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有两个母亲,第一个母亲出身卑微,只是一个稍有姿色的宫女,虽为帝王诞下第三子,但也未因此得帝王多少宠爱,反倒因为没有强势的母族撑腰,而受尽欺凌,可即便如此,这个被深宫困住的普通女人却从不怨天尤人,她对生活热情而真挚,并没有将对帝王始乱终弃的怨恨投射到年幼无辜的攻身上。
宫人苛待他们母子俩的饮食,她就偷偷在深宫荒废的园子里种菜,保证攻能顿顿吃饱,其他皇子公主有新奇的玩具,她就带攻捉萤火虫,数星星,玩蛐蛐,皇后不让攻进太学识字念书,她就想办法亲自带攻用自制的劣质毛笔蘸水在地砖上写字。
但这一切温暖都终结于皇后唯一的身体孱弱的嫡子染病逝世后的一个月后——
那个身体瘦弱但在攻眼中无所不能的母亲,被宫人发现溺死在了冰湖之中。
第二日,衣衫破旧的攻被陌生的宫人领到了,前些日子无意间看到他偷偷用未冻结的井水练字的雍容华贵的女人面前。
她问攻,刚刚没了母亲的他,愿不愿意做自己这位同样没了儿子不久的母亲的新儿子。
攻没有马上答应,他回到自己和母亲一起生活了八年的小院子,彻夜不眠想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去了女人的宫殿,答应了对方。
女人给攻取了新名字,凌云骞,与女人刚去世的独子仅相差一字。
女人重新教导了攻的言行举止,为人处世,灌输给他要做让她这个母亲骄傲的事的思想,告诉他,他是皇后的嫡子,那这天下所有的东西就都该是他的,只要他想要,无论对方愿不愿意,他都用想尽办法,都要得到,哪怕最终到手中的是残缺的,不完整的,那也无所谓,总之,他只需要“得到”这一个结果。
女人让攻去抢其他皇子的东西,攻开始不愿意,她就一直惩罚服侍他的宫女太监,直到他将那件东西抢到手为止,后来,即便女人不说,他也开始主动去抢其他皇子的东西,包括他们珍爱的玩具,太傅的赏识,父皇的宠爱……
抢到手的那么多东西里面,攻最爱的一个,是五皇子的外公从岭南带回来的一只小仙鹟,青蓝色的羽毛,漂亮极了,小小的一只,极温顺地立在五皇子的掌心。
五皇子给其他皇子摸时,攻只轻轻摸了一次,却就此上了心,但他没有像其他皇子一样,当场拼命掏自己的东西去想与五皇子交换,而是默不作声地继续坐回座位,低头完成太傅布置的课业。
第二天,来上学的五皇子按太傅要求将装了小仙鹟的鸟笼子放在门外的假山后,下课去拿时,却发现小鸟笼不知何时被假山上松掉的石块砸得粉碎,里头的小仙鹟亦一同被砸成一滩肉泥。
五皇子瘫倒在地奔溃大哭,其他皇子或悲伤或惋惜或幸灾乐祸,只有攻面无表情,默默收拾好东西回到自己的寝宫,接过宫人早就准备好的鸟食,走到自己命人用上好的木料制成的精致鸟笼前,投喂被关在里面的小仙鹟。
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明明是用最好的鸟食与泉水饲养,可小仙鹟的精神却一日比一日差,最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悄悄咽了气,再没睁开过眼。
照顾小仙鹟的宫人跪在地上,把头磕破,血糊了一地,但攻却一句话也没说,他只在鸟笼外,盯着笼中那具小小的冰冷的青蓝色尸体,看了好久,好久。
攻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和人,他一样都留不住。
似乎他们都想从自己身边逃离,即使付出的代价是死亡。
和此刻被自己捆了双手,却还挣扎着,想要从他身下逃离的受一样。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来,攻的心里就涌起了要让他窒息的嫉妒、恐惧与愤怒,抱着这样的念头,攻只能通过占有来确认受的存在。
而受觉得自己像是被攻钉在了床上。
即便受再不情愿,再觉得羞耻,可身体却还是被这一次次反复占有而产生无以复加的快.感,呻吟声混着哭声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冒出来。
受的心理最先崩溃,紧接着便是身体。
攻从身上离开,点了房中的灯,却见昏黄灯光下,受身上青青紫紫,身下的床褥已不堪入目。
攻看着受被绑红的手腕上那条亦被蹂躏得松松垮垮的那条发带。
攻看了许久,又转头看向床上无声流泪的受,声音冷若寒冰地道:“席夫人,你最好清楚知道,本王与你的这层关系,永远都只有本王能说结束。”
见受不说话,攻看着一动不动躺着床上无声流泪的受,居然产生了,似乎自己一眨眼,受也会如当年那只被他用计夺来的小仙鹟一样,悄无声息地没了气息,再也睁不开眼的错觉。
攻心一颤,下意识想摸摸受的脸,却被受躲开。
受不看攻一眼,心如死灰地闭上眼,偏过头,说:
“凌云骞,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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