,毫无疑问,这妖定是当初卫山上对他作怪的,他讨厌卫山!
当众人各自奋战时,目标人物蒙云内心纠结一时,最终还是选择向城外跑去,动用勘破之力已使她虚弱无比,她尚且无能为力但只要跑出去,从此来日方长……
身后一声重重倒地之声,她回头,看到一个姑娘躺在地上,后背插着一把箭,眼中血丝密布地望着她。
小云认识这姑娘,是红叶,那个时常跟在柳丝后面的侍女。
瞬间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原来是红叶替她挡住了飞来的箭宇,可是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红叶倒地盯着小云,鲜血从张开的唇边流出:“走……快走……不要停下!”
小云见此景,一咬牙转身继续不停奔跑,此时心中什么情绪已不再重要了,她只知道她们一定要出去。
忽然脚底一绊,蒙云身子向前栽倒,倒地后她感到胸口发疼,难道摔跤也会让人那么疼吗?低头看去,一支箭横插在胸前,贯穿了整个身体,鲜血从剪尖滴滴流下,刺目红色渲染双眸。
抬头看见近在咫尺的大门,手脚并用向前爬去,在白雪上拖出了一条惊心的血痕。
此时又有一支箭刺破长空,向着地上之人的左手而去,当马上要射中时,突然一只手从旁截下,涂见兮眼尾发红,戾气直升天灵盖,将箭反转一扔,芳华剑意包裹其身带着滔天气势窜回去,一秒击碎对方的屏障,直接连连洞穿了慎法司众人,也包括柳焕口中的那位总指挥使。
小云艰难地一步步向前爬,突然,又像是泄了气一般瘫倒在地,良久未动。
她呼吸微弱,眼前闪过曾经的画面,那些美好的都只和一人有关。一袭衣角落在身边,下意识伸手攥住,嘴巴一张一闭,她还有话想留给柳丝,那是她的遗言。
然精神涣散之快,不等开口便脱了力,就此永久地阖上了双眼。
涂见兮看着被抓皱的衣角,心中酸涩难以言说,她将箭抽出,将蒙云的容颜仔细清理干净,之后便再未触碰,弯腰向她行了三礼。
木盒被她紧紧攥在手中,慢慢拨开五指取出,擦拭掉血迹,涂见兮好好放回自己衣袖中。
慎法司的人一死,柳焕之众自然溜得比狗还快,他似乎丝毫不在意柳丝,唯独想方设法救出柳尚志。
又或许是她多想了。
看着街上的空荡,内心也仿佛缺失了一处,顾居站在远处平静地望着自己的方向,沈术背着身但是衣袖晃动,似乎在落泪。
此时日头更盛,包裹着烈阳投下光晕,却始终融不化冰雪。
那日,蒙云和红叶的尸体被三人送回到卫山,他们不知妖死后应如何处理,便同人一般将她二人入土葬在了山上。
三人下山后,听闻城中百姓议论,慎法司一时无主,柳焕早些时候率兵前去威胁,副使无才无德,总使一死如今司内内部空虚,竟轻易让他带回了柳尚志,离开前还放话让慎法司众人归属城主府,他柳焕可以勉强收下这群丧家之犬。
副使这时倒是个硬骨头了,让柳焕等着总司派人下来,将他一切不入流的勾当公之于众,就等着被抄家吧,到时候慎法司还是慎法司,但是城主府就不是城主府了。
柳焕甩袖,不将此话放在心上,趾高气扬地带着柳尚志回府了,听说柳夫人还张罗办了个欢庆宴专门迎接小少爷平安归来。
沈术的眼睛还是红红的,他斥道:“他们有人在意过柳小姐吗?我算是看明白了,城主府上下看来东奔西走为柳小姐查真相,其实只不过是为了救出柳尚志而已!这帮混蛋!”
“他们根本不关心真相,若非中途牵连到柳尚志,估计柳焕都不会如此劳心劳力,只是柳小姐得以心安,那他呢?就不怕那些冤魂终有一日血洗府门?”涂见兮内心沉重,她为柳丝感到悲哀,她是个聪明的姑娘,生于何处并非自己能选,但是未来何处……涂见兮想,柳丝已然为之竭尽了全力。
这最后一步,她愿意帮帮她们,如蒙云生前所说的,同为女子她定会助她。
只要带着柳丝的灵魂出城,日后天涯海角都将无所束缚,灵魂较之肉身只会更加自由、更加热烈。
三人并肩走在路上,涂见兮拿出木盒,打开一看,竟猛然手一抖掉到了地上。若她将才没看错,那木盒中分明什么都没有,但是怎会如此,那支白玉坠子去哪了?
她转身就要往回跑,身旁顾居忽然握住她胳膊:“如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是啊,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她杀了永乐城指挥使,慎法司总司此时一定得到了永乐城的消息,不时便会委派人下来接手事务,届时全城围剿,即便她能力再大可还会有余力应付?
涂见兮心知肚明,但仍是毫不犹豫做出了内心的选择,按下了顾居的手腕,她道:“我是个有始有终的人,相信只要随心而动,必会使我化险为夷。此去,只求问心无愧。”
顾居了然一笑,正身过去与她同行,涂见兮听到身边一句轻飘飘的话:“我不讨厌有始有终。”
沈术也蹦跶着跟上来,走到她另一边道:“我们这般同生共死的程度,怎么说都该是朋友了吧。”
涂见兮看着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心中却暖洋洋的:“我们兵分三路,天黑之前到此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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