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安试图重复宿无恙的话:“欢姐,宿哥说地震了,你感觉到了吗?啊……不是地震,呸,地动了……”但是怎么形容怎么不对劲。
江欢刚刚根本没注意周围的动静,她轻轻摇了摇头,显然是身体转过来了,脑子还没转回来。
司浮却皱起了眉,一言不发,伸手便要来探宿无恙的灵台。宿无恙赶紧缩了缩脖子,低头躲开,他急忙道:“你别!”
司浮轻轻“啧”了一声:“头抬起来。”
“哦……”宿无恙条件反射,乖乖把脑袋抬了起来。只一瞬间他就反应过来,立刻又伸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脑门,无奈地嘟囔道:“你别探了,真什么也没有。我都强行出阵了,灵台肯定早就毁了,以后……大概是不能再做灵师了。”
司浮微微一愣,许久才开口:“你都知道这些,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不是说要送一人,灵师的身份很重要吗?”
宿无恙垂下眸子,沉默了下来。
司浮看着宿无恙突然低落下来的样子,叹了口气,随后他低低地笑了一声。
宿无恙猛地抬起头来,瞪着两只黑幽幽的大眼睛,几乎脱口而出一句:“我正难过呢,你笑屁啊???”
司浮看他一眼,淡淡道:“没毁,我就是想摸摸看你是不是发烧了。”
“我去你……”宿无恙本能地想问候一下,却在最后关头生生咽了下去,硬是自己给自己消了音。算了算了,尊师重道。
宿无恙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这才稍微平复下来,但心里那股憋屈劲可是不减反增。他只觉得自己这么憋下去早晚要憋出毛病,声音有气无力的:“没发烧。可能我太累了,你们都没感觉到地动,估计是我自己的错觉。行了,先回去吧……”
司浮的手又伸了过来,想要扶他。宿无恙这回连看都不看,自己撑着地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嘴里小声嘀咕:“装什么好心。”
司浮挑了挑眉,不在意地收回了手,一点也没有尴尬的样子。宿无恙觉得有些奇怪,好像从这个阵出来之后,司浮变得越发像个人了。
回家的路上,很多手拿相机的人从他们身边路过,步履匆匆,甚至有的人一路小跑,生怕落后,目标显然是中心公园。
“快快快!咱们一定要首发!”
“去晚了就抢不到了!”
他们逆着人流,方安被撞了好几下,他有点茫然:“宿哥,中心公园不是废弃好久了吗,他们拿着相机去拍什么啊?”
宿无恙心里全是司浮的变化,脑子高速运转,他随意地瞥了一眼那些路过的人,漫不经心地回道:“谁知道呢?要不你跟着去看看?”
方安吓得连忙摇头,摆手拒绝,脸色都变了:“不了不了,上次就因为买个符纸,结果误打误撞进了阵,差点命都没了,要不是宿哥你和浮哥找来了,我恐怕就要埋在那儿了……这阴影估计得跟我好一阵子了。”他抖了两下,挠了挠头,“我最近觉得自己真是太衰了,走路都能走进阵。我可不想再碰上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而且,中心公园谁不知道啊,这可是镇上有名的闹鬼的地方,白天大家都不愿意从公园里穿,宁愿从边上绕。听说之前就是因为那边挖水池的时候总是有工人无故受伤,这个公园才会搁置在这里,真是想想都让人害怕。”
“宿哥,你也知道,我原来一直是不信这些的。可是现在……”说着,方安四下打量了一番,环顾周围,伸手指了指司浮,又指了指江欢,手转到宿无恙的时候却放了下去。
他没有用手指宿无恙,而是上下打量了宿无恙一圈,叹了口气,才继续道,“两只鬼,再加上活了千年的你……宿哥,你就算现在告诉我,我其实也不是人,我是个什么烂纸团子,破布条子啥的,我估计都能信了。”
宿无恙听完方安的胡言乱语,忍不住笑出了声,顺手揉了揉方安的发顶:“你脑洞真够大的。嗯……头发手感不错。”话刚说到一半,宿无恙的笑容忽然僵住了,手也不再动了。
方安一看宿无恙的表情,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整个人也跟着僵住了,连声音都抖出了节奏:“宿、宿、宿、宿哥,我……我背后有什么东西吗?”
没等宿无恙回答,方安只觉得脑袋顶上一疼,宿无恙竟直接薅下来一根他的头发,举在眼前仔细端详:“你怎么有白头发了?”
方安一哆嗦,吸溜着鼻子,伸手揉了揉头顶,又疼又委屈:“白头发就白头发呗……你别这么吓我啊。再说了,白头发不能拔,拔一根会长一片的!”
宿无恙挑了挑眉,手一松,那根白头发就飘走了,带着一抹轻笑:“谁告诉你的歪理?别瞎听瞎信,你看,这不是没长吗?”
方安小声嘟囔着,不甘示弱地辩解:“宿哥,谁家头发能瞬间长出来啊……你这才是歪理。”
到了家门口,宿无恙抬起卷帘门,刚一脚踏进去就突然顿住了。
他好像忘了个大问题。
——首先,他家里只有一张床,是他的,已经被迫加上了司浮。客厅里那张勉强能躺的沙发是方安的。原本三个人挤在这小屋里,虽然过得有些局促,但总算还是能凑合。
可是,现在,他们出门时是三个人,回来却变成了四个。
虽说鬼不用睡觉,自然也不需要床或者沙发,可江欢是个女生啊!三个大男人,把江欢安排在哪儿都不太合适吧?这让宿无恙一时有些头疼。要不……让江欢住在小卖部里?
他不由自主地扫了一眼小卖部里凌乱的货架,和一个漆皮斑驳的老式木椅子,心中顿时有些尴尬——总不能真让人家睡地板吧?
宿无恙刚想开口商量,余光一瞥,正好对上江欢平静的脸。
江欢扫过他紧张的神情,淡然一笑:“我不用睡觉,你们不用担心我。”
方安一听这话,条件反射般回头:“不用睡觉?那你岂不是——哦对,欢姐是鬼……”话没说完,就被宿无恙一巴掌拍在脑袋上:“闭嘴!”
方安捂着脑袋嘟囔:“好嘛,我不说了……”
司浮淡淡地扫了宿无恙一眼,轻声道:“她确实不需要休息,你们不用在这件事上纠结。其实我也不用。”
宿无恙听着,却还是觉得不太好意思,总感觉让一个女生干看着他们睡觉太奇怪了。于是他想了想,试探着问:“那……要不你也可以去屋顶上透透气?采采月华。”
话音刚落,方安端着水杯正好喝了一口,一听这话,差点直接喷了出来。他一边咳嗽一边瞪大眼睛:“宿哥,你让欢姐去屋顶?她好歹是个女生啊!这也太……要不这样,欢姐和我一起住楼下吧,客厅地方还是挺大的!”
方安一句话没说完,宿无恙就狠狠瞪了他一眼:“滚!”什么馊主意?和你一起?你一个大男人和我师妹住一起,你想干嘛?
方安被他吼得一愣,突然反应过来,他赶紧举手投降:“没有没有!宿哥你别误会,我哪敢啊……”其实心里还有半句,但碍于江欢就在旁边,他可不敢说——欢姐可是鬼啊,我哪有那个胆子啊?
宿无恙皱着眉,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司浮已经从他身边走过,推开了货架门:“你就先去休息吧,她自己有分寸,你操什么心?”
宿无恙翻了个白眼,无奈地嘟囔:“行行行,你们都是大人物,随你们,我不管了行了吧。”
——真服了,还能操什么心?一个是师父,一个是师妹,你说我这都操的什么心?
他转身准备进屋,突然感觉手臂被人拉住。宿无恙回头,发现是江欢。她眼神有些复杂,眉头微微皱着:“宿无恙,我有话问你。”
宿无恙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声,他没有开口,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不会……知道了吧?他的视线下意识地瞥向站在一旁的司浮,司浮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宿无恙轻轻叹了口气,拉着江欢走到小卖部外面。他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又带着她沿着街道走到路口拐了个弯,直到他确定离得足够远、司浮绝不可能听见他们的声音,他才停下脚步。
刚一停下,江欢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你是我师兄,对不对?”
虽然猜到了江欢会问这个,宿无恙还是心跳一滞,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眉宇间的疲惫和压抑混合着些许无奈终于浮现出来。
“江欢,”他声音低沉,许久才下定了决心,左右也瞒不住了,“你怎么知道的?”
江欢伸手指了指他的胸口:“那个印,是师父的。”
宿无恙微微低头,长长叹了口气。片刻,他抬眼看向远处,眼神里透着几分复杂与无奈,最终还是缓缓开口:“我确实是司浮一直在找的那个徒弟。”
话音落下,他的肩膀不由自主地微微垮了下来:“这些年……他一直在找我,但是我……”宿无恙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而我恨他,咒了他千年。
江欢皱着眉,小声问:“师父他……知道了吗?”
“应该不知道吧。”宿无恙小声回答。
“哦……”江欢再次闭上眼睛猛吸了一口气:“那,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千年前你为什么会消失,而且,师兄……我为什么闻不出你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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