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入初秋，在周司衍看不见的地方我已经妥善处理了我所有的资产。
有一天，当我回到别墅的时候，意外地在大厅的沙发发现了在抽烟的周司衍。
周司衍随手捻灭了烟，继而转向我。
“回来了？”
“嗯。你怎么来了，有没有吃晚饭？”我走近他很轻易地就闻到了浓重的酒味。
我不由蹙眉，“你喝酒了？我让吴妈给你煮碗醒酒汤吧，吴妈！”
周司衍原本是带着一腔怒火来的，可是听着她一如往常的关心，竟淡了许多。
“她们都不在，你来煮吧。”
我愣了一下，毕竟当了那么久养尊处优的阔小姐，哪里下过厨房，但是谁会跟金主过不去呢。
“好啊，不过我手艺可不怎么样。”
周司衍显然有些醉了，竟跟着我走到厨房，倚着门框盯着我看。
我被他盯得脊背发毛，正要回头说话，下一秒却被他从后边抱住。
这样温暖又黏人的拥抱，从不是他会做出来的，一时把我惊得说话都打结巴。
“你……怎么了？”
周司衍蹭着我的发，他均匀的心跳声就在我的背后响起。
“欢欢，我给你换个地方住吧。”
我心尖猛地一跳。
“为什么？这里都住了那么多年了。”
“因为我发现有只小狗闻着味儿过来了。”他轻抚我的耳垂，我敏感地打了个冷颤。
“而你，最近也不太听话。既然管不住自己，那就换个结实一点的笼子吧。”
“……你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
周司衍把我扳过来与他面对面，他掐着我的下巴，眼神锐利地俯视我。
“你那个初中同学，还不明白？”
我结巴道：“我们只是朋友……”
他忽地嗤笑道：“普通朋友也要牵手拥抱？黎欢，你真当我是傻子吗？！”
我被他扔上床，刚要爬起来他却覆了上来。
“你凭什么干涉我交朋友！”
周司衍阴沉着脸脱了衣服，按住我吻得发狠。
“是我平日里太纵着你了，从来都是你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你怎么能看着别的男人。”
我疯狂地捶咬他，而身上的这个男人就好像根本不会痛一样，只一味地向我索取。
“那都是我应得的！你来我这，我哪次不是笑脸相迎，这都是我卖笑换来的，唔……”
周司衍掐着我的腮帮子，紧紧地皱着眉头。
“你怎么能把自己说成那种身份，自轻自贱……”
他的话几乎瞬间就让我落了泪，周司衍一瞬间愣了，我趁机挣开他的手。
“是啊，我就是贱！在你这我和妓女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是只舔着你一个人罢了，至少在顾聿霖那，他心里眼里就只有我！”
周司衍先是不满，听到我后面的话更是暴怒。
他狠狠地将我压在床上，气得把我的哭声碾碎。
“顾聿霖，顾聿霖！你心里眼里怕也是只有他了吧！这一个月里我没有来，你便一条信息不发，一个电话不打。黎欢，你到底有没有心！”
自他入集团已经两年了，但是内部却依旧暗流涌动，永不平静。
对他来说，每一次接触都是疲倦的，但是只有和她在一起才能得到片刻欢愉，哪怕是收到一条磨人、撒娇的信息都让他觉得轻松。
所以当周司衍收到那些照片的时候，他当真气昏了头，可是见到了她还是愿意让她狡辩。
可是……
这一夜，我一扫从前的乖顺，变回了最初的蛮横，将他的背、脖子通通抓了个遍。
只是我并不觉得痛快，泪还是一个劲地流，明明是两个人的打架，却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在伤心。
起初周司衍怒气冲冲，最后还是在她的眼泪里拜下了阵。
他抚干我眼角的泪，声音柔和了不少。
“你哭什么，明明是你对不起我。”
房间里只有外面投进来的一点点光，我望着他模糊的轮廓，傻傻地问他：“以后你结婚了，我又要被安排到哪呢？”
这些年里，我已经做惯了没有根的浮萍，傻傻地以为可以在他身边停靠。
但是，已经停靠得太久了，而我也不想再做随波逐流的浮萍了。
黑夜里，男人迟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良久才说：“黎欢，这个问题，我现在还不能回答你。”
我偏头靠着枕头，任由泪水浸润。
“不要再说了，睡觉吧……”
之后，周司衍坐在床边看着她，手里夹着一支烟，却没有抽。
周氏集团庞大，里面的关系网极其复杂，绕他是董事长的儿子又有能力却也不能服众，他们要的，是更多的利益。
而王家，可以帮到他。
周司衍偏头看向床上的女人，抬手轻轻地拭去她眼角残留的泪痕。
“你怨我，所以故意气我的是不是？”
他是一个商人，无利不起早，可偏偏早早地遇到了她这么一个倔种。
周司衍从来都知道她平时乖顺的模样是装的，可是他就是喜欢，喜欢她为自己改变的样子，那是久违的胜利。
但他全然不知这一切都在消磨另一个人的爱意，当爱没有了，就是消失。
夜已深，周司衍拉开抽屉想要找个打火机，却不想从中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锦盒。
打开盒子后，他痴痴地将那枚更大的戒指套上了自己的中指，严丝合缝的，在静夜里闪着微弱的光。
周司衍听到自己的心跳在剧烈地加快，震耳欲聋。
——
“我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
我轻抚着脖子上鸽子蛋那么大的红宝石项链，笑着看向对面的贵妇人。
“周司衍平时送我的礼物都是百万起步的，夫人好像小气了点吧。”
那妇人气得眉心直跳，便给支票上又加了个零。
“黎小姐最好适可而止，拿着钱赶紧走总好过被人赶，到那时可就当真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戏唱到这，我毫不客气地地掏出了几本合同，笑得格外谄媚。
“那就麻烦夫人签一下这些赠与协议了，等钱到了账，我保证麻溜地滚蛋～顺带，我想跟夫人做个交易。”
“黎欢，你刚才到底在干什么鬼？你是打算拿了钱离间他们俩的母子感情吗？”
看着追上来的楚祺妘，我早以没了打趣她的心思。
周司衍已经知道了顾聿霖的存在，唯恐计划败露，我只能求助于周司衍的母亲，反正她也不希望我继续留在周司衍身边。
只是她想太多了，我怎么可能干涉得了他的婚姻。
“小妘妘，在你眼里我就真那么高尚？五千万很少吗？”
楚祺妘还是不愿意相信。
“可你刚才对阿姨说的那些话……你当真要离开衍哥哥？你明明那么爱他！”
“爱？”我怔怔地看向她问：“或许我爱他，那他爱我吗？”
楚祺妘哑然，面对即将要离开自己心爱的人的情敌，她意外地说了实话。
“我，我不知道，但是衍哥哥能跟你在一起那么久，总归是对你有感情的……”
在这座城市地标的高塔上，我倚着栏杆，远眺就能轻易将这个城市尽收眼底。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依附男人，但是爱情使人盲目，金钱更使人沉迷。我从周司衍身上能轻易得到两个东西，叫我怎么不留恋。”
“但是……人都利己，这段关系已经让我十分痛苦了。我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当然就会放弃。所以这件事你别告诉他，我已经不想知道他任何的反应了。”
楚祺妘不明白。
“如果他后悔了呢？你也不会回头吗？”
我耸了耸肩回答：“谁知道呢，顺其自然吧。现在比起爱他，我其实更愿意爱自己既。如果他以后愿意来找我的话，我也不介意拿他消遣消遣。”
说完我笑着抱了抱她，这个傲娇的小姑娘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抱住了我。
她说：“去别的地方，一定要幸福啊。”
“我带了周司衍那么多钱，又从周夫人手里捞了一笔，幸福死好吧！”
楚祺妘为自己的自作多情翻了个白眼。
如果说我优柔寡断了七年，那最后说再见也是一个找回自己的过程。
情情爱爱，到最后都不如钱来得安心。
——
临行前，飞机场的贵宾室。
一个人坐在了我身边，他说：“真过分啊，我宁愿当小三竟然都留不住你，你甚至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黎欢你到底爱谁？”
我悠悠地将手里的杂志翻了一页。
“我爱我自己。”
顾聿霖轻笑了一声，偌大的贵宾室竟只有我们两人。
他依恋地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一如当年他受伤脆弱时一样。
“真的不愿意留下来吗？总有一天，我会比周司衍更厉害，也能给你更多，而且我会比他更爱你……”
我将手里的杂志合上，毫不客气地把他推开。
“重死了。顾聿霖，如果你之前没有从我这里套取周氏集团合同秘密的话，此时的话或许还能显得更真诚一点。我这个白月光在你心里，怕是有点太暗了吧。”
顾聿霖垂下眼帘说：“抱歉……现在的我并不纯粹，但是喜欢你这件事情是真的……”
我潇洒地一撩长发，起身拉着小行李要上飞机。
反正都是互相利用，里面夹杂了多少真心，又有谁在意。
“随便吧。你给我的那些钱就当作当年的谢礼了，以后各自珍重。”
说完，我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过去种种，皆无牵挂。
——
周司衍盯着自己中指上的那枚素戒已经发了许久的呆了，黎欢对他，或许比他想象中的要爱，而自己……
周司衍自打出生起，便是作为周氏集团的继承人培养的。
对亲人，对朋友，他早已习惯了从利益的角度来看价值。
但，黎欢是个例外。
从一开始的接触，就是一腔孤勇，再到后面的包养，更是一种变态的掌控欲。
他的钱权，看似拥有但其实都是家庭赋予的，只有黎欢，是独属于他的。
就像是孩童对待自己心爱的玩具，他最初拥有黎欢就会带着他到处炫耀，几乎每个认识他的人都会知道他有一个女朋友叫黎欢。
但是紧接着，普通人身份的黎欢很快从女朋友的名号变成了女伴。
但是他懒于解释，黎欢就是他的，这才是不争的事实。
周司衍其实从未思考过自己对黎欢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因为黎欢太爱他了，爱到满心满眼，全世界都是他。
她就像是他豢养的一只小鸟，他不在时便在金丝笼安安分分地生活着；他来了，她便兴奋高歌，围着他转圈。
但是他从没有想过这样一只乖巧的小鸟，也会想要越狱，是因为发现他的宠爱太少了吗？
“我拒绝王家联姻。”
“逆子！你在说什么胡话！”
周司衍惊喜地发现，说出这个决定后并没有他预料中的失望，反而如释重负。
他坚定地转向他的父亲。
“我不会和王家联姻，我有自己想娶的人。”
周夫人忐忑起身：“阿衍，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黎小姐吧？”
“是。”周司衍不禁扬起嘴角，“我和她相爱了七年，我们早就该结婚了。”
周夫人望着长子远去，转而安抚起自己丈夫。
“那个女人早就为了钱跑了，你放心吧，阿衍一定会想开的。”
周司衍会想开吗？当然不会，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明明那么爱他，怎么就突然消失了呢？
偌大的别墅里，唯独少了她一个人。
周司衍怒气冲冲地打开首饰盒，衣帽间，发现早已清空大半。
“找！都给我去找！”
“是！”
他几乎是跌坐在床上，他紧握双拳，这才发现那枚素戒是多么地硌手。
这枚戒指隔着七年的岁月，早已不是当初预料地得那么合适了。
他反复地摩挲着那枚戒指，脸上是疯狂的偏执。
“黎欢，既做了金丝雀，那便是永远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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