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遇舟确实喝酒了，他回了趟公寓收拾东西。那是之前为了实习租下的，现在有了资金，遇舟准备在杭城买间三居室。
他上次回家也是为了和爷爷奶奶这件事，老两口一边惊讶于白丽雯的坦荡大方，一边双手赞成遇舟买房的决定。
毕竟杭城买房限购，他学校的集体户口更便于摇号。
临近毕业事务繁忙，再加上爷爷奶奶在老家无人照料，遇舟上个月提交了辞职申请，部门主管极力挽留，这才有了傍晚喝酒的这顿便饭。
“遇舟，从我个人的立场来看，你不应该辞职。”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餐厅昏暗的灯光照在他的侧脸，神色晦暗不明。
遇舟沉默地回敬一杯，细细品味酒的味道，这才不紧不慢地说：“王哥，我知道项目正处于关键时期，但是我还有家人要照顾。而且，我不适合干这行。”
王哥被他说的来气，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摔，“不就是和另一个实习生不对付吗？回头给他调到分公司去，你们俩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
你知不知道现在的工作有多难找，当初我招你进来，就是看中你沉稳的性格。怎么就……”
“还有我的经验和人脉。”遇舟打断他，笑得一脸阳光灿烂。
王哥泄气，想不到自己在一个年轻人手里栽了跟头，“你跟哥交个底，是不是有更好的去处了？转正薪资都可以谈。”
遇舟摇头，“都不是，我还没想好要干什么。所以王哥，说不定以后有机会，还要一起共事呢。”
空头支票发得倒是爽快，王哥自然不信。
“你没去处怎么就不干了？人生不就是这样，打工挣钱，上班下班，买房买车，结婚生子。”
装潢精致的餐厅回荡悠扬舒缓的轻音乐。一杯接一杯的洋酒下肚，橘黄色灯光让人的视线模糊不清，勾勒出两道不同的身影。
遇舟看着眼前醉醺醺的中年男人，眼神清明，“我还年轻，想再试一试。”
“试，多试试好。”王哥扯了扯领带，“我当年啊，也跟你一样意气风发，好歹你还有底气。”
遇舟起身倒水，推至王哥面前，语气诚恳：“王哥，谢谢您这阵子对我的照顾和培养，出了公司，我们还是朋友。”
“你小子。”
王哥嘴里含糊不清，只觉得眼前影影绰绰，他仿佛也回到了刚毕业的年纪。
“以后混不下去了，就来找哥，有你一口饭吃。”
遇舟叹气说好，付款买单后叫车送王哥回家。明亮的路灯从头顶落下，映出他高大的影子，寒冷的微风钻进领口，遇舟紧了紧衣服，看着手机屏保上的全家福发呆。
王哥当年是父亲公司的一名小职员，遇舟通过面试后被对方认出来，那时他太小了，甚至不记得他的声音。
父母出事后，公司被合伙人分而食之，小姨不懂这些，只能交由律师处理，拿走他们应有的份额，将员工工资结清。
据王哥说，他最后一次见到遇舟，就是在公司大门口。凶狠的小狼守着父母的领地，他知道，他迟早有一天会长成头狼。
“我也要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了。”
深夜，逼仄拥挤却温馨的宿舍楼内，女孩们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关胥思难得提前剪完视频，她抱着玩偶坐在架子床上笑得前仰后合：“怎么这么搞笑，哈哈哈哈，和新手教程的人机互杀几十次，我不行了……”
“真的啊，所以我说我玩不来王者荣耀。”实习生舍友既无奈又尴尬，“还是和我的纸片人老公谈恋爱好玩。”
万怡不在，没了经常阴阳怪气的人，宿舍三人更放得开一些，女生聊的话题无非就是那些。
关胥思听到舍友说男人，突然想起朋友圈的某位网友，她拿出手机点开照片，一脸贼兮兮地说：
“说到男人，我这有个帅哥，打游戏认识的，也是应届生，你们帮我分析一下是不是钓鱼。”
“什么什么，我要看！”实习生舍友来了兴致，接过手机看图，“是打王者荣耀认识的吗？”
留学舍友相较之下冷静许多，“你前几天开黑的那个？”
“对，”关胥思笑得腼腆，“一开始我还误会人家是妹妹来着，帮我看看是不是网图。”
“关关～”实习生舍友满脸暧昧，“你是不是被美色.诱惑了，想跟人家网恋啊？”
关胥思飞快否认：“没有，我就是单纯好奇。工作都还没着落呢，哪有功夫想这些。”
“我觉得不像网图。”留学舍友上前看了一眼，“没有刻意找角度，也没有凹姿势，嗯……胸很大，但是你要警惕他的性取向。”
关胥思：“啊？布布，你可别骗我。”
实习生舍友深表赞同，“有道理，你不是说一开始还认错性别了吗？”
“那是因为，他在玩他表妹的号。”关胥思弱弱解释，而且遇舟大号玩的都是猛男英雄，看起来不像姐妹。
留学舍友布布把手机拿过来还给她，语重心长，“妹妹说紫色很有韵味。”
“诶？你怎么还唱起来了，我认真的。”
实习生舍友冲她眨眼，“我懂的，我们都懂的。谈了别忘告诉我们啊，面基之前记得视频，别开盲盒啊～～”
“我……你们……”关胥思那点小心思被她们抖落得一干二净，闹得脸红。
老旧的宿舍门被人从外面轰然打开，三人齐刷刷看向门口，万怡正板着脸站在走廊上，活像自习课抓人的班主任。
“回来啦。”
关胥思笑眯眯地打招呼，成功被对方忽视。
宿舍陷入死寂，聊天中止，几人分别开始忙自己的事。关胥思打开手机就看到布布的信息：
[布布：她最近都那样，还是别打招呼了]
[关关闯关：万怡怎么了？有谁和她起冲突吗？]
[布布：谁知道。可能是考研失利了吧。]
关胥思看着这行字瞳孔地震，她怎么不知道这件事？万怡去年不是一直都在实习吗？
[关关闯关：？？？]
[关关闯关：她不是实习吗？]
关胥思隔壁上铺传来一声嗤笑，布布迅速回复。
[布布：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后来撞见她取快递，那一整个货架上都是肖八。]
[关关闯关：可是这有什么好瞒的，我也考研啊，考不上就考不上嘛。她这样有点伤人，之前咱们四个关系都挺好的。]
[布布：你呀，防人之心不可无。]
[布布：她之前还偷看你电脑里的资料呢。]
关胥思顿觉五雷轰顶，心中一阵恶寒，她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掀开床帘看向万怡拒人千里之外的背影，话堵在喉咙里却说不出口。
“关关，你要用厕所吗？不去我可就洗澡了。”
布布探头看她，关胥思怔怔说好，丧气地躲进床帘。
她想不明白，万怡为什么要这样做。起初她不愿意在宿舍说话，关胥思还误以为是工作压力太大。现在看来，万怡只是平等地仇视每一个人。
都到了这个份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关胥思想，还好她没在宿舍直播，只是偶尔打游戏剪视频，不然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矛盾。
快毕业了，没必要和同学结仇。
可直到四月底临近毕业答辩，关胥思的账号数据依旧不上不下，粉丝数停留在三万五，视频点赞量也只有几千。
再这样下去，毕业后她只能在家啃老，加上直播打赏的钱，在杭城根本无法独自生存，更别提帮家里负担了。
拍毕业照那天，关胥思早起化妆，穿上粉领学士服拍完集体合照，又和在校的好友拍照留念。
有些人因为在外地实习没能赶回学校，有些则因为学院安排不同，还留在老家。那些曾经的同学好友，说不定经此一别就是最后一面。
关胥思在朋友圈发送和朋友们交换P完的照片，没一会收到数十个小红点，她的学院生涯，似乎就这样结束了。
关父和施临清本来说今天来学校一起拍照，可公司最近事务繁忙，就连退休的施临清也在公司帮忙，只能改到颁发毕业证那天留念。
后台铃声响起，一个让她怎么也没想到的人发来祝福。
[季鸣群：毕业快乐。]
[季鸣群：最近账号运营还顺利吗？如果有困难，可以来找我。]
关胥思冷笑，季鸣群绝对一直都在盯着她的账号，就等着她陷入瓶颈找他帮忙，好再赚取一笔佣金。
她前阵子才从施临清口中得知，账号刚满一万粉的时候，关父就给季鸣群转过一次账。自媒体生涯还未开启，就先给家里添了一笔开销，这不是关胥思想要的。
[关关闯关：不了，我自己可以。]
季鸣群靠在办公椅上悠闲转圈，手机屏幕上笑魇如花的少女照片被放大。
[季鸣群：不是我说，你的外貌条件这么好，就应该适当露脸。]
[季鸣群：玩这种游戏的都是单身直男，但凡搞点COSPLAY，穿点丝袜小高跟，数据绝对上涨。]
关胥思被恶心坏了，握着手机的手气得发抖。到底是谁给他的自信？还敢对自己评头论足。
她把聊天记录截屏发给父母，按下录音键高频输出。
“季先生，虽然早就有所预料，我还是没想到你会这么恶心人。小头战胜大头米青虫上脑了吧？在你眼里女人都是随意供人赏玩的物件吗？
认知水平至此，难怪公司市值这么小，还需要去老总家里当面登门赔罪。”
这番话说完，她还不解气，不等对面反应过来率先拉黑。和关父把事情经过完完整整地说清楚之后，反手举报四天传媒平台总账号，直到收到反馈，这才出了口恶气。
但凡是王者玩的好的，没有一个不会阴阳怪气。毕竟只要对局陷入逆风，玩家们就会打响父母保卫第一战。
手机震动一声，关胥思以为季鸣群被骂了不甘心，厚颜无耻地想要加回好友，结果低头一看，是遇舟。
[Z：毕业快乐。]
[Z：好巧，我也今天拍毕业照。]
（图片）（图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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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破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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