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莫唠唠叨叨，一直说个不停，不给完灵一点儿说话的机会。
似乎只要她停下来，完灵就会说出让她害怕的真相，打破她现在的难得的美梦。
凤莫脸上挂着牵强的笑意，完灵看的分明，那笑里满是苦涩。
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发紧，有些憋闷。
便是分神间，已被凤莫拉着朝床上走去。
不管完灵是或不是师妹，凤莫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着她。
可凤莫对完灵而言，就是一个并不熟悉的陌生人。
谁家正常人，会心安理得地躺在一个陌生人的床上？
抱歉，反正她这个正常人做不到。
清醒过来的完灵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拉上陌生人的床，她连忙挣开凤莫的手。
“不要拿我寻开心，一个陌生的床，我为什么要随便躺？不如我就站着，听你聊聊你师妹吧？”
凤莫神情很是受伤：“师妹……”
声音竟也变得踌躇而悲凉：“你何必假装不认得我？从前负你、杀你，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报复我，我无话可说。但求你给我个准话，让我知道，你是真的回来了。”
凤莫颤抖着声音，哀求地望着完灵：“师妹，给我个准信吧！让我心安了，随你要怎么折磨我，千刀万剐也好，烈火灼身也罢，都无所谓的。”
她只想知道，她的师妹，她的灵儿，是真的回来了。
只要确定这一点，她就可以放下心来的。
完灵皱着眉打量着凤莫，心道：这王妃看来确实如旁人所说，是个性情乖张变化无常的。可她似乎对她师妹颇为执着，那她为何还嫁给忠王？
“王妃，我……”
“不要叫我王妃！我不是什么王妃！”凤莫突然发疯一样捂着头尖叫起来。
“疯的，这真的是个疯的……”完灵皱眉低喃。
凤莫似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死死盯着完灵，急急解释道：“师妹，我跟千雪只有夫妻名分，我们不是真的夫妻！只有千上国的国宝，才能将你复活，我是为了国宝才和千雪交易，做这个名义上的夫妻！”
生怕完灵不相信，她冲上前抓着完灵的手臂，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的眼睛。
“他需要一个王妃来堵悠悠众口，好和追雪双宿双飞！我需要他手里的天神石，我们从来都不是真的！师妹，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心里一直都是只有你的！”
她解释的急切，生怕被眼前这人误会一分一毫。
完灵嘴角一抽，这位王妃看似是个不近人情、颇为冷酷的冰美人，没想到话这么多就算了，忠王的秘密也是说卖就卖了……
凤莫突然身形一晃，险些晕倒在地。
完灵眼疾手快，忙将人扶住，“你呀你，失血过多本就极度虚弱，体内灵力也消耗过多，最好不要如此激动，还是先好好休息吧！”
至于王妃师妹的事情，按王妃今日这疯癫的状态，只怕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说着，完灵将人抱起，放到了床上。
“师妹别走！”凤莫不肯躺下，盘腿坐好，准备调息，“给我一炷香时间，我调息片刻便好！”
完灵知道这王妃是还有话要说，正好她也想知道关于那个师妹的事情。
“我来助你！”
完灵伸手搭在凤莫身后，源源不断的灵力再一次从完灵身上过渡到凤莫体内。
雄厚纯净的灵力一入体，凤莫心里便是一惊：师妹的灵力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纯净，竟无丝毫杂质？且如此深厚，就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般？
“凤莫！我知道你在里面，赶紧给我滚出来！”
突如其来的女声传到耳朵里，凤莫不禁眉头一皱。
师妹好不容易回来了，可是不该来的人也来了。
听到那个疑似侧妃的声音，完灵突然来了兴致，挑眉笑道：“王妃，你好像有客人。”
完灵一副看好戏的语气和表情，手上的灵力却仍在源源不断地送入凤莫体内，修复着她的四肢百骸。
凤莫冷哼了一声，面无表情道：“不必管她，我设了结界，她进不来。”
“哦？是那个只针对某些人的？”完灵问。
凤莫的身体突然紧绷，似乎不太愿意说，犹豫了片刻，抿着唇道：“是只针对师妹那个小徒弟的……”
“小徒弟？”完灵若有所思，似乎之前有人把她认作师父来着？
“师妹……记得子仙？”凤莫的表情一时之间，很是复杂。
“子仙……”凤莫说起这个名字，完灵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那是她刚醒来，血肉还没长好，法力没有恢复的时候，在一艘船上认识的人。
那时候她一心记着龙女说的，记忆要到千上国都城找，所以对船上子仙错认她的事并没有多想。
如今想起来，确实发现了可疑之处。
子仙曾说过，她的师祖曾收过一位长公主为徒。
这样看来，那位长公主就是眼前这个王妃？
那么，一个师姐，一个徒弟，都会把很亲近的人认错吗？
完灵漫不经心低反问：“我跟子仙是什么关系？”
本是纯粹的疑问，听在凤莫耳中，却变成了讥讽。
凤莫自嘲一笑：“是啊！你跟她是什么关系，跟我又是什么关系？她是你唯一的宠溺的小徒弟。而我，我是负了你，杀过你，还害你尸骨无存的人。”
完灵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她没有从前的记忆，自然也没有从前的感情。
如果真如凤莫所说的那样，她们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爱恨情仇，她对眼前这人应该是要恨的。
可是现如今，只觉得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很难带入其中，产生和故事之人相同的情感。
子仙在外面等待的同时，试图破坏凤莫设的结界。
子仙是个性急的人，劈砍了片刻之后，便有些气急败坏：“凤莫！你这个无情无义的贱人！你敢不敢撤了结界，跟我面对面地打一架？！”
完灵微微挑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煽风点火道：“我觉得，不如你先解决了眼前的事情，我再帮你修复身体？”
完灵说着收了手。
她方才细细探过之后发现，凤莫的身体千疮百孔，似乎每一个毛孔都被放大后取过血，且似乎这样的取血，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重复一次。
仿佛就像是，一个专门被人养来取血的器皿。
这样频繁的取血，即便平日里养的再好，没有外力干涉，单单靠身体自己的修复能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恢复的。
短时间内要是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单靠完灵输送灵力，只怕怎么也得两三个时辰才能修复完成。
所以，这事儿急不得。
倒不如，先看个热闹。
“你愿意等我？”凤莫期待地看着完灵。
她明明听明白了完灵的话，却仍然想要个确切答案，就像是缺爱的孩子，在反复确认父母对自己的态度。
完灵现在很有耐心，点头道：“我会帮你把身体修复好，你也得答应把你师妹的事情告诉我。顺便，我也想看个好戏，就先不出去了。”
子仙从见到船上蒙着面的完灵，就认定她是自己的小师父，自己若是出去被子仙看到，这好戏恐怕就看不成了。
“师妹，说话要算话，一定要等我。”
直到看到完灵点头，凤莫才极其不舍地起身。
完灵站在屋里，透过门缝看着院子里的凤莫念了个诀，撤掉了外面专门为某人设的结界。
凤莫随意地盘腿坐在地上，静待那个从不儿岛追到千上国的毫无礼数的师侄，顺便调息没了完灵的压制，体内开始四处乱窜的灵力。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红衣，容颜妩媚的女子走了进来。
看年纪约莫十**岁的样子，身材清瘦，面上仿若涂了胭脂微微泛红，红唇娇艳欲滴，一双狐狸眼波光流转勾人魂魄，越发显得她妩媚妖艳。
完灵“啧啧”两声，小声叹道：“之前就觉得她长得好看，今天再见，依然忍不住想说一声‘好美’。这要真是我徒弟，哪里狠得下心教导她？可不得宠着？”
“贱人！我且问你，她可来找你了？！”
子仙怒目圆睁，气势汹汹，身上的妖媚艳丽在开口瞬间，烟消云散，只余愤恨狰狞。
完灵有些惊讶：船上那个张云晴如何挑衅都微笑以对的子仙，怎么面对凤莫的时候，性格差了那么多？
凤莫抬眼扫了一眼子仙，心中略感惊讶：早就知道子仙是会越来越妖艳的相貌，可每次看到都还是会被惊艳到。若是小师妹看到，肯定又会自豪地夸一夸自己的徒弟。
想到师妹如今就在身后的屋里，凤莫心中不快，冷笑道：“三年不见，不知师侄是吃了金风？还是喝了玉露？怎么师侄看起来越发妖艳了？若是师妹回来了，一定赞你一句红颜祸水。可惜，师妹是看不到你这祸水般的容貌了。”
一句话引得子仙大怒，手上的仙剑一挥，院中的一棵相思树当即被从中间劈开。
“贱人！好好跟你说话，你听不懂是不是？非要让我骂你，你才能好好回答吗？我再问一遍，她来找你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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