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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六十七章:一绝

许是上苍听着了时孟祈愿,下一转当真指向苏离。时孟一瞧,可谓是眉开眼笑,极热切的紧盯苏离,“这喜气实是妙,一下就叫我心想事成!府尹,你是知我的……”

时孟想些什么,众人确实皆知,所想不过是看苏离剑舞。

莫要小看这一舞,想当初万国来朝,朝贺之时有一小国挑衅,此国名曰龟兹,不大,却在众国之前要求与大陈一比,比得便是舞乐。龟兹本就以歌舞闻名于世,那次又有备而来,舞乐高超,令众人叹为观止。尤是最后一曲,上场的乃龟兹将军,配以军鼓舞得激烈,威武壮阔非寻常舞者可比拟。

大陈一时没防备,竟是寻不得一男舞者与之斗舞,正是为难,眼见苏离拔剑跃出,翩然起舞,剑势凌厉,英姿飒爽的叫人目眩神迷。比那龟兹军舞浩大,不减声势又多了几分飘逸,就如大陈上国威严间,高贵气度风采,让人心驰神往,直教人叹服。

而这行云流水间,剑尖划破丝竹管弦之声,直刺龟兹使臣,引得满园寂静。剑停在龟兹使臣颈前三寸,众人屏息凝视,龟兹使臣冷汗涔涔,苏离冷静收剑回鞘,对他颔首,算是致意。

至此后,苏离剑舞成大陈一绝,天下闻名。龟兹则在数年后并入大陈领土,世上再无龟兹,唯有安西四镇。

后头之事与苏离无甚关系,纵扬名天下又如何,以他身份,能叫他起舞的就龙椅上那位。此后虽有寥寥几次,多是震慑番邦使臣,轮不着时孟等人瞧见,故而时孟心心念念多年仍是不见,现逢着机会,哪能不抓住。

苏离心里明镜儿似的,面色淡漠,并不应承,只悠悠斟满一盏酒,仰脖饮尽。再是飞身出了水榭,随意将剑鞘丢于一旁,剑光凛冽,剑锋寒芒隐约照着湖面波光,映出苏离一双凤眸,冷冽如冰,熠熠生辉。

锐利俊美的人儿,衣袂翻飞,随性而舞,带起点点星光,犹似要踏云而去,潇洒恣肆的如抹清风,飘忽不定。每一剑皆是浑然天成,毫无瑕疵。他剑招或快,或缓,或变化无端,或简洁迅捷,然都蕴有千钧力量,不羁的叫人心折。

晚柠陡然明了,为何这舞可名耀于世,力挫龟兹。因这舞其中意味是那般恣意畅快,酣畅淋漓,豪迈洒脱,偏在这等快意江湖,不拘一格中却透着杀伐果决、雷霆万钧之势。江湖朝堂,民间战场,融合恰到好处,而舞者心中广阔又是何等天地,晚柠一时呆愣。

崔朔原已看得如痴如醉,偏转头瞥见得晚柠模样,心中不知何等感受,再是沉溺不下去,脑中一阵胡思乱想。

便这些许时间,一曲将毕,苏离一甩衣袖,将手中长剑直抛云霄,高达十数丈,银芒闪动。趁此之机,苏离翻身拾起剑鞘,执于手中,上空电光下射,听得一声铮鸣。

长剑稳稳落入鞘中,剑柄尾处显出三分震颤。

苏离负手而立,退回席间,众人尚未从苏离盛华舞技中走出,便见柳修斟了盏酒递去。苏离接过,饮尽而掷,杯盏落地有声,方是唤回众人神智。

多少赞颂都难以描述,见过此舞后众人再无心神于其他事务,便不再展露才艺,只吃酒猜拳。晓儿身子娇弱,吃不得太多酒,喝了几盏就是放下,侧耳倾听一旁晚柠胧烟商议,回去画幅《十五赏月图》,或那《剑仙起舞图》亦是不错的。

再是转头,见得韦若一盏盏灌着酒,口中嘟囔说着什么,“剑舞若游电,随风萦且回……”

原韦若在填词,配着好酒,填了五六首诗词,多是夸赞苏离的。一时兴头上来,愈发喝得多,愈发写得畅快,后不知到底填了几首,就这般直晃晃醉趴在桌上。众人失笑间,忙叫下人搀扶韦若至客房歇息。

她这般事情下来,大伙这才发觉喝得实是有些多,天又略有蒙亮,便是纷纷回房。幸是隔日乃麟嘉帝生辰,举朝休沐,不然几人点卯上班定是迟了的。

也正因麟嘉帝生辰,苏离谢羽正午就需入宫宴饮,反是崔朔不用。麟嘉帝虽摆宴席,到底有几分节俭,往年所请官员素来不多,五品大员方有入内资格,且非心腹重臣不可入。崔朔称得上年少有为,却尚不得入宴祝寿。

崔朔也乐得清闲,随着柳修等人于怀山府游玩一日,临近宵禁才回了城中。后听闻,圣上宴上大悦,领群臣起舞席前。再是有一官员代弟进献灵丹,味闻之欲醉,麟嘉帝欣喜下,擢升其官为二品光禄大夫,封其弟七品殿中侍御史。几人也不过一笑而过,好生处理手中事务。

这日晚柠原和时孟学武,手中长剑正是王晟所赠,时孟也瞧了道确实是把好剑,晚柠随意取“青霜”二字古名为号。然晚柠不比时孟,一刻半刻再举不动,后换了木剑练习。

时孟平时瞧着爽利,一到武学事上,严厉之至,晚柠不免有些吃力。但虽腿脚酸痛,晚柠依旧不改其志,越发不敢怠慢,有了空闲就寻时孟讨教,以往这时,晓儿会筹备清凉汤水,以贡二人歇息时解乏。

汗如瀑落下,时孟瞧眼日天,刚欲说话,见着衙役小跑而来,急急禀报道,“二位经承,外头来了好几人,都是要报案,实是麻烦,故而府尹叫着我来寻你们!”

这话没得让人惊疑,京兆府忙时也有,然一日来了几位报案者,就是少见许多。以时孟记忆来看,从未有过,一时收起长剑,时孟神情凝重,“咱们先去瞧瞧是怎回事,寒,你可要去一观?”

“去,我在堂后瞧着,不露面!”晓儿淡定柔和道,随手带起帷帽。在京兆府多月,她面见外人仍是遮挡容颜,不似时孟早忘了帷帽何等模样;也不似晚柠,除上班回府路途中方遮挡面貌,在京兆府中无遮无掩。只见晓儿那倾国倾城之颜,晚柠极赞同遮掩一二,省的吸引诸多狂蜂浪蝶,何况还有心中猜测……

来至堂前,细细数去来了六人,都是官宦人家侍从。侧耳听得谢羽介绍,有个晚柠还是极熟,同是王氏中人,乃她祖父兄弟那家,她需唤声堂叔。因亲缘尚近,两家多有走动,她曾听大伯提起,这堂叔学问不错,性情过于迂腐,多年来居于从六品国子助教不动。

这职位清贵,于王家名声也好,倒是不错。然他入朝时便因王氏身份保举为正七品朝请郎,十数年下来升得一品,且非是五、三品这等重要关窍,如何不显其无能。

余下几个都乃不大不小之官,最高不过五品游骑将军,家室却好,除世家中人,便是勋贵亲属。纵是门下侍从,面上都带矜骄之气,颐指气使说京兆府办事不利,叫得他们府上遭了贼——这些人皆是来报遇窃的,无一例外。

一案如此便也罢了,个个如此就要说道,可人实是太多,苏离分了分,恰巧一人一家,再分不出其他。晚柠因是有亲,去了她堂叔家,今算她头次一人行动,无比郑重决意将事办好。

到那王助教府上,多少见着亲热,都是自家人,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晚柠方是晓得了事情始末,前些时候王家宴请宾客,开了库房要取摆件。然其中金银物设丢了许多,旁得不言,有两尊金樽最为昂贵,赤金打造乃族上传下,素来好生放于箱簏,压在他房中,竟是离奇不见。

王助教疑心家中奴仆作祟偷窃,顾及颜面,在家中连审数日不得,方是无奈报案,却撞着了许多官员奴仆。细问下与他们情况一致,皆是要宴席宾客时察觉,有一家审了一月有余都不曾寻着,才是报案。

这案情明白,几家凑一起也实属巧合,却是叫京兆府有些头疼。这几家凑一块儿,一道施压弹劾,便是苏离都有几分吃力。想到此处,晚柠吐出浊气,客气说道,“婶婶可否叫我瞧瞧库房金樽存放之地,或能寻着些蛛丝马迹。”

那妇人当即应允,叫人领着她前往。

王助教多少是世家子弟,为官做吏的,库房不小,各式器皿堆满屋中,琳琅满目,色彩缤纷,玲珑剔透,美轮美奂。这些物件大多陈列,偶尔有个把精致小摆件,搁置在架子里。晚柠看去,被一盏琉璃灯座牢牢锁住视线,这尊琉璃灯座约莫三尺,呈莲花状,镶嵌宝石,虽昂贵不已,可模样不显。

再查丢失物件,并不多,只一对白玉麒麟、一个鎏金香炉、另有四件金器。端看存册画图,便可瞧出价值连城,尤是那麒麟摆件,白玉制成的麒麟雕刻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仿是真有神兽瑞兽在面前舒展。

比之晚柠在库房中所见另尊白玉摆件要华美之多,那尊摆件乃是玉质镂空雕刻,偏无这般璀璨。晚柠一一对比,后是长叹声,再是前往王助教房中,打开箱簏,里头金樽留得五样。皆是赤金打造,雕琢得极是精巧漂亮,保护亦好,现仍金光灿灿,一看便是难得珍品。

粗粗估略,一只金樽怕有三千两白银,便是无甚意义亦为价值连城,何况乃祖宗传下,又少去两樽,难怪王助教震怒。只乱了几日,多少消息都以丢失,晚柠再查也瞧不着什么,只找人细细询问。

前些时候审过查过,几个仆役女婢还略有记得,答说那日门窗紧闭,锁扣完好,这开锁钥匙独在管事王妈妈处。这王妈妈是王家家生子,全家老小性命皆在王家手中,万不敢做这等贪墨之事,虽如此说,王娘子查验敲打了番,未见异常,便是放下。

或见箱簏上一层厚灰,只两个手印,一是发现金樽丢失之仆役,二则为晚柠开箱之人的。眼见晚柠皱眉紧盯,有个女婢大胆小声道,“娘子往日不大要我们打理,只道此处每三月清扫一遍,再是取出金樽叫与金匠修整。”

若三月一次,确是积灰甚多,而灰粒尚在,如何偷窃,便打开就留有印记。晚柠一时想着了自个儿在邢州平乡县案时所做举措,半蹲之下,轻抹后总觉不似普通灰尘。不知可否是思虑过多,晚柠用帕子擦拭质检,抬眸瞧了瞧众人,再是问道,“往常何人能出入此处,有无所呆时间过长?”

几个仆役对视迟疑,片刻答道,“就贴身服侍娘子阿郎的几个,若要问时候过长的,菁儿、初儿姐姐都长呆里头。然事情发了,阿郎也是审问了,将好生人压在柴房了几日,也不见异常。”

“可还有他人?”

几人又想了片刻,均摇头。晚柠知再问亦是问不出甚,于是起身来,“你等先退下,请的王娘子来一叙。”

王娘子原是欲陪她一道,晚柠怕失礼冒犯,一力拒绝,现王娘子仍在厅中饮茶,惦记那头事情。听得晚柠相邀,也不推辞,忙赶了来相谈,一会儿便谈妥,将那些子有疑仆役女婢交予晚柠。到底非官府,未曾记录口供,便将验查查出消息记录托于晚柠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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