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的白鸟泽排球馆笼罩在淡色晨光中。
墨谷辉夜是第一个到场的队员,他的银灰色发梢还沾着晨露,碧绿瞳孔在昏暗的场馆里像蛇类动物般微微发亮。
球鞋与地板摩擦的声音格外清晰。
辉夜机械地重复着发球动作,每个球都精准地砸在对面场地的同个位置——这是影山曾经夸赞过的“教科书式发球”。
当第十八个球出手时,更衣室方向传来脚步声。
“你有提前加练的习惯?”
白布贤二郎抱着记录板出现在场边,茶色头发后的眼睛闪过一丝诧异。
他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排球,指腹摩挲着球面接缝处:“听说你昨天加练到凌晨?”
辉夜接过拋来的球,小臂上未消的淤青在晨光中格外刺眼。
“睡不好。”
他简短地回答,转身时听见白布若有所思的话语,“该不会是在意今天的练习赛...”
场馆顶灯突然全部亮起,刺眼的光线让辉夜眯起眼睛。
天童觉像只红毛狐狸般趴在二楼栏杆上:“抓到两只早起的鸟儿~要玩秘密特训吗?”
上午的训练赛分组表贴在公告栏时,整个体育馆炸开了锅。
一年级正选墨谷辉夜被分在替补组,与白布搭档对抗牛岛率领的主力队伍。
“喂喂,这是要重现北川第一的'怪物组合'吗?”
有队员小声议论。
去年国中全国大赛上,影山与辉夜的配合曾让白鸟泽初中部吃尽苦头。
辉夜站在储物柜前系鞋带,听见背后传来包装纸揉皱的声音。
天童不知何时凑过来,往他手里塞了颗薄荷糖:“小辉夜绷得像琴弦呢~”
“我不吃糖。”
“是止吐的。”红发少年眨眨眼,“你从早上起就一直在咽口水哦?”
更衣室镜子里,辉夜的脸色确实苍白得可怕。
当他套上训练服时,背后突然传来熟悉的重量——牛岛若利的手掌按在他肩胛骨之间。
“你的击球点,”王牌的声音像大地般沉稳,“比去年高了3厘米。”
辉夜的手指突然僵住。
这种细微到连他自己都没注意的变化,牛岛居然记得。
白鸟泽排球馆的天顶很高,灯光从上方洒落,将木质地板照得发亮。
“墨谷。”
白布声音平静,“待会儿我会给你托球,尽量配合我的节奏。”
辉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扫过对面——牛岛若利、天童觉、大平狮音……全是在全国大赛上赫赫有名的选手。
而自己,一个刚入学的一年级,竟然要和他们正面对抗。
——真是疯了。
哨声响起时,辉夜发现自己的视野异常清晰。
他能看见白布指尖的薄茧,能听见球面皮革摩擦的声响,甚至能数清对面天童运动鞋底的纹路。
太清晰了,清晰到可怕——
主力组先发球,牛岛若利站在底线,目光沉稳。他的跳发球像炮弹一样砸向替补组的场地——
砰 !!!
替补组的自由人勉强接起,球高高飞向白布。
“墨谷!”白布冷静地喊了一声,手指轻轻一挑——
辉夜早已启动,他的助跑节奏极快,像一道银灰色的闪电。
——起跳!
球从白布指尖飞出,旋转、高度、速度……
——不对。
当白布的托球传来时,问题立刻显现。
辉夜的起跳比正常快了0.3秒,这是专为影山那种闪电式托球训练出的反射神经。
辉夜的视网膜残留着白布托球时教科书般标准的手型。
这球比影山的托球慢了一拍,弧度也更平。
但比赛不会等他调整。
他咬牙挥臂——
哐!
球擦着他指尖飞向观众席,在空荡荡的看台上撞出沉闷的回响。
场边传来几声低低的议论。
“起跳太早了……”
“果然还是不适应白布的托球……”
白布看了辉夜一眼,声音平静:“下一球,晚点起跳。”
辉夜沉默地点头,碧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意。
——不是白布的问题。
——是我自己的问题。
“抱歉。”辉夜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指尖,“我调整。”
白布若有所思,“你平时习惯的击球高度是....”
“3米30。”牛岛的声音突然插入。
他不知何时走到了网前,犀利的目光穿透空气。
“但白布的标准托球是3米20。”
替补席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5厘米的差距在排球世界里就是天堑。
鹫匠教练站在教练席微微皱眉。
第二次进攻时白布调整了角度。
但当年影山失控的托球早已刻进辉夜的骨髓——那是在北川体育馆的梅雨季节,湿漉漉的排球擦过他眉骨时,影山眼里闪烁的、野兽找到同类般的兴奋。
白鸟泽的训练馆里,排球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像心跳一样规律。
“墨谷!”
白布的声音平稳而克制,球从他指尖飞出一辉夜起跳,挥臂。
——哐!
球重重砸在底线上,弹飞出去。
场边传来几声压低的吸气声。
辉夜落地时跟跄了一下,碧绿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手掌。
为什么?
“明明判断对了轨迹,为什么还是...”没在预料的落点上。
“再来一球吗。”
“...抱歉。”辉夜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是我的问题...”
比分 3-5,主力组领先 。
——太早了。
球擦过他的指尖飞出界外。
“啧..”
辉夜猛地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铁锈味在舌尖蔓延。
天童觉在网对面歪着头:“小辉夜~今天状态不太对哦?”
牛岛若利沉默地注视着这边,目光如有实质。
“再来。”辉夜对白布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恳求。
比赛继续,替补组逐渐稳住阵脚。
白布的托球开始调整,他刻意放慢了出手速度,让辉夜有更多时间调整步伐。
“墨谷!”
球飞来,辉夜这一次放慢了起跳节奏——
砰!!。
扣杀成功!球狠狠砸在对方场地边线内。
比分翻到 4-5。
替补组的队员们欢呼一声。
天童觉在网对面歪着头,红发下的眼睛眯起:“哦?终于找到感觉了?”
辉夜没说话,转身走回自己的位置。
牛岛若利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随后平静地移开。
比分 8-10,主力组领先。
主力组的天童开始发力,他的拦网像一道红色的高墙,连续封死了替补组的两次进攻。
“啧……”替补组的副攻咬牙,“他们的拦网太强了。”
白布看向辉夜:“下一球,我会给你快攻。”
辉夜点头,眼神专注。
哨声响起,白布的托球突然加速——
快攻!
辉夜的肌肉记忆瞬间被激活,他的起跳快得惊人,几乎与球同时到达最高点。
——就是现在!
他猛地挥臂——
啪!
天童觉的指尖擦到了球,但没能拦住。球狠狠砸在底线附近,裁判示意界内!
替补组的队员们振奋起来,白布微微点头:“很好。”
辉夜落地,呼吸微乱。
比赛进入关键分,牛岛若利开始展现王牌的实力。
他的扣杀重炮一样,令替补组的防守几乎崩溃。
“不行!根本拦不住!”
自由人咬牙。
白布的表情依旧冷静,但额角已经渗出汗水。
“墨谷。”他突然低声说,“下一球,我会给你高球。”
辉夜皱眉:“高球?”
“对。”白布的声音很轻,”牛岛前辈的拦网很强,但高球可以避开他的指尖。”
哨声响起,白布的托球果然比平时更高——
辉夜深吸一口气,全力起跳!
他的身体在空中伸展到极限,银色的发丝在灯光下像一道冷冽的弧光。
——扣杀!
牛岛若利的手臂高高扬起,但球从他的指尖上方掠过,重重砸在地板上!
场边一阵惊呼。
“居然从牛岛前辈的拦网上方打过去了?!”
“那个一年级……跳得好高!”
天童觉吹了声口哨:“哇哦,小辉夜有点东西嘛~”
牛岛若利看着辉夜,目光深沉:“……不错的击球。”
辉夜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但他的心跳得很快。
鹫匠教看着辉夜——这一球,终于让他找回了点自信。
尽管替补组奋力追赶,但主力组的实力终究更胜一筹。
牛岛若利的最后一记扣杀直接轰穿了替补组的防线,比赛结束。
哨声响起,队员们互相鞠躬致意。
白布走到辉夜身边,声音平静:“你的适应能力比我想象的强。”
辉夜看了他一眼:“……你也很好。”
白布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彼此彼此。”
场边,鹫匠锻治抱着手臂,目光在辉夜身上停留了几秒。
“墨谷。”他突然开口,“下一局,你和牛岛换队。”
辉夜一愣。
牛岛若利平静地点头:“是。”
天童觉笑嘻嘻地凑过来:“哇哦,小辉夜要和我们一组了?这下有趣了~”
墨谷辉夜站在主力组的半场,训练服被汗水浸透,贴在脊背上。
牛岛若利递来一瓶运动饮料,他沉默地接过,指尖触到瓶身凝结的水珠。
白布贤二郎在网对面看着辉夜,"接下来会全部瞄准你的弱点。"
天童觉像只红狐狸般挂在辉夜肩上:"小辉夜现在是我们的人啦~要不要教你破解若利的秘籍?”
辉夜拧紧瓶盖。塑料发出刺耳的咯吱声。
——第二局,才是真正的开始。
辉夜站在主力组的发球区,掌心抵着排球粗糙的表皮。
“全部瞄准你的弱点。”——那句话不是挑衅,而是宣战。
哨声响起,辉夜抛球、助跑、挥臂——
砰!
一记凌厉的跳发直冲替补组后排,却在即将落地的瞬间被自由人鱼跃救起。
球高高飞向白布,而他甚至没有调整姿势,只是轻轻一托——
快攻!
替补组的副攻手如闪电般跃起,球擦过天童觉的指尖,重重砸在辉夜脚边。
0-1,替补组领先
天童吹了声口哨,“哎呀,被小看啦~"
濑见英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墨谷,你来拦网。"
不是建议,是命令。
比赛陷入胶着。
每当辉夜在网前与天童组成双人拦网,白布就会用刁钻的二次传球破解;而当辉夜后撤防守,牛岛就会专打他的防守死角。
“哈……”
辉夜的呼吸开始紊乱,每一次救球都像在填补自己暴露的漏洞。
第六球,白布突然改变节奏,一记高弧度的背传飞向牛岛若利——
辉夜瞬间识破,几乎是本能地横移、起跳——
啪!
他的指尖堪堪擦到球,改变了轨迹。大平狮音在后场稳稳接起,天童快攻得分。
6-4,主力组领先
白布第一次露出意外的表情。
“漂亮!”天童挂在辉夜背上,“小辉夜终于开窍啦?”
辉夜没有回答,只是盯着自己发红的指尖。
——他看穿了白布的传球。
——不是靠分析,而是靠某种诡异的……熟悉感。
12-10
局间暂停时,鹫匠锻治用记录板敲了敲辉夜的肩膀:"发现了吗?"
辉夜抬头。
“白布给你的托球,”老人冷笑,“和给其他人的完全不同。”
辉夜一愣。
他忽然意识到——那些看似针对他的攻击球,旋转方式都微妙地契合他的防守习惯。就像……
就像故意给他创造拦截的机会。
比赛重新开始,白布的发球直冲辉夜。山形隼人轻松接起,球飞向天童——
“小辉夜!”天童突然喊了一声,却把球传给了辉夜。
辉夜条件反射地跃起扣杀——
白布站在原地没动,球狠狠砸在他脚边。
13-10,场边一片死寂。
白布弯腰捡起球,声音轻得只有辉夜能听见:"现在你明白了?"
辉夜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在测试我。
——从第一局开始,就一直在测试我的极限。
20-18。
比赛进入白热化。替补组疯狂反扑,白布的组织愈发犀利。
但每一次,辉夜都能奇迹般地出现在球的落点——
仿佛他的身体早已记住白布的思维模式。
当辉夜又一次鱼跃救起白布的二次攻击时,他的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护具裂开一道细缝。
“暂停!”裁判吹哨。
天童蹲下来检查他的护膝:“哇哦,磨出血了诶~”
牛岛递来新的护具:“还能继续吗? ”
辉夜一把扯下破损的护膝:“继续。”
白布站在网对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带。
濑见终于开始给辉夜传球.
辉夜的状态却开始变得奇怪。
他的扣杀开始变得犹豫,起跳时机微妙地错位,就像身体里有两个人在打架——一个记得影山的托球,一个试图适应濑见的节奏。
“暂停!”鹫匠锻治突然喊道。
更衣室里,辉夜用毛巾盖住头,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吓人。
“墨谷。”
鹫匠的声音穿透毛巾,“你在用北川第一的方式打球。
毛巾下的呼吸一滞。
“白鸟泽不需要影山飞雄的复制品。”
赛点。主力组领先3分。
白布的发球如手术刀般切向底线,山行稳稳接起。天童突然做个假动作,球却飞向辉夜——
一记完美的背飞托球。
辉夜腾空而起,视野里只剩下球网的白色上缘和对面白布仰起的脸。
在扣杀的瞬间,他突然收力,改为一记轻巧的吊球。
球无声地落在空档。
比赛结束。
25-22,主力组胜
天童欢呼着扑过来,牛岛难得地拍了拍辉夜的肩。
而网对面,白布突然叫住准备离场的辉夜,扔来一包止血贴,"下次别逞强。"
比赛结束后,辉夜躲在器材室后门剧烈干呕。
他抠着墙皮的指关节发白,喉咙火辣辣地疼。
恍惚间听见器材室里的对话。
“那孩子的手腕角度...”是辅助教练的声音。
“完全复制了影山飞雄的托球轨迹。”鹫匠教练冷静的分析,“他在用身体记忆打球。
辉夜把额头抵在冰冷的墙面上。
他们说对了——他的每块肌肉都记得与影山配合的感觉。
右肩记得影山托球的旋转,左膝记得影山传球时的重心,甚至睫毛都记得影山在阳光下的剪影。
夜晚,辉夜留在空荡荡的场馆加练。
球一次又一次砸在墙上,反弹回来的轨迹却永远差那么一点。
——为什么接不到?
——为什么适应不了?
——为什么...
“你在哭吗?”
辉夜猛地回头,看见牛岛若利站在门口。
“...汗水而已。”他抬手抹了把脸,才发现掌心全是湿的。
牛岛走过来,拿起一个球:“白布和濑见的托球没有问题。”
“我知道。”
“是你拒绝接受其他可能性。”辉夜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我试过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真的试过了。”
牛岛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将球高高抛起——
那是一记与白布和濑见风格截然不同的托球,带着近乎粗暴的力量感。
辉夜的身体先于思考跃起,扣杀的瞬间,他听见牛岛说:“看,你能做到。”
球重重砸在地板上,回声在空荡的场馆里久久不散。
昨天和朋友聊天的时候,她给墨谷起了个外号叫“蘑菇”[狗头],天呐,我才发现既然还可以这么叫,好萌[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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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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