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京一连多日都不得安宁，现如今也算所有事都一一解决了，闻舒终于长舒一口气。文武科举虽被中断几次，但也在这多舛的时局中走到尾声。
今日，闻舒照例要随龙锦华一起召见几位得榜的考生。
闻舒早早洗漱完毕，便去了大殿。
沈家经此一事，原本也该一道前来的沈丘宜再也无法过来了，于是今日这大殿中考究学生的就只有龙锦华和闻舒二人。
殿中，龙锦华坐在龙椅上，殿下站着闻舒和文武科举的殿试三甲。
龙锦华显然很高兴，脸上红光明显，眸间还带着些许笑意。
闻舒面对着殿中正低着头的六人，瞅见晴珠和钟不离也在其中，于是嘴边也微微浮起了笑意。
“多年寒窗苦读，为的就是金榜题名时啊，诸位考生，恭喜啊！”龙锦华说道。
六人跪下，朝龙锦华作揖磕头，高呼陛下万岁。
“不必多礼，都向朕和闻相介绍一下自己吧。”龙锦华摆摆手，让他们起身。
六人面面相觑，不一会儿便有一人上前，朝闻舒和龙锦华作揖：“陛下、闻相，学生孙朷（注①），出生于木匠家庭。母亲是隼国人，父亲是龙国人。自母亲嫁给父亲后便一直生活在龙国，跟着家父一起经营着一家木匠店。幸得陛下垂怜，被点了状元。只望日后能有所作为，为陛下、为龙国尽心尽力。”
闻舒觉得这人名字听着十分熟悉，不由得琢磨了一会儿。
龙锦华见他若有所思，于是提醒道：“这人朕向你提过，就是写《榫器治国论》的。”
闻舒顿时想起来了，龙锦华之前给他看过考卷，这人便是那个提出改进兵器构造，以提高器械制作技术来达到方便百姓的日常生活、提高军队御敌的效率的目的的考生。
闻舒仔细打量着他，只见他个子不高，面上还有些怯意，一双眼睛却十分有神，隐约还射出光来。
“你那份答卷陛下也拿给本官看过，写得着实不错。”闻舒笑着说道，“依你看，我们龙国在器械这方面还有哪些需要改进的地方？”
孙朷有些忐忑，偷偷看向龙锦华，打量他的脸色。这点小动作龙锦华自然看在眼里，于是说道：“说吧，朕也想听听，你对我龙国的江山社稷还有哪些见解？”
孙朷得令，在心中稍微酝酿了一下，很快便开口说道：“学生以为，我龙国现如今正处于百废待兴之时，国库不充盈，兵力短期内也无法和突厥相提并论，唯一能制胜突厥的办法，便是借助地形和用兵之计，辅以器械优势，杀突厥一个措手不及。”
说到这里，他身子变得挺拔起来，声音也更加洪亮，显然是找到自信了。
“学生的母亲是隼国人，住在东南的海边，自幼喜食一种特别的飞鸟。隼国人为了能更方便捕捉这种飞鸟，发明了一种打猎的器械，名为神臂弩（注②）。神臂弩与普通弩相似，但射程更远，力道更大，且射速极快。若能将神臂弩予以改进，用在行兵打仗上，这于我龙国而言，一定是一个极大的优势。”
龙锦华拍手称赞道：“如此甚好！只是这神臂弩究竟是何模样，与普通弩相比为何威力更大？”
孙朷显然是早有准备，他让屋外等候的太监将神臂弩呈了上来，递给龙锦华仔细瞧瞧。
龙锦华走到大殿中央，拿起神臂弩，与闻舒一同仔细打量起来。这神臂弩瞧着只是比普通弩箭稍微大了些，除此之外却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
孙朷又说：“这弩稍微改造一下，还可以打造成射程较远的弓，倒是面对突厥的十万军队，我方既有弩手又有弓手，想必赢面会更大。”
龙锦华虽还对这神臂弩的威力没有确切的了解，但听孙朷如是说，心里还是忍不住地喜悦。
“不过，”孙朷突然支支吾吾起来，“这神臂弓比平常的弓更考验臂力，对制作弓身和弓弦的材质也更有要求……”
闻舒说道：“孙朷，若此事交由你负责，你有信心能将此事办好吗？”
孙朷一愣，脸上一阵惶恐，他犹豫了一会儿，见龙锦华也正盯着他，于是跪下磕头道：“学生谢闻相信任，此事若交给学生负责，学生必定竭尽全力，不辜负陛下和闻相的期望！”
闻舒满意地点点头，转而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龙锦华。这下达命令的事儿，自然得龙锦华来做。
“如此也好，只是工部现在没有合适的职位。”龙锦华斟酌了一下，“不如这样，朕可以给你一道命令，你先去工部全权负责神臂弩的制作，事成之后，若真立下大功，朕可借此提拔你为工部侍郎。”
孙朷大喜过望，没想过这天大的好机会竟突然落到自己头上。他又朝龙锦华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学生谢皇上隆恩，谢闻相信任！”
闻舒笑着上前将他扶起，说道：“起来吧，只要此事做好，你就是我们龙国百姓的恩人，陛下不会亏待你的。”
接着，闻舒又看向武生那边，问道：“你们谁先说？”
晴珠作揖上前，朝闻舒二人说道：“陛下、闻相，臣女仲晴珠，得陛下和闻相垂怜，得了机会参加武科举，托陛下鸿福，幸然得了头筹。”
闻舒面上笑意变得更深了，说道：“甚好，郡主果真巾帼不让须眉，着实没让陛下失望啊，仲将军若泉下有知，想必也会十分高兴。”
龙锦华也说：“仲辉将军为龙国洒尽热血，其女也是将才，是朕亏欠你们太多。”
晴珠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因此挑起伤感之事，她回道：“陛下，家父乃是为国捐躯，杀死家父的是突厥人，臣女如今参加武科举，为的就是将来能行兵打仗，面对突厥，为家父报仇。陛下和闻相不必伤心。”
“好，好！”闻舒赞叹道，“郡主心胸宽广，又有宏图远志，想必将来一定能大展宏图。”
说完，闻舒目光一转，看见站在晴珠身后的钟不离。
他一直低着头，似乎在等闻舒问话。
“你的功夫本官见过，确实了得。对于未来，你有何打算？”
钟不离作揖，回道：“谢闻相赏识。既参加了武科举，学生自然是希望将来能上阵杀敌，守护边疆安危。”
此前，闻舒已经打听过钟不离的底细，确实是个武学奇才。若能再锻炼锻炼实战经验，将来一定能有一番作为。
“闻相对你很是赏识。”龙锦华说道，“既能得闻相推崇，朕对你也很是好奇。今日你也说了自己的打算，暂时就先随晴珠一同去军营历练历练。待时机成熟，朕准你带兵驻守边疆，好好保护国家安宁。”
钟不离跪下叩首：“谢陛下隆恩。”
余下三人见龙锦华已经问完话，便也寻着机会开始介绍自己。
闻舒想问的都已经问了，接下来便站在一旁听着龙锦华问话，也没再开口。文科举那边一直是龙锦华亲自负责，想必挑选出来的人都是龙锦华十分满意的，闻舒也无需多问。无科举剩下的最后一人也是仲辉原本的部下，如今得了机会，便努力中举，为的就是将来能给仲辉将军报仇。
待所有人都面见完时已经到了晌午，龙锦华打发他们先下去用膳，然后便拉着闻舒一起回了寝殿。
路上，龙锦华问：“今日见了这些新晋考生，你有何想法？”
“这话倒问得突然。”闻舒笑了笑，“文科举那边一直是你把关，我相信选上来的人必定是能对你有所帮助之人。武科举这边的情况你也清楚，现在当务之急是为将来的战事准备人才。”
“事情着实记不得，目前给他们的安排也只是为了走一步看一步。说到底，还是龙国底子太弱。”
“你也莫急。”闻舒宽慰道，“相比科举选拔，招兵买马之事才更是急上眉头。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想从周边国家购买精壮马匹怕是不太可能，但若自个儿再从头开始培育，只怕时间上又来不及。”
“这正是我最头疼之事。”龙锦华捏了捏皱起的眉头，“招兵之事还算不难，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只要粮草俸禄管够，前来入伍之人就能源源不断。但马匹却不是这么简单能够买来的。”
说着，俩人就已经走到寝殿门口。张秋老远瞧见龙锦华二人过来，便吩咐下人备好午膳。
刚一坐下，闻舒便率先说道：“马匹之事我能想办法解决，我们闻家倒是有一些一直保持交易往来马匹贩子，我托人问问，也许能成。倒是兵器、粮草，以及领军打仗之人……龙国无一不缺。”
龙锦华给闻舒倒了杯茶，又给他碗里夹了一些菜。
“是啊，问题总是一个接着一个。我身边的可用之人太少，做起事来难免束手束脚，这偌大的龙国只靠你我，实在是施展不开。”
“所以还需要从长计议。”闻舒也给龙锦华夹了几道菜，“朝中这些官员都是不管事儿的，须得将他们都换掉，但可用之才又太少。唉，只能一步一步来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维持边疆的稳定。”
“寒关那边须派人盯着，如今留在那儿的都是将军府的旧人，若晴珠能早日独当一面，派她去驻守是再好不过。”龙锦华感慨道，“看来我得抽出时间过去看一看了，不亲自了解边关的状况，我心难安。”
“这可不行。”闻舒并不赞同，“你作为新皇，必须在龙京亲自坐镇。若你实在放心不下，待这边事情安顿好了一些，我便亲自过去看看吧。”
这下换龙锦华不赞同地摇了摇头：“那更不行，你已经过于操劳了，怎可叫你再舟车劳顿。更何况，没有你在我身边，我心里只会更不踏实。”
“你这皇帝当得还是过于瞻前顾后。”闻舒批评道，“龙国现在这情况，你我总要做点牺牲，总绑在一起，遇到困难只会鞭长莫及，况且那戈玛泰可一直对寒关虎视眈眈，我不去，你心里如何能踏实？”
龙锦华长叹一口气道：“先用膳吧，此事再从长计议。”
两人无言，只好安静地用膳。
龙国如今内忧外患，许多困难都亟待解决，龙锦华和闻舒都十分头疼。
有时，闻舒甚至想将自己信得过的亲信都叫过来，帮助龙锦华渡过眼前难关。但他心里又十分清楚，此一时彼一时，此时涉入过深，将来只会更难抽身，他不敢拿闻家基业冒险。更何况，权力更替、王朝兴衰总是要流血的，他不会拿着闻家众人性命去做亏本生意。
注①：朷[dāo]，古书上说的一种树。因为孙朷的人设是木匠家的公子，我觉得这个名字比较符合他的气质。
注②：神臂弩（也叫神臂弓）本是我国北宋时期出现的一种改良兵器，由北宋神宗发明。根据《梦溪笔谈》记载：“熙宁中，李定献偏架弩，似弓而施榦镫。以镫距地而张之，射三百步，能洞重扎，谓之‘神臂弓’，最为利器。李定本党项羌酋，自投归朝廷，官至防团而死，诸子皆以骁勇雄于西边。”大概意思指神臂弩比普通弩威力更大，射程更远，在北宋时已经成为打仗的主要兵器之一。《君臣劫》虽然是架空背景，但是历史背景参考的是北宋，所以这里来化用一下吧（但要记住神臂弓是神宗发明的哦，不是别国人发明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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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会见三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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