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方升,露珠未干,院子里的梅花枝头就悄悄落下了一只小麻雀。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吵得陈沈睡不安宁。
他睡眼惺忪,眨了眨,忽然睁大了眼。
轻纱帷幔,木制小床,还有屋顶那几根木头房梁……这是哪里?!
意识到自己不在家里的陈沈迅速从床上爬起来,似乎起的太猛,脑袋一阵天旋地转,他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这时,房门外突然又响起不合时宜的哐哐敲门声。
“师弟,你醒了吗?”
我去!吓得陈沈顾不上其他,手忙脚乱找能躲藏的地方,看见一个跟自己差不多高的衣柜,连滚带爬躲了进去。外面那人没听见声,道了声“我进来了哦”,自己开了房门。
“这么早就出门了?”他一瞥,看见了衣柜夹缝中夹着一块衣布。
柜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装模作样走向床榻,实则慢慢靠近衣柜,内里的陈沈双手合十,心里祈祷着人快走快走。
衣柜突然打开,陈沈全身一抖,与那人面面相觑。
“快出来吧,多大了还玩小孩子游戏。”
陈沈配合着,小心翼翼走出衣柜,瞧那人身高八尺,容貌俊俏,行为举止风度翩翩,衣着打扮不像现代……他脑袋里突然冒出两个字。
演戏。
但是他没接过这种兼职啊!
“停停停,”他做着手势,东观西望,无有一人,就连摄像机都没看到一台。
他又冲出房门观望,却见屋外竹林青青,天空寂静,连个工作人员都没有。
“师弟?”那人忽然出现在他身后,吓得他脚步混乱,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也不是梦……
陈沈抬头看着那人,心里莫名惊慌。
他想起来自己应该在哪儿了。他应该在工作岗位上拼命挣钱!
但这是个坏消息,他猝死在了工作岗位上。
大脑一阵麻木。
所以这是个什么地方!
“所以……你不是陈沈师弟?!”
陈沈欲哭无泪:“是的,我不是你的那个陈沈师弟。”
世界上是没有长的一模一样,姓名还相同的人的。所以这个世界上的‘陈沈’不知道去了哪儿,而那个世界上的陈沈也不知怎么就到了这儿,还出现在了这个世界的‘陈沈’的住宅里。
“你要不信,我给你看看我大腿根的胎记,你那个师弟包没有的。”说着他边撩裤腿。
伍观急忙打住他的动作,神色晦暗,话语严肃:“不必了。既然你说不是他,那按我门派门规,应当做入侵者处理。”
陈沈手一滞,小心脏突然漏了一拍。
“但是,你长得很像他……”
陈沈忽然松了口气。
“罢了,你又不是他。”伍观眼底似有层雾,遮掩住了他的情绪。
陈沈突然又提了口气。
拜托,不要说话大喘气啊喂!
说罢,他手伸进衣兜里,不知道在翻找什么。
站在面前的陈沈看着这动作心里发怵,连忙抱拳求饶。
“兄弟啊,我也是个可怜人嘛,有家回不去,你体谅体谅我,把我放了,等我出去做了什么大事业,有你一份功劳嘛……”巴拉巴拉。
但伍观可不听,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木盒子,打开,拿了粒药丸出来。
“吃了。”
陈沈瞳孔放大,八字眉一撇,神色痛苦,心里抗拒。
这个时候就有人要问了,为什么他不跑呢?
试问你两条腿跑的过玄幻世界里的葵花点穴手么。
要不是他腿动不了,要跑早跑了!
陈沈接过那粒药丸,心想着下辈子投胎投个富豪家,当个富二代,但一想到这辈子什么福都没享……
“话说我跟你那个师弟长得大差不差,就不能……”
“吃!”伍观冷淡地看着他,这可没得商量。
陈沈没法,深吸一口气,一口闷下肚。看着他吃下去的伍观转身又回去室内。
再见了这个毕世界,再见了我的妈妈。陈沈紧张地闭上眼睛,等待着药效发作。
许久,都没见他身体哪哪儿不舒服。
陈沈讶异地看着屋内的伍观,有些摸不清头脑。
伍观替他收拾好床榻和衣柜后,出门解了他的穴位,这次却没有之前那般态度冷漠。
“我姓伍,一字单名观,表字露殊,是药宗的掌门。”他一字一句介绍着,陈沈也仔细听着,“在这里,你表字青眇,是剑宗掌门……”
他将门派里的事情告诉他,最后又警告了他一句:“如果你想活着过好下半生,就不要惹什么麻烦事,最好少抛头露面。”
陈沈秒懂忙点头。
不就类似带薪休假么。
伍观又从兜里掏出一张符纸,犹豫再三,递给了他。
“有事拿这符纸唤我。这符纸忌火,可别烧了。”
陈沈接过那符纸,一股浓浓的香味瞬间扑鼻而来。
好香。
他将符纸放在鼻尖闻了闻,一旁的伍观不知为何身躯一震,面颊有些粉红。
.
安稳度过第一天后,陈沈从柜子里翻了件衣服穿上,壮着胆子第一次踏出了房门。
没过一会儿他又折返回来,掏出了枕头底下放着的符纸。
浮云悠悠,竹林疏疏。陈沈散漫地走在一片竹间小石板路上,微风拂过,撩起衣角,一片竹叶翩然落在陈沈眼前。他停下脚步,探出手来轻轻接住。
昨天怕出门,今天怕见人。虽然这一路上自己见着人就躲着走,但过程实在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就比如,他躲人急忙藏在某处花坛里,出来时脚踏空摔了个狗吃史。
哈哈哈哈。一阵魔性的笑声从竹林里传来。吓得陈沈慌不择路,四处张望却发现哪哪儿都藏不住自己宽大的身躯。
没事哒没事哒,没事哒!
他深呼吸,稳住心态。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怕什么!
那声音细弱,更像是竹林深处传来的。他撞着胆子往林子里走,却越走越觉得奇怪。
谁没事走小树林啊!跟神经一样。
意识到某件事的陈沈突然停下脚步,眯起眼睛,表情耐人寻味。
但是……也没准是情人私会呢?
这他可就有兴趣了!
“就你?莫不是被打傻了才说这番话来壮胆……”
“不是的!这是真的!我见到仙师了!我亲眼看见的……”
陈沈偷摸躲在暗处,看着远处扎堆的三个人。那三人面前还倒着一个瘦弱的青年。
“嘘,小孩子可不能胡说八道哦,小心妖魔晚上吓得你尿裤子哈哈哈……”
三人捧腹大笑,倒在地上的那名弟子似乎是与他人争论得狠了,整个人面红耳赤。
原以为是什么私会,到头来是霸凌啊!
啧。陈沈皱眉。
虽说不能惹麻烦,但他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陈沈脑海突然闪过某人说过的一句话。
别忘了!他可是剑宗掌门啊!
“嘿!你们三个欺负他一个算什么男人!”
三人被突然跳出来的陈沈吓了一大跳,尔后忽然反应过来。
“我当是甚么,原来是同伴来救你了。”为首的弟子高高壮壮,长相普通,但力大如牛。
他朝灰头土脸坐在地上的瘦弱青年伸手,揪住他的领口,将他提起来扔向了陈沈。
“不过小爷现在玩够了,就勉为其难给你送过去吧。”
陈沈一看这阵仗,吓得连连后退几步,心里慌乱至极,霎时有些后悔。那几人更像是见惯了似的,嗤笑了一声,大摇大摆地从他面前离开。
临走前,其中一名弟子笑着揶揄了一声:不过是阴沟老鼠,装什么大世面。
这可听得陈沈拳头邦邦硬,但想到刚才那场面,只得忍下来,礼貌地呲着牙,朝三人离去的背影狠狠竖了两个中指。
瘫倒在地的青年却将头埋得更低,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神色忧郁,面容苦闷。
站在一旁的陈沈收手后,连忙半蹲着身子将扶他起来。
那青年柔声道谢,可一抬头,却发现陈沈与自己脑中的‘仙师’一样长相,大惊失色,咬着牙忍着疼朝他行了个跪拜礼。
“弟子拜见仙师!”
陈沈被他吓了一跳,心里惊叹一声‘卧槽’,慌忙扶他起来:“跪、跪什么啊,快快、快起来。”
可刚起身的徐刎还没说几句恭敬话,就偏头晕了过去,惊得陈沈连忙抱住他,慌乱中突然想起了那张符纸。
他从衣兜里掏出那张符纸,左看右看,脑子里一阵思索。
怎么用啊。
那个人又说不能烧。
……
那撕呢?
好奇心驱使下,陈沈斗胆将符纸撕了一角。
一阵阴风袭来,满地的竹叶忽然卷起了圈,风散去,走出个人来。
“不是说了符纸不能烧嘛!”伍观痛苦扶着额,像是哪里受了伤一般,吃痛着向陈沈走来,又见他怀里还有个人,也顾不得自己,半蹲着给那人把脉。
“他怎么了?”
“他被人欺负了,我正好路过……”陈沈给伍观讲述经过。
虽说两人相见并不算好,但至少认识,伍观也没把他当坏人看。
不过奇怪的是,为什么他就这么放心他呢?他又不是他口中的那个师弟。
把过脉后,两人商量着将他带去了幽幽谷。
幽幽谷,地如其名,是个小山谷,里面长着各式各样的药草,效果各异,有好有坏。
但在陈沈眼里不一样。转换一下,都是钱呐。
“明邈,将你最近炼的丹药拿来。”
掌门一声令下,弟子不敢反抗。那位叫明邈的青年忍痛将他最近好不容易炼好的丹药给伍观送来,亲眼看着丹药送进他人口中,不见踪影。
啊,这就是心痛的感觉嘛。好痛啊。师傅真是没有心,不管弟子死活。爆哭。
‘没有心’的伍观拍了拍自己二弟子的肩膀,并语重心长地点评:“辛苦了,但丹药成色稍逊,品质还不足以称一品,再炼,考核时间我给你延长五日,去吧。”
明邈面露苦色地行礼作揖,听闻考核时间延长五日,又笑盈盈,赶忙出门炼丹药去了。
将此尽收眼底的陈沈不由得嗤笑,被伍观看见了。
伍观皱眉不解:“你笑甚么?”
陈沈忍住笑意,否道:“我没笑,没笑。”
看他这副神态,伍观也懒得理,手上收拾着针药。
陈沈尴尬地揉了揉鼻梁,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将那张撕了个角的符纸递给伍观:“我不会用这玩意儿,带着也是浪费,还给你吧。”
伍观:……
伍观:“不让你烧你就撕?真有你的!我神魂差点……”
话音戛然而止,伍观突然不说话了。
陈沈好奇追问:“什么?”
“没什么,就抽了丝神魂出来而已。”伍观轻描淡写,说得神魂这种东西仿佛对他一点都不重要,“这次且不说你。下次叫人脑子里想着就行。”
陈沈不语。
人有三魂七魄,他伍观却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直接抽了一魂附在那符纸上,甚至不吝啬让自己作为使用者。
虽然自己也没跟他很熟吧,但那个人能让他这么心甘情愿的献出魂来保护,准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伍观收拾好东西后,就着给弟子指点迷津的借口走了。临走前又叫他待着,照看一下那名外门弟子,免得又出什么意外。
陈沈闲来无事,应下了。
他坐在靠椅上,看着床榻上的人,不知不觉竟打起了瞌睡。
朦胧时,他瞧见一个人影朝他走来。那人俯身仔细观察了他半响,半梦半醒的陈沈只来得及看那人的模糊轮廓,耷拉着的眼皮便又被沉重的睡意狠狠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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