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陈沈闲得无聊,来来回回逛了大半个门派。
但都是偷偷摸摸的,路还没记住,光藏起来躲陌生人了。
某日,艳阳高照,鸟雀欢愉。
他身着束袖青衣,脚踏白靴,慢悠悠走在那竹间小路上,没了以往的紧张与担忧,反倒神色自若,心平气和。
反正早晚都会被发现,还不如光明正大地出门。陈沈心想。
他听着竹林的沙沙声响,转眼间,忽地瞧见小路尽头站着一个人。
那人身形瘦弱,却高挑挺拔,跟伍观身高差不多,穿着一身普通弟子的青白色练功服,腰上别着一把短剑,脚上穿着一双缝缝补补却十分干净的破旧黑布鞋。
察觉到某处目光,徐刎转身向后望去,他一怔,神色莫名慌张,竟又见着了自以为再无缘相见的仙师。
他走上前去,行了个跪拜礼。这跪拜礼在他那天醒了也对陈沈使了一次,陈沈打心眼里不喜欢这封建礼仪,出言阻止,但被伍观拦了下来。
‘弟子需要懂礼才能知礼。若放纵不羁,那我行山派便会被人唾骂,又如何面对众仙家门派和山下劳苦百姓。’
好吧,他不理解但尊重。
“你怎么在这里,是在等人么?”陈沈看着这幽幽竹林小路,越看越觉得像小说中写的某种特别的私会。
徐刎一听,解释道:“回仙师,弟子只是闲来无事出门散步,并不是在等人。”
啊,原来不是在等人。好尴尬。
陈沈不自然地笑着。
徐刎眼尖,见他神色别扭,扯了个话题,两人又唠了会儿,直至日上三竿,陈沈觉得有些头晕,才结束话题。
可还没走几步路,便眼冒金星,倒了过去。徐刎见之三步并作两步托住他的身体。
徐刎唤着他,却没得到任何回应,反倒身后脚步悄悄,愈来愈近。
他将手缓缓移至自己腰间,用余光观察警惕着身后人。
“青眇仙师?你钓到的这条鱼品相可真不差。”
听到熟悉的话音,徐刎松了一口气。
他松开握着剑柄的手,轻柔地让陈沈平躺在地,起身与那人对峙。
“我与你谈的是合作,可不是人。”
张远山嗤之以鼻:“一个杂.种,说出来的话你觉得我会信吗?”
“信不信由你,”徐刎无所畏,“但我要是说中了,到时候你我都难逃一死。”
“另外,”他转身抱起地上晕倒的陈沈,“把藏在我房间里的东西扔了吧,要是被那三个沙毕看到,传到某位掌门耳朵里,我保不齐就把你一块儿供出去了。”
“你!!”张远山怒目切齿,却又心存疑惑,甩甩手赶紧走了。
徐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声冷哼,又低头看着怀里的人。
长相温柔,性格温和,和书上描写差不多,只可惜是个短命炮灰。徐刎长吁短叹。
果然好人活不久。
陈沈在第二日晌午才醒,他睁开眼就看到伍观皱着眉头坐在床边,表情沉重,神色严肃。
“怎么了?”他撑着上身,坐在床头,半开玩笑边试探,“我得患绝症了?”
伍观瞪了他一眼,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与他听。
陈沈晕倒后,徐刎用了张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传送符,将他放在了幽幽谷宗门口,恰巧被本要出门的伍观看见,转而进行医治。
但这一治,竟从陈沈体内探到了一丝魔气,那魔气血腥至极,冥冥中似乎还连接着另一个人。
这让他想起了某本书上提到过的一种魔族禁术——月老线。
月老牵缘,捆绑的两人同生共死,只要一方无生命迹象,另一方便会在半柱香内因心绞疼痛而死,比嘴上说的某些誓言管用得多。
“哦~所以,”他笑着的表情一滞,忽然皱起眉头。
不对!非常不对!他又不是这里的人,哪里来的什么魔气?
他又记起自己大腿根那烫疤。
烫疤是他小时候在热水壶旁玩耍,不小心撞到烫到的,而这具身体完好无损,他以为是伍观给的那粒不知名的神奇药丸顺带治好的。
但现在仔细一想,更像是他剥夺了这具身体,所以伍观才会在他身体里检查到魔气的存在。
那真正的‘陈沈’去哪里了呢?
“你说你不是师弟,”伍观也察觉到了这个问题,看着他的眼睛观察着他的神态,“那就是夺舍来的?”
陈沈心一颤。他语塞,不知道怎么解释,眼神慌乱一瞥,看见了一道藏住的银光。
就这么承认吧,好像会死得更快……
手心微微有些出汗,过了良久,他才听见伍观开口说话。
“……罢了。”伍观犹豫着将藏着的剑隐去,从兜里取出一个药瓶。
陈沈紧张得说不出话,看着他将药瓶放在被子上。
“一天一粒。‘月老线’的事情我会找长老商讨。”他负手而立,盯着床头的陈沈的眼神就像把锋利的软剑,“近几日,我会随时过来。”
“最好在这里乖乖待着。”
伍观走后,陈沈连忙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安抚着跳动猛烈的心脏。
好可怕!!
.
被限制了自由的陈沈在院子里来回走着。
青眇仙师的住所是个朴素无华的四合院,院子里种了一颗梅花树,一个迎客的厅堂,三处是寝室。
他也不知道要这么多卧室干嘛,又没人住,空着还觉得有点浪费。
四合院周围是一片大空地,陈沈看着不太明白,为什么屋子旁边什么都没有。
真的好冷清。
如今伍观对他有了敌意,这所房屋对他来说,就跟监狱差不多。
他停下脚步,坐在院中石椅上,仰头喟叹。
人生,难如登天。
几日后,伍观带他去了一趟外门。
外门弟子人数多,但都由小长老教导,学习内门基础,能勉强解决一些小魔小怪。
但基础牢固进步又快的,便可以自荐进入内门或是由宗门掌门挑选。
陈沈不懂这些,只是跟着伍观走,全然没发现伍观的神色变了又变。
‘月老线’连接的两端,如若一方强,一方弱,它便会汲取强的一方力量,传递给弱的一方,又或是通过别的手段,削弱强者,是以保持双方平衡。
这是长老告诉他的。
难怪他查探到魔气的同时,也发现陈沈的修为和灵力更是低得不能再低,与外门弟子相差无几。
他原以为是夺舍的问题,于是找了个借口向长老借了个宝物,用来探探虚实。
可现在宝物一点动静都没有,他虽心怀疑虑,却又暗自欣喜。
内心纠结,他停下了脚步。
陈沈心里也在想事情,一个没注意撞到了伍观,顿时心慌了起来。
他后退几步,忐忑地问:“怎、怎么了?”
伍观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带着他向前走着。
外门弟子一般都见不到掌门,所以两人同来外修山的时候,路过的外门弟子个个不敢上前搭讪。
不光看起来道骨仙风,容貌还如此昳丽,如天上谪仙一般。
看着就非同常人。
陈沈被人盯得有些毛骨悚然,摸了摸胳膊,走在伍观身旁。
他大着胆子问他:“我们这是去做什么?”
伍观神色自若,毫不在意周围视线:“听闻梦书收了一徒,过来看看。”
梦书是术宗掌门烛勐。
收徒?
陈沈心里有些惊讶与好奇。
这些他只在小说电视剧里看过,亲身经历倒是让他有些许莫名的激动。
看着他突然神采奕奕,伍观又说了一句:“看看人,再替长老取拜师帖。”
陈沈:……
一次性把话说完是会要他命么!
算了,他不跟人计较,毕竟自己的命还在他手里攥着。
不过这一路上他也在想,为什么伍观不是把他一剑封喉,而是让他继续活着?
难不成是他想报答什么恩情,所以不忍心?
结合着伍观送他符纸的那一天,陈沈心里的答案更加笃定。
于是眼神东张西望,四处乱看,骤然看见了躲在一处角落里的徐刎。
他正想跟他打招呼,却见徐刎在远处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陈沈心里突然有些难过,不过见到那名弟子后就抛之脑后了。
那弟子长相不差,身材高挑,虎背熊腰的,曾还被刀宗的掌门看中,要收他为徒,但不知为何杳无音讯,直至前几日,他自荐去了术宗。
术宗掌门见他基础牢固,试了几招又觉是个人才,方才收为徒弟。
他说话好听,又有天赋,怪不得伍观要带他来。
只怕是撑撑场面,以彰显对这弟子的重视。
张远山将拜师帖呈上,并作揖道谢。
伍观接过帖子,回应了一声,便带着陈沈走了。
离开外修山后,伍观对他说:“你座下还没有一个徒弟,如若你觉得他还行,我便去劝劝梦书,再与长老商量让他拜于你门下。”
陈沈讶异。
伍观又说:“你不是青眇的事瞒不过所有人,但只要你收了徒,再以闭关的借口让你徒弟暂代掌门之位,可瞒天过海,至于以后……”
便是以后的事情了。
陈沈半响没说话,心里疑虑重重。
“你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我?”陈沈不解地问,“我不是你师弟,也没给过你什么好处。”
为什么呢?
伍观垂着眼睑,缓缓开口:“我有苦衷。你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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