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绵绵的初秋,山间草树挂着晶莹的水滴,万物静谧只留细雨一遍遍冲刷地面。只有周程白跪在地上,膝下的石子硌得他生疼,周围是一众玄天宗弟子。
突然人群一阵躁动,一双白靴映入他眼前,周程白顺着这靴抬头看去,对上一双漆黑的瞳孔。
“玄天宗弟子周程白,徇私舞弊窃取宗门秘法。”那人低头眼神无悲无喜地与他对视,见其沉默不语转手唤出长剑。
“今日我便当着众人的面,灭了你这孽徒。”谢随之手臂向前一刺,很轻易地刺穿周程白的咽喉,他手腕一转收回长剑,鲜血顺着剑身滴落在地上。
不再看地上正捂着脖子痛得颤抖的昔日徒弟一眼,径自拂袖而去。
而此时趴在地上喘着粗气的周程白眼前阵阵发黑,背上如同压着千斤重一般直不起来。此刻正嗡嗡作响的耳边传来说话声:
“随之仙君真是做到仁至义尽了,都没让这背叛宗门的杂碎魂飞魄散…”
但凡周程白现在还能站起来,一定会揪出说这话的小子大声质问,他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
他猛地从床上惊醒,被吓出一额头冷汗,他摸着脖子调整呼吸,只觉得梦中被长剑刺穿的喉咙还在隐隐作痛。
他做了个梦,在梦里他在被谢随之收为徒弟后就受人挑拨,背叛宗门,设法去偷了宗门秘法。最后果不其然被发现了,便有了梦里被谢随之一剑封喉的一幕。
像这种事情,周程白可以指着天发誓,他这辈子都做不出来。
无他,怕死。
回忆起在梦里死亡的原因,再想他活了十几年安分守己得连路边树上的果子都没摘过的日子。他笃定自己做不了这种背叛宗门偷窃秘法的事,这么死实在冤得慌。
“我出门摔死的可能都比这个大。”周程白自言自语道。
虽说梦不能当真,但他脑子里完全被狗血小说占领,莫非自己得天独厚,做到预知梦了,或者更异想天开一些,重生了?
他摇头想要把这荒诞的想法甩到脑后,但越是这样想,这想法越是在脑子里扎根得越深,最后硬生生把自己给说服了。
周程白捂脸,都怪前些日子那个卖书的老头,一个劲地推销这些小说。
但不管是预知还是重生,无论哪个都表明了自己以后或是曾经是个背叛宗门的杂碎。
想到这个,周程白倒回床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
要不他还是摔死吧。
正胡思乱想着,就听见有人推门进来,他连忙起身,在看清来人之后僵了一瞬,“师,师尊。”
谢随之轻描淡写地应了声,扫了一眼周程白,说道:“醒了就穿好衣服出来,今日要回宗门,路途遥远还需尽快动身。”
周程白低低道了声是,见人走后又抬手摸上自己脖子,只觉得刚才谢随之平静的语气和梦里处决他的语气相差无几。
先前做过的梦从未像这次这般后劲之大,他不由自主地想,难不成真是有关前世的梦?
周程白摇摇头,觉得一直僵在原地没什么意思,洗漱完检查衣着是否得体后便下了楼。
“来碗粥,对了你知道一位身穿白衣的仙长在哪吗?”周程白打量了一圈也没找到谢随之,顺口问了句在擦桌子的店小二。
那店小二擦完桌子把抹布往肩上一搭,“白衣服的仙长?好像已经出去了。”
在得知谢随之已经在外面等着后,他道了声谢,匆匆忙忙喝了两口粥,摸出几个铜钱放在桌上就出了客栈。
他在门口张望,只看见一辆马车停着,犹豫了会儿才去车帘旁试探性地开口:“师尊?”
在听到肯定回答后,周程白上了马车。他神色有些古怪,修行之人不都会御剑飞行吗,怎么还需要马车?
谢随之早就听见周程白出来了,看小徒弟那犹犹豫豫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就也只是笑笑并未多说。
见谢随之闭目养神,周程白压下心中的疑问坐在一旁打算再回忆一下昨晚的梦。
但只是一个颠簸,就险些把他跌下马车!周程白连忙扯开帘子,却发现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小镇边界,前面就是一片树林,而原本应该坐着车夫的位置空无一人,拉着车的两匹马正朝上扑腾着腿。
周程白大惊,连忙伸手要去拽缰绳,却被谢随之拦下,他有些不解有些焦急地扭头,“师尊?这两匹马受惊了,如果再不去制止恐怕…”恐怕真要摔死了。
“莫慌。”谢随之把他拉回座位上,安抚般拍了拍解释道,“这是你小师叔养的灵马,人家正要飞呢你就拽它下来。”
见周程白愣住,耳朵飘上一抹淡红只觉得有趣,变本加厉地逗他:“它们脾气可大着呢,小心以后冲你吐口水。”
周程白本就羞得耳朵发烫,又听了这话只得胡乱点头,他靠着车装睡,拼命想些其他的把这事儿盖过去。
梦中到底只有几个片段,开场就在玄天宗,再往前的事情都不清楚,只知道自己最后就是死于谢随之长剑的下。
乱得很。
不仅梦乱,周程白的脑子更乱。假设这是真的,他该怎样才能避免梦里的结局?
他也没什么远大抱负,就算走运被谢随之收为徒弟了也没有,只想安安分分地修行,安安分分地过完这一生。
关于自己是不是真的重生这个猜想,倒是有个法子可以验证:记得梦中刚到玄天宗自己就被几个弟子在背后说了坏话,不凑巧被他正好听到。
就在周程白磨磨唧唧终于想好解决方法后,马车已经飞到玄天宗入口。
在跳下马车伸手去扶谢随之的时候,周程白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紧张,他看着被夜色笼罩的刻着“玄天宗”三个字的石拱门,感觉胃搅成一团。
“马车不用管,会有人去安排,今日天色已晚,你…”谢随之在马车上坐了一路只觉得腰酸背痛,说了半天才发现周程白没跟上来。
他回头看,发现一个还站在原地抬头望着入口深呼吸的小人,实在觉得路边捡的小徒弟可爱得紧,他竭力忍着笑,朝他唤道:“周程白。”
自顾自做着心理建设的周程白这才回过神来,懊恼地拍了下脑门连忙跟过去。
“今天先带你去认认人,其他的事明日再说。”谢随之见周程白过来,接着刚才的话题。
周程白点点头,梦里谢随之倒是也说过这段话,不过不是笑着说的罢了。他偷偷瞄了眼笑意未褪的谢随之,暗自感叹自己师尊是真的好看。
一双桃花眼含着笑意微微上挑着,真的好好看。
不过周程白也没敢在谢随之脸上停留太久,低着头把心思掰回正题上,虽然只是一句话重合算不了什么,但也说明了那梦多少印证了点现实。
他有些懊恼没有把书摊上的那本重生小说买回来,说不定能有些参考价值。
谢随之边走边简单地介绍周边的建设,周程白觉得自己进入了曾经所羡慕的世外桃源。
在跟着谢随之来到玄天宗主殿,刚进去就听见一道极为张扬的声音从侧边传来:“师兄!你们可算来了。”
周程白抬头看见一人从主殿侧门风风火火地走来,在看见他后眼前一亮,“这就是我师侄?长得不错嘛。”
谢随之看了眼自己的师弟,赏了他一个毛栗子:“都是当宗主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
“还不是师兄你不乐意当这宗主,不然哪轮得到我。”薛其捂着头幽怨地看了谢随之一眼,见他又要抬手连忙转向周程白挤眉弄眼,“师侄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啊,师兄他训练可严了。”
听见最后三个字被刻意拖长,周程白看了眼薛其,又看在一旁面无表情的谢随之,有些堂皇,这是他可以知道的吗?
谢随之挤出一个笑脸,对周程白说,“徒儿一路赶来也辛苦了,我的住处在左侧的昭灵峰,上面稍微小一点的房子就是你的住处。我和你小师叔叙叙旧,你先去休息吧。”
周程白听了赶紧拱手道安,后转身离去,狠心忽略了在旁边已经意识到不对企图逃跑却被谢随之揪住的薛其。
抱歉啊小师叔,他边快步走出主殿边在内心双手合十地朝薛其鞠了一躬,如今首要目的是讨好谢随之,要是连这都做不到的话以后他头身分家的几率就大了啊。
不过除了主殿他也不急着去昭灵峰,他现在要去验证一件被困扰了一天,还有有可能会影响到他一生的事。
宗主的师兄下山历练时领回来一个徒弟,这在玄天宗可是一件相当炸裂的大事件,如今谢随之他们回来时也没有掩人耳目,几乎是半个玄天宗的人都知道。
这就不妨有人对新来的表达不满,比如两个在灵泉的弟子。
“听说了吗,随之仙君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徒弟。”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幸运能成为随之仙君的徒弟啊,想当初我就是为了随之仙君才来的玄天宗啊。”一人听到这儿,话里话外都透着遗憾,“结果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面。”
“听说那人原先是个裁缝店里的跑腿,想来一定根骨平平。”
“真是不知道随之仙君怎么会收他为徒。”
在背后听他们说自己坏话的周程白一脸黑线,倒不是因为这坏话难听,毕竟这是个事实…
这先暂且不提,那两人说的话和梦里的一字不差就已经够他头疼的了。
这就证实了自己白天的猜测,那梦确实是有关前世的记忆,倘若现在的自己不作出防范和改变保不齐还会落得被一剑封喉的下场。
想到这,周程白就打了个冷战,那滋味他在梦里已经体验过一遍了,不想在现实里再体会一遍。
那两人又感慨了几句便移开话题,也没有再听下去的意义,周程白转身出了灵泉,朝昭灵峰的方向走去。
他得想个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
与此同时,玄天宗主殿内薛其揉着被谢随之踹过的大腿,“师兄这么快就偏心了,都会为了师侄踹我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