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嘉静回到家后，正准备回房间。坐在客厅看电视的父亲梁文敬叫住了她：“这么晚了，小羽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
“不知道。”梁嘉静不想理，“她乐意在外面多待一会儿，我管不着。”
“你这是什么态度！”梁文敬怒气上涌，“梁羽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能对她不管不顾？”他站起身，指着梁嘉静责怪她。
梁嘉静彻底不想忍了，朝他大声说：“她有把我当做亲姐姐过吗？我说话她什么时候听过一次了呢？你什么时候记得我这个亲生女儿呢？只问梁羽有没有回来，那我这些年你有认真问过一句吗？您的亲女儿只有她一个人呗，我不配当！”
这时，梁文敬的妻子梅霖从卧室走出来，她年轻漂亮，打扮得温婉慵懒而随性，无奈地说：“又在吵什么呢？嘉静刚回来，你同她置什么气？”转头看了梁文敬一眼。
梁嘉静冷笑一声，快速走回了房间：“你一个外室，还真当自己是个女主人了？我的事你别管。”
门一关上，外面就传来了梁文敬气愤的骂声，梁嘉静根本不置可否，想着等自己经济独立了，第一件事就是从这个地方搬出去。
凌晨三点半，七里香的客人走的差不多了，员工们才可以下班休息。
何锐一个人在厕所吐的昏天黑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地烧得难受。这一晚上他被客人灌了20多杯白的，还被迫吃了不少水果，暴饮暴食了四个小时，现在基本上把吃的全部吐了个干净。
连老板都说从没见过像他这么拼的，真是想赚钱想疯了，虽然代价惨重，但这一晚上他就赚了6000左右，算是收入很高的了。
但这样很伤身体，他每个月至少有两天会这样无下限的营业一次，虽然赚的多，但长期下来，他的胃也不好，有时会胃疼。
何锐漱了口，洗了脸，换掉了舞鞋。他跳了很久的舞，已经精疲力尽，他眼下浮现了黑眼圈，面容很憔悴。
何锐一边忍着头晕，一边打车回家，到家之后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倒头就睡。他租的房子是两室一厅的，妹妹一间，他自己一间，一个月租金3000块钱，装修简单，摆件陈旧，但这已经是目前他只能够负担得起的房子了。
他房间的窗帘没关，窗外夜色很浓，月光明朗，外面还在飘着小雨，他身上沾的雨渍打湿了枕头。床边散落着各种稿纸在地上，还有堆满烟头的烟灰缸，装不下的烟头乱扔在地上、桌上、墙角，平常没有时间打扫的样子。
何锐睡得很沉，没有察觉妹妹在确定他回来之后才关上房门。只有窗外不知疲倦的虫鸣一直没有停歇。
次日周天，何锐一大早起来穿戴好，黑衬衫的一边扎在腰间皮带里，金属扣质地光泽，价格不菲。外面披了件深色秋装外套在肩上，脖子上挂了条细细的金链，坠着一颗钻。浅色的牛仔破洞阔腿裤，挂了个银裤链，配上一双三厘米跟的棕色皮革短靴，整个人看起来气质张扬惹眼，不像大学生，像个社会大哥。
他先去理发店给自己染了浅蓝挑染，显得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冷冽锋利。然后去到了妹妹何芷嫣的学校。
“我是学生家长，老师找我谈话。”
保安一开始看到他这副样子还不相信，打电话核实后才肯放他进去。
何锐冷着脸径直上了二楼，推开门进了教师办公室：“胡老师，有空我们聊聊？”他毫不客气的拉了旁边一个椅子自顾自坐下，双腿没有规矩的摆开，腿型修长，一直伸到了前面桌子脚。
胡老师推了推眼镜，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人，问：“您是？”
“别‘您’来‘您’去的了，”何锐语气很拽，“我就是做不正经工作的，何芷嫣的哥哥。”
胡老师脸上一僵，只好说：“啊你好，今天特地来找我是为什么事呢？”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都注意到了这边，偷偷观望着。
何锐不急着回答，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上之后吸了一口，向旁轻轻吐出。
“借下烟灰缸。”他故意把烟头上的一截烟灰点落在胡老师桌上的茶杯里，茶杯里还剩一点凉茶。
胡老师是个年轻女教师，第一次遇见这般压迫感，敢怒不敢言，只好忍着。
这一下，办公室里其他老师也都不怎么说话。
“听我妹妹说，她在学校很不开心，被同学们孤立了，胡老师知道是为什么吗？”何锐眯着眼，盯着胡老师不移开，像一匹阴郁危险的狼。
胡老师受不了烟味，咳了两声，道：“这个，可能是我和她缺少沟通，周一我去了解一下她的情况，解决一下她的问题，好吗？”她巴不得自己面前这个给她施压的男人赶紧走。
可何锐怎么会被她这么快给糊弄走？质问道：“你作为人民教师，是怎么教学生的？你跟其他学生说的是什么话？何芷嫣的哥哥在外面干着不正经的工作？怎么不正经了？是和客人陪睡包夜不正经，还是被富婆包养不正经？嗯？”
“没有没有，你别误会，我没有对学生们这么说。”胡老师连忙摆手，“都是凭自己的努力赚的辛苦钱，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的。”
“嗯，那就好，”何锐吐出最后一口烟雾，把烟头丢进茶杯里，“以后希望胡老师能多多关照我们家芷嫣，年纪这么小父母都不在身边，我这个做哥哥的上课之余还要工作，实在对她放心不下。如果下次她再有什么不妥，我再来找您聊天。告辞。”他站起身，把椅子踢到一旁，从口袋里取出一副黑框墨镜戴在眼睛上，转身出了门。
胡老师看着他离开自己的视线，松了口气，坐在椅子上全身无力，呆坐了好一会，才想到要去清洗茶杯。
何锐出学校后走的很快，没什么事打算直接回A大待着，好像还有一篇论文没写，明天周一要交。
在A大上楼梯的时候和一个抱着一摞书的同学迎面撞上，书本散了一地。
“不好意思。”他蹲下身帮人捡书，没注意到对方是谁。
“何锐？”梁嘉静好一会儿才认出他，叫了出来。
何锐闻声抬头，隔着墨镜看清了她秀丽的脸，扎着高马尾，额前一点碎发，穿着一身普通的衣服，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何锐笑着摘下了墨镜放回口袋，帮她捡起所有的书：“要去哪？我给你送过去。”
“图书馆。”梁嘉静一边走一边偷偷打量着旁边这个和昨天完全不同的何锐，“我要去还书。”
两人从图书馆出来，正好到了午饭的时间。何锐提出：“既然这么巧碰到了，那不如一起吃个饭？我请你。”他的笑容透着开心。
梁嘉静想了想，撩了一下拂在脸上的发丝，最终点了点头：“嗯，可以。”
他们去了一家法式餐厅，梁嘉静平时节俭，从不来这里，何锐也只为了请客第一次来。
点好了菜，两人聊起了天。
“是不是觉得我和昨天看起来不一样？”
“对，昨天像个有品位的富家少爷，今天打扮的像个混社会的。”
“我可不是什么富家少爷，我本来就是混社会的，从初中就开始了。”
梁嘉静没多问，看着何锐觉得他肯定有一些不太好的过往。
“平时周末会干嘛呢？好学生。”何锐轻笑着问。
“复习预习课时内容，还有学生会要做PPT，然后有空去图书馆看书。”
“不跟朋友出去玩儿？”
“很少。”
何锐思索了一下：“那你平时不会觉得无趣吗？”
“会。”梁嘉静说，“所以可以准备一些奥数比赛之类的，刷刷题。如果得了名次还有奖金呢。”
“……”果然好学生的世界里，除了学习就是刷题。
何锐从口袋里摸出棒棒糖，递给梁嘉静：“给，草莓味的。”
梁嘉静摇头：“我不喜欢草莓味的，我喜欢菠萝味的。”
“那我待会儿去给你买。”何锐自己拆了糖纸，含在口中。
“不用了。”梁嘉静还是拒绝，“我很少吃糖，吃了容易口渴。”
“口渴就喝点饮料呗。”何锐说着，嘴角扯出一点笑意，觉得梁嘉静说不吃糖的样子很可爱，像只小猫一样乖顺。
“口渴要喝水，喝饮料会越喝越渴。”
“……”何锐第一次觉得自己的饮食习惯好不健康哦。
菜很快上齐，他们刚刚动筷，这时有一个穿着灰色大衣的高高瘦瘦的男人戴着金丝眼镜，走到他们桌旁。
“何锐？你怎么在这？”男人语气微讶地看着何锐，好像与他相识。
何锐只看了他一眼，就放下筷子，垂眸平淡地问：“有事吗？”
“你还来这种餐厅消费啊？”男人意外地说，“哦——原来是陪女朋友。”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恶劣：“像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谈女朋友，妄图过上好日子？”他一把抓住何锐的衣领朝上提，何锐被迫脸正面向着他。
梁嘉静见状立刻站起来，椅子发出刺耳的拖动声：“你要干什么？放开他！”
何锐眼里锋芒毕露，下颌绷紧，一手向那人推了出去，摆脱了控制：“有什么事电话里说，如果是来挑事的，我不介意待会小巷里和你私了。”
男人名叫夏从烨，看向何锐的眼神好像仇深似海一般。他忽地一笑，向梁嘉静调笑道：“小姑娘，你可别被他骗了，你可不知道他父亲欠了我家多少钱吧？他每天起早贪黑地做着那种卖脸的工作……”
“你别跟我说这些，我根本不感兴趣。”梁嘉静对他怒目而视，“他的过往，是他的事；他父亲怎样，跟他没关系。我也不是他女朋友，连朋友也算不上。至于你，说话嘴巴放尊重点，大家都是成年人，这里没人惯着你，请你离开。”
夏从烨指着何锐警告他：“你给我记着，因为借你们家钱，我父母闹离婚，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你一辈子也还不清！”他转身走出了这家餐厅。
何锐偏过头轻蔑地嗤笑一声，神色淡漠，下巴微仰，眼眸暗沉，无所谓地翘起了二郎腿，闲散的靠在椅背上。
梁嘉静也没了吃饭的心情，对何锐说：“今天不太合适，我先走了。别往心里去。”
何锐在她要走之时，拉住了她的手：“别走。”
梁嘉静一愣，看着何锐的手抓着自己的手不放，不知他想干嘛，疑惑地看着他。
何锐问她：“你为什么说，我父亲的事，和我没关系？”他的眼睛变得明亮，仿若装满了星星的水潭。
“不管你父亲欠了别人多少钱，但那又不是你欠的。不是你犯的错，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梁嘉静一本正经的对他说。
不是你犯的错，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好简单的一句话，却如同一道光，照进了何锐的心里。
何锐睫毛微颤，唇角悄悄上扬，轻轻放开她的手，又问：“我们连朋友也算不上，那算是什么关系？”他笑得桃花眼弯弯，眼尾飞扬，愉悦的神情溢出了那一双深黑的眸子。
和他是什么关系？
梁嘉静慌乱的思索了一下，匆忙落下一句：
“我们没有关系。”
然后快步离开了何锐身边，推门出了餐厅，小跑而去。
何锐一个人在原处笑得更加放肆，心想，她怎么跑得那么快，我很可怕吗？像个小兔子一样，这么不经逗，真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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