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昱穿梭在各个摊位前，很快绕到一家卖鱼的跟前，摘下小包喊：“老板，我来啦。”
老板笑呵呵的递给阮昱一件看起来很厚的军大衣，套在身上像套了个绿色麻袋。
“谢谢老板。”
老板笑着扬声答：“不用谢，不然大冷的天，你还要跑到公共浴室去洗澡，又冷又麻烦，这样你穿上这个就不会沾上鱼腥味了。”
还贴心的递给了阮昱一双手套和帽子，把全身都裹得严严实实。
方聿明在暗处观察，攥着手里的白萝卜快生生把萝卜掐断了。
卖菜的老板娘看到，揶揄的喊了一声：“小伙子，这样你不买也得买了啊。”
……
他观察了阮昱一上午，这个时间段客人不少，但大多是老头老太太，到中午的时候人多起来，什么样的人都有，阮昱一个个给他们捞鱼，收钱，忙的脸颊通红。
这样忙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十二点半之后人渐渐少了，他看到阮昱捞了个小马扎，用老板给他的冷水洗了手，坐下拿出塑料袋捂住的小包，从里面拿出了两个大白馒头。
老板给了他一包榨菜就回家吃饭了，阮昱啃馒头啃得超香。
这个时候他看不到阮昱的满足，只能看到阮昱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挨了教训还要偷偷到处跑。
他越想脸色越不好，慢慢走过去，停在摊位面前，低头看着盆里吐鱼泡泡的鱼。
阮昱看了一眼收起馒头，还未察觉不对劲，热情的招呼，“老板买鱼吗？”
他过去给对方介绍：“都是新鲜的活鱼，可以现杀的。”
然后又巴拉巴拉介绍其别的品种的鱼，看上去异常熟练。
方聿明还戴着口罩帽子，闻言终于抬起头，沉声一字一字的质问：“你究竟在这儿干了多久了？”
阮昱没听出来，谁会知道方聿明会出现在这里呢，谁又能一下子听出来呢，他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闻言以为老板看他年龄小，对鱼一窍不通，忙道：“快半年了，老板你说，我都能给你拿。”
一条鱼还给一块提成呢。
然后他转头看向那位老板，脸上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
阮昱又被打了。
出租屋里一片混乱，阮昱捂着屁股，“我爸都没打过我！我爸失踪了你就来打我！”
方聿明气坏了，手里拿着那根细细的木条，吼道：“你以为如果现在你爸在这里，他不会打你吗？”
说完冲过去抓住阮昱，阮昱没躲过，穿着厚衣服的屁股挨了藤枝两下。
不是很疼，但是侮辱性极强。
他分化的再不完全也是个omega，还和方聿明差不多大，被这样打屁股，谁不会恼。
阮昱抓起沙发上的包就砸了过去。
方聿明接住，又疾步走过去从墙角地上的小包掏出那两个吃了一半的馒头，厉声质问：“上次还说是给我送馒头，啊？你是给我送的吗你就说！”
阮昱没办法反驳这个，就说其他的，“我出去挣钱还不都是为了能帮你分担一点！”
方聿明打断他：“我什么时候需要你分担了？你在家别乱跑就是帮我分担了！”
阮昱受伤的看着他。
客厅内陡然沉默下来，方聿明知道不该这么说，但他势必要阮昱这次长记性。
“你不知道你的腺体发育什么样吗？被人发现了你连哭都没处哭，他们会怎么对你你想过吗？没有信息素的omega，对其他信息素没反应，省去了很多麻烦，像beta但比beta好玩一百倍的omega，你知道他们知道以后会怎么施展自己的好奇心吗？！”
阮昱愣住了，不知道是因为方聿明的暴怒，还是他说的话里的内容。
方聿明泄气般的扔了木棍，室内一片寂静，他走出去关上房门点了一根烟。
楼道里比往常更暗，一点火星在楼道里忽明忽暗。
他没有烟瘾，学会抽烟也只是在帮卖酒水的店里拉生意时唬人用的。
但其实他不抽烟也没人拿他当小孩儿，长得高，肌肉结实，脸上没表情的时候像想捏死对方。
他靠着这副模样帮店长拉了很多生意，半年挣了三万块，那是准备给阮昱上大学用的。
在阮昱的父亲失踪前，他们都读完了高三，想着高考上大学，但意外就是来得很快，家里的供给站被拆了，阮昱的父亲去富人区找上门要个说法，然后就失踪了。
那段时间他们在家里都能听到有人砸墙，方聿明想到书里写的，他去富人区找阮昱的父亲，而阮昱在家里必死的结局，就一步都没敢离开。
但他们不能总是躲在家里，于是方聿明带着他一起逃了出来。
一开始的日子很苦，供给站被拆了没有留下太多有用的东西，家里的积蓄也都被阮昱父亲拿走讨说法了，所以出来时他们口袋里只有两千块，很快就花光了，尤其阮昱分化结果很差，医院里那个医生把他的老师父都叫来了，可想而知有多么糟糕。
现在终于还算稳定，他开始筹谋阮昱的未来，准备把他送回学校，那里总不会比外面更险恶。
但是钱不会生钱，他挣的钱只够阮昱上学，如果他们一起上，来不及挣更多的钱，也不够用。
现在钱攒够了，他用其中一万块找店长帮忙，帮阮昱获得今年的高考资格，九月份就去上大学，考去哪里都行。
谁知道阮昱不在家好好温习功课，竟然瞒着他跑出去挣钱。
方聿明感觉嗓子被堵住一块，狠狠吸了一口烟，很久之后才把烟屁股碾灭了。
方聿明进去的时候，阮昱还在沙发上失神的看着地板。
他吓坏了，方聿明以前从来没有说过这些。
是他把他保护的太好了。
冷静下来的方聿明走过去把阮昱抱到腿上，让他的头放在自己肩膀上。
-
两天过去，方聿明在家照顾起烧的阮昱，第三天下午人才清醒过来。
醒过来后阮昱打电话辞了卖鱼的工作，然后坐在床上放空了会儿，又倒回去睡了。
方聿明什么都没说，脱掉阮昱的睡裤往他屁股和后腰上抹药，然后关了灯抱着阮昱躺下了。
后半夜，他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察觉到怀里是空的，立刻惊醒拍亮了台灯。
他看到阮昱从床底爬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铁盒子，是当时生日的时候给他买巧克力剩下的盒子。
然后看到那道沉重的身影把盒子放在床上，打开后还残留着淡淡的巧克力香味。
方聿明没有出声，看到阮昱从盒子里拿出很厚一沓钱数数，他不知道阮昱在干什么，只知道这是阮昱偷偷打工挣得钱。
他数了三遍，像是怕漏掉其中一张，然后抬起头，眸光暗淡说：“八千六百五。”
他抬着头，眼里含着泪，“方聿明，你陪我去上学吧。”
-
五个月后，方聿明和阮昱一起参加高考，考完把阮昱锁在家里，自己去和酒水店的老板喝酒道谢去了。
又过半个多月，录取通知书下来，阮昱考上A大化学系，方聿明被C大经济系录取。
方聿明对此很不满意，说要再考一年。
阮昱怎么可能答应，他当时废了很大的口舌才让方聿明把他以前提到过的喜欢的专业和院校填在第一志愿，说是“不一定会录取”，“人家学校那个专业分数很高的”，“会被调剂到第二志愿的”，然后还喂方聿明喝了点酒，方聿明稀里糊涂就把志愿填上去了。
第二天醒过来差点断片，看到已经提交的报考志愿才瘫坐在椅子上，五味杂陈。
他甚至怀疑那天他吼阮昱的话他根本没听进去，那天晚上含着泪说陪他去上学也是装的。
他像是早就计划好了，挣了点钱，然后塞到方聿明手里，借着那股可怜劲儿，把“我们去上学吧”，临时起意借题发挥借景生情，改成了“你陪我去上学吧”。
但他又觉得阮昱听进去了，因为阮昱真真实实的发了两天烧，再后来就变成了对别人都冷淡的，冷冷清清的阮昱了。
好在学校离得很近，方聿明并不担心，他们一开始想要租房，但钱实在不够，只能暂时住在宿舍。
于是方聿明在混合宿舍遇到了那个在医院里帮阮昱检查分化结果的医生。
原来他不是医生，只是个实习生。
而且他的导师很厉害。
于是方聿明带着阮昱成了医院的“常客”。
……
阮昱一直都知道，方聿明对他付出了很多，阮昱想他本来应该有自己要走的路，现在回到了方家就是回到了正轨，自己也该试着放手了。
但临松手之际，方聿明追了过来，质问他为什么离开。
阮昱把真实想法说了，方聿明又沉默了。
“又不是生离死别，”阮昱笑着说，“你可是试着去接触其他人，也不一定要结婚，这么多年我们总在一起，你都没有好好接触过其他omega，怎么知道喜不喜欢。”
方聿明还是不说话。
阮昱坐在他身旁，宽慰道：“也许你对我只是一种莫名的责任感呢。”
一句话，方聿明脑子里仿佛被攥紧了什么，然后猛地抬起头，“你知道什么了？”
阮昱一愣，方聿明还是像以前那样那么敏感，从两个馒头判断出他跑出去工作的人，怎么不会从这句话里提取出什么信息呢。
阮昱叹口气，在心里想，接下来该怎么说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往事（2）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