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从踏入这里开始，他便觉得这儿的一切都好似在哪里见过。这种处处都似曾相识的感觉，有个名词称作海马效应，也叫既视感或即视效应，是左右脑处理信息时不协调，亦或是管理记忆的区域出现错误的一种正常生理现象*。
然而不光是见过，他甚至能联想到这里每一处还没有沦为废墟之前的模样。
休息时，他将这一感觉告诉给了西西林，尽管西西林看上去不太靠谱，但大多数时候，西西林还是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与答案。
西西林正在拆一块巧克力，巧克力外包装有些难打开，他拆了半天也没法打开。这会听见塞希尔说的话，挑了挑桃花眼，道：“兴许是你想象力太强了。若是一颗烂掉的苹果，你瞧见了它，不也能够自然而然地想到它最原本的模样。”
“这种建筑你又不是没见过——应当也见过许多了吧，自然而然地设想到它最初的模样，是件正常不过的事。”西西林说着，终于拆开了巧克力的外包装，将巧克力掰开一分为二，递给塞希尔一半。
是夹杂着坚果的黑巧克力，塞希尔接过来，看了看，道：“D063军需特种食品。”
这种由军方后勤军需装备研究所研制，并由军需特种食品试制部生产的食品，只特供给军人。
西西林不以为然：“我爸给我的，但该说不说，这种特供品比我们科研所里的好吃多了。”
“热量也很高。”塞希尔睨了他一眼，因为他前段时间还嚷嚷着自己胖了，吃饭的时候也不敢吃肉类来着。
西西林吃着巧克力的动作一滞。
塞希尔不再与他说话，他将那半块巧克力放入口中，确实与西西林说的那样，巧克力味道很不错。
接下来他们的工作枯燥而乏味，有些许新发现，但也不算很有价值，于是撒里曼决定先回去，也给团队人员放了短假。
塞希尔没有回住所，而是先去了莫尔那里。
他离开了一个星期，001也在莫尔那边待了一个星期。
在去莫尔那边的路上，塞希尔给父亲拨了通讯，依旧是无法接通状态。
“怎么不提前拨个通讯？你回来得太突然，我没能好好准备些什么，还以为你这次出差会很久。”莫尔将他迎进门时，这样说道。
塞希尔摇了摇头，环视一圈后没看见001的身影，只当001是在别处了。他随口道：“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你姐姐在二楼，她也很久没见过你了，你们应该好好说一下话。”见到他环视的动作，莫尔以为他是在寻找胞姐芙娜莉丝的身影，道。
但他寻找的不是芙娜莉丝，塞希尔微微皱眉，正欲开口，便见到芙娜莉丝从楼上下来的身影。
“你是找那只AI吗？”芙娜莉丝一眼便瞧出他的意思。
塞希尔点了点头，道：“它还好吗？”
“挺好的，没有怎么样。”芙娜莉丝说。
塞希尔：“它在哪里？我先看看它。”
“阁楼那里。”莫尔先回答。
塞希尔没有多想，莫尔与芙娜莉丝带领着他往阁楼的方向去。
“你准备接它回去了吗？它每天都会问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芙娜莉丝挽了挽鬓边的碎发，道。
塞希尔摇摇头：“没有那样快，只是放了短假。”
“那继续放在我们这儿吧。”芙娜莉丝这样说。
她的神情太淡然，随口的语气也轻松，倒是让塞希尔微微皱了皱眉。
他了解001，001秉性好动，易躁，随心所欲，待在陌生环境如此之久也没法见到熟悉的人的001，竟然会这样乖巧地待在一个地方，没有一点闹腾吗？
但塞希尔没有问出来，因为他被莫尔与芙娜莉丝带领到了一处小门前。
这使得他瞳孔微微一缩。
莫尔没有留意他的神情，打开了小门，里面狭小而逼仄，弥漫着一股陈积已久的霉味，光线相对昏暗，而001就这样蜷缩着身躯，双眸茫然而无神地盯着某处。
它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姿态，因为这儿太小了，也无法让它完全活动开身躯；它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就这样发呆，便成了它忘却时间的唯一方法。
察觉到有人开门，它有些迟钝地动了动，缓缓转过头来，一眼便看见了指令者，瞳孔终于有了波动。
它朝着指令者缓缓展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它记得的，指令者离开之前告诉过它要听话，指令者也说过会回来，于是它没有暴动，才甘愿蜷缩在这一方逼仄狭小中枯等。
过分地，不同于往常，且完全按捺住秉性的乖顺。
“我想，你应当是不愿意将它公开暴露在外界的，我这儿时不时便会有客人拜访，让它四处走动也不妥，且到底是一只AI，我们也不需要它干什么，索性让它在这儿了。”莫尔这样说。
“它最开始是不愿意的，但我说了几句，它也便愿意了。果然，心理上的一些小手段，也对这些AI奏效。”莫尔笑了笑。
塞希尔：“……”
塞希尔不说话，只是看着一直冲着自己笑的001。
片刻后，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抽搐般动了动，喉咙干涩地滚动一下。
“……不用了，我带走它。”他的声音喑哑到几近沙哑。
饶是再怎么不留意塞希尔神色，莫尔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但芙娜莉丝没有顾虑太多，她微微皱眉，道：“你不是还要继续工作吗？你带走它，要让它独自在你那边？”
“以后再说，我会想办法，我现在要带走它。”塞希尔面无表情地道。
芙娜莉丝终于察觉到他语气里的冷硬，一时不知道惹到了他哪里，也便住了口。
尽管她依旧不太赞成塞希尔这样做。
塞希尔将001打横抱了出来，接连一个星期没有补充能源的001昏昏沉沉，但它还是伸出手来环上了指令者的脖颈，亲昵地蹭了蹭指令者的肩膀，而后缓缓阖上双眸。
而指令者绷紧了下颌，什么也不说地离开。
*来源于百度百科解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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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28.逼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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