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玎很烦恼。
因为上周体检的结果刚刚发到了他手机上。
他竟然有脂肪肝！
虽然是轻度吧，但季玎还是不能接受。
他180cm，70kg怎么就脂肪肝了呢。
难道是胖了？
季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腹部，隔着衣服捏了捏。
没有啊，到底是为什么呀！
他缩在电脑后面，偷摸和于毅吐槽这件事，并嘱咐对方不要给他捅出去，他不想被三堂会审，却只得到了“你求我”这种无情回复。
恰逢这时，程序在微信里问他有没有想吃的菜。
让进步发生：我都可以哒
程序（2402）：那有什么忌口或者不爱吃的东西吗？
让进步发生：我不吃内脏，菜的话都可以
程序（2402）：肉呢，喜欢吃什么，猪牛羊鸡鸭鱼虾，有格外偏好的吗？
让进步发生：啊，我不吃炖炒的鸡鸭，鱼的话一般，猪牛羊还有虾都可以的
程序（2402）：好的，我记下了。那洋葱、芦笋、芸豆、萝卜可以吗？
让进步发生：芸豆是绿色的吗，我不吃紫色的那种，萝卜不行，洋葱不爱吃但是可以吃，芦笋ok的
程序（2402）：好。口味呢？
让进步发生：都可以哒，但我不吃醋
程序（2402）：是不吃酸，还是单纯地不吃醋？
让进步发生：醋醋醋
程序（2402）：好。那我们明晚见。
让进步发生：好呢好呢
结束了和程序的对话，季玎打开淘宝，打算为自己购置一套运动装备，以积极应对此次的“脂肪肝事变”。到下班时，他已经买完了要穿的衣服，但进行什么运动，他还没有头绪。
季玎收拾着东西，他周三穿来的那套衣服因为外勤换下来了，一直放在休息室里，今天再不带回去，它就要孤独地在单位呆上两天了。
刚把衣服团了团塞进张姐给他找的塑料袋里，王慧背着包走到季玎桌前。
“季哥，我妈明晚上让我去相亲，去不了程哥那吃饭了，我已经在微信上和他说了，麻烦你明天去的时候再帮我说声儿吧，实在是不好意思，放你们鸽子了。”
王慧其实并不是要去相亲，她只是单纯地不打算去这次聚餐，经过她周三晚上以及周四一整个白天的复盘，她可以确定以及肯定程老板绝对是对季哥有点想法，并且他的发小宋老板正在扮演好兄弟的僚机这一角色。又经过今天一天的分析，她认为自己并不适合出现在这次聚餐里，首先她和季哥不算朋友，平常也只在工作时间才有交流，其次，她也不是程老板和宋老板的朋友，甚至认识时间都不超过三天，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万一她去了影响了程老板对季哥施展魅力怎么办！
小不忍则乱大糖啊！
因此，王慧只能忍痛鸽了这个局，但她内心还是十分不舍。
如果我是季哥的发小就好了QAQ……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
季玎醒的挺早，七点多他就睁开了眼，只是看了眼床头柜上的小时钟后，又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再睁眼时已经十二点多了，他给自己点了份烧烤，决定从下周再开启健康生活。
外卖已经送到了，季玎让对方放在门口就行。又在床上赖了半个多小时后，他才不情不愿地套上睡裤，从床上离开，去门口把外卖拿了进来。
烧烤有点凉了，吃起来味道怪怪的，季玎吃了没两口就放下了。顺手把垃圾扔进垃圾桶后，他又去阳台上看了一眼，自动喂食器里还有不少粮，水也足够，只是不知道小安哥拉藏到了哪个角落，肯定又是客卧的床底。季玎自我肯定般地点点头，晃荡着回了卧室。
和程序二人的晚饭时间约在了六点，但季玎是个礼数很周全的人，必然不可能掐着点去，也不可能真的像宋鸣说的那样“只要带着肚子来就行”。他打算玩会手机，再睡个午觉，睡醒起来去小区对面的水果店买点水果就直接去程序家里。于是他给自己定了个四点二十的闹钟，放心地打开了抖音。
季玎提溜着一个西瓜，一袋橙子和一箱蓝莓，上了电梯，他倒腾了下手，费劲地把手机掏出来想看看时间，已经五点十二了，比他原先预计的时间晚了十几分钟。
这多出来的时间完全是因为季玎起床之后，突然想起来自己昨晚因为刷手机刷得太晚，懒得洗澡就直接睡了，想着第一次去程序家里做客，还是不要太邋遢了，于是他花了十来分钟简单地洗了个澡，随手从衣柜拿了身衣服套上，头发都没来得及完全吹干，就出门挑水果去了。
季玎在2402门口站定，抬手敲门时瞥到了自家大门，他突然笑了，他们两家真的离得太近了，现在明明敲的是别人家的门，但竟然有种回自己家的感觉。
程序在厨房听到敲门声时，以为是宋鸣转了性子，竟然会提前报到，但在他洗完手，出了厨房，摸上大门把手时，他突然意识到，外面的人是季玎，匆忙理了理身上的围裙，程序按下了门把手。
季玎顶着一张笑脸，出现在了程序的视线中。
“怎么来得这么早？”
“我的意思是没必要来这么早。”
“不是，我……算了，赶紧进来。”
话一出口，程序就皱了皱眉，怎么说得像嫌弃对方似的，怕对方多想，他赶紧找补了两句，但好像和之前那句也没什么区别，索性直接放弃了，接过季玎手里的袋子们，将他迎了进来。
“呃，我是穿地上这双拖鞋吗？”
不过好在季玎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并没有纠结他是否措辞妥当，只看着鞋柜边放置的唯一一双兔子拖鞋，发出了疑问。
最近的频率错觉好多呢。
程序正在往茶几上放季玎买来的水果，闻言回头看了眼。
“对，只有那双是新的，没人穿过。”
“哦哦，好的。”
季玎换上兔子拖鞋，发现正合脚。他动了动脚趾，兔子耳朵也跟着小幅度地晃了晃。
正想着走的时候一定要记得问程序要个链接时，对方招呼着他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他见茶几上除了自己带来的水果之外，已经摆好了切好的西瓜，和洗好了的草莓还有车厘子。
“哎呀，和你买重了。”
“没事儿。你要看看我家吗？都可以看，不用拘束。”
程序说完并没等季玎反应，就先回了厨房。
季玎在沙发上矜持地坐了两分钟，还是没能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站起来走到厨房门口，和程序说了句“我简单看看啊”，并在得到了对方又一次的肯定答复后，才往其他房间走去。
很快季玎就结束了参观，回到了厨房门口，并主动要求帮程序分担一点工作量。
大部分菜已经在季玎来之前就备好了，只剩了芦笋和一些葱姜蒜的调味材料还没准备，程序只能把这部分工作交由季玎来完成。
程序把自己身上的围裙脱下来递给季玎，季玎也没矫情地推让，谁让他穿了一身白呢。
“程哥，洗这么多够吗？”
“程哥，这个要切成什么样儿？”
“程哥，切这么长可以吗？”
……
“程哥，你怎么不放油就炒啊？”
或许是因为两个一米八多的大男人挤在厨房里，肢体不可避免地会发生接触，导致他的接受度越来越高，又或许是因为他手上正忙活着，脑子已经顾不上考虑什么边界感不边界感了。总之，等季玎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时，他几乎已经贴到了程序的身上。
程序很早之前就发现季玎对熟悉的人是没有真空区域的。如果有人能够踏进他的安全区，那么他就会或主动或被动地允许对方和自己发生非社交需要的肢体接触。他第三次见到季玎时，他便和卷发男人挨得极近，胳膊和胳膊之间没有任何空隙。
程序暗自比划了下他和季玎现在的距离后，认为自己仍有进步空间，在心中给自己打气的同时，嘴上也不忘回答季玎的问题。
“因为青辣椒不容易入味，如果加油炒的话，油会裹住它，更不好入味，吃来也会水水的，先加点盐干炒一遍，把它自身带的水分炒出来，再和肉一起放油炒的时候就能入味了。”
“哇塞！学到了学到了。”
季玎得到了答案，又缩回了身子在案板前继续忙活起来。
他的葱还没切呢。
厨房内安静了许久，久到程序已经把青辣椒装盘，五花肉也焯好了水，关了火准备盛出来备用。他侧头看向季玎，对方正在切葱，背部因为需要施力的原因微微前躬，展露出优越的肩颈线条，纯白色的T恤被围裙的系带拦截，在腰臀处堆积，与下面漂亮的弧线相衔接，再往下越过和上衣同色系的米白短裤，是一截白皙纤长的小腿，有肉感，却并不显粗壮。
程序几乎要看得入了迷，直到他听见季玎吸了下鼻子，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
“怎么了，是不是熏到眼睛了？”
“哎，别用手擦。”
见他想要用胳膊去擦眼睛，程序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同时出声制止了他的动作。
季玎被拉到旁边的洗手池前，侧头看向程序，他眼里辣得难受，泪水积蓄在眼眶里，根本看不清东西，自然也没有看清程序和他四目相对时那一瞬间的僵硬。
“先把手洗干净，胳膊也洗洗，可能会有溅上去的葱汁儿。”
程序从岛台上抽了两张湿巾，回身见季玎又要用手去摸眼睛，快走两步重新攥住了他的手。
“别摸。”
“我洗完手了。”
季玎挣扎着想抽出自己的手，他真的太难受了，他只知道切洋葱会辣眼睛，但没人和他说切普通的葱也会啊。
由于揉不到眼睛，季玎只能不停地开合着眼皮，试图减轻痛苦，积蓄许久的眼泪终于不堪重负地顺着脸颊流下，堪堪挂在了嘴角处，很痒，季玎伸出舌头将它舔进了嘴里。
程序的呼吸短暂地停了一瞬，接着清了清嗓子，继续安抚着季玎。
“我知道，但可能还有残留，先别摸。”
“来这儿坐着，我给你擦擦。”
“嗯。”
季玎在餐椅上坐好，双手杵在膝盖上，微微仰起头，任程序在他脸上擦拭着。
程序让季玎闭上眼睛，随后用湿巾轻轻擦拭着他的眼睫处。他发现季玎的睫毛很长，也很密，右眼皮上还有一颗针尖大小的红痣，平时藏在双眼皮的褶皱下，并不被人知晓，如今他的主人把眼睛闭了起来，这颗小痣才得以显露出来，并随着季玎眼皮的微微颤动而缓缓雀跃着。
“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在得到了季玎的否认后，程序把湿巾扔进垃圾桶，拍了拍季玎的胳膊，轻声嘱咐道。
“去卫生间洗个手，再洗把脸。”
“镜柜里有没拆封的洗脸巾，你拆开用就行。”
季玎很快就打理好了自己，又回到了厨房门口。程序听见声音，回头制止了季玎想要重新进来的脚步。
“别进来了，在外面坐会吧。”
“准备的差不多了，就差下锅了，你去吃点水果？”
季玎折到岛台前坐下，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厨房里面。
“不吃了，我怕一会吃不下饭，哈哈哈。”
“好。”
季玎不好意思在程序忙碌的时候玩手机，他觉得这样不礼貌，于是他开始找话题和对方聊天，而最简单的展开话题的方式就是问一个超过一米八的男生有多高，对方会从多角度、全方位地展示自己的身高，这是季瑶告诉他的。
“程哥，你多高啊？”
“186。”
季玎等啊等，也没等到程序的第二句话。他想起季瑶说还有一部分男的喜欢听别人夸他们的肌肉，说起健身来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程哥，你平时健身吗？我看你有肌肉诶。”
“会，我去‘来玩儿’之前会先去健身房。”
“哦。”
连续两个话题都以失败告终，季玎决定以诈骗罪起诉季瑶。
晚上回家他就找律师！
程序见季玎许久不说话，猜想可能是自己的回答并不令他满意。他知道自己本身并不是个多么擅长言辞的人，在季玎面前更是多了一份小心，说多了怕对方觉得自己轻浮炫耀，说少了又怕对方觉得自己不喜欢他。
季玎倒是没有觉得程序不喜欢自己，毕竟在他遇见的人里，极少有不喜欢他的，他只觉得程序真是个高冷的人啊，同时又有点想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一个话痨的发小呢。
“你要不要玩游戏？”
“嗯嗯？”
程序突然开启话题，季玎没反应过来，疑惑地歪头看向对方。
程序只能对着季玎茫然的眼神，又重复了一遍。
“要玩游戏吗？”
“我家有switch，可以投屏到电视上玩。”
季玎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他有点懒得挪窝，但或许是因为程序的主动开腔，季玎又燃起了雄心壮志，这次竟然意外顺利地聊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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