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跟他说了些什么?”
梁铅华见徐雪垂回来之后,便直接问道。
徐雪垂把礼盒放在一旁,坐在梁铅华的右边,手轻轻灭了案上微弱的灯火。
稀薄的空气中散漫着烧香的余烬味,四目相对,含情脉脉。
徐雪垂说:“只是跟应礼说了几句心肠话,走到后面他就不让我送了,大概是觉得难以自容。”
“还有就是他硬要塞给我礼盒,多次拒绝别人也不好,我就先大胆的替你接受。”
梁铅华眨了一下眼,视线从未在盒子上。
徐雪垂把礼盒挪到他的跟前,笑意稳稳地保持在脸面,“打不打开皆随你,我保证不乱吃醋。”
尽管伴侣这么说,梁铅华还是没有转移视线, “我本身未有兴趣,你若是好奇,你打开就是,反正最后也是放库房里吃灰。”
徐雪垂笑盈盈,指尖已经触碰到盒面:“那我先帮你查看,要是里面传来香味,你便躲在我身后,不要闻那气味。”
梁铅华像个乖学生一样在听先生听讲,思索过后认真的回答:“有可能他的盒子表面就有下毒。”
徐雪垂解锁扣,盒里没有怪异味,只有本破破烂烂,看样子就陈旧已久的《道德经》。
徐雪垂表情极其冷漠,“他知道你阅读过,为什么要送给你,把我们这里当垃圾场了吗?”
梁铅华眼眸是那样的柔情似水,因为其他事物通通归为蜉蝣,不放在心上,所以完全不见愤怒之意。
“大约是想含沙射影,借机暗讽。”
徐雪垂眼睛里暗自涌动着深邃波澜。
“明面上说是贺敬之礼,结果……看来我要给他回个礼了。”
梁铅华用言语和肢体动作带动了对方的心情。
“你血洗仇恨时机很多,不着急,慢慢来。”
“后天的大赛,你必能拔得头筹,最终气不过的还是他,你又展示了你的风度。”
徐雪垂原本还是板着脸,就这样被对方两三句言语哄好了。
“以前先生也让我多看《道德经》,不过越是让我做什么,我越不想。”
徐雪垂随意一翻,映入眼帘的是段简短的文字:“道,可道也,非恒道也…”
梁铅华握着对方的手,静静地看着书上的内容,即便是他早已阅读过无数遍。
徐雪垂微微一笑,“听说道德经,先论德再是做人做事,然而论道,偏偏我最讨厌别人说教。”
梁铅华并没有着急说话,而是不慌不乱地翻页,没过几页就停下来。
上面有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徐雪垂立马心领神会,“你这是在夸我不感情用事,对万物一视同仁吗?”
他低下头,眼眸里透露出失落,“可,在你身上我很难一直是理智的,这点我改改。”
梁铅华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你清楚明了自身的弱点和缺陷,相信关键时刻你能把自己拉回正轨。”
徐雪垂指腹点了一下他的鼻尖,脸上泛起娇憨姿态,“你又说好听的话来哄我高兴。”
拧巴的梁铅华不知多少次下意识地表达衷心。
他严肃到连眼睛都没眨,“我是实诚之人,照搬了书上的原话再依自己理解作一番解释罢了。”
徐雪垂将毛笔染足墨汁,“我要提笔作诗,赠予给你。”
“你想一个词牌名吧,我来发挥。”
梁铅华遥看远山,从薄薄的纸窗望,山峦脱去纱衣展示鲜活一面,与昨日停云霭霭情景相差好几个长安。
他回忆起和徐雪垂重逢的那一冰天,突然就联想到“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梁铅华顿时拿定主意,“就选被诗人钟爱的词牌名‘长相思’。”
徐雪垂问:“你是不是跟我一样都想到了李白写的《长相思》?”
“是的。”
梁铅华有许多话沉浸在喉咙里,因性格的限制,往往都需要绕好几个圈来表达心意,却每当对方需要肯定的时候都能及时给予。
徐雪垂念起家喻户晓诗里的名句:“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徐雪垂放下了手中的笔,“有诗仙在前,我写不出更绝,与我内心更相配的句子。”
梁铅华倾听后,说:“你如果能在古人的作品里面找到符合你心境的诗句,请你写下来。”
随后,梁铅华点燃灯火,即使屋内足够亮堂。
徐雪垂写好一会儿才写完,极致的追求完美无瑕,期间重新沾了两次墨水,每个字的笔画都是斟酌许久才下笔的。
“愿随春风寄燕然,忆君迢迢隔青天。”
“昔时横波目,今作流泪泉。”
“相思黄叶落,白露湿青苔。”
以上三句都是出自于李白的《长相思》。
梁铅华拿起纸,在屋内最光亮之处看着诗句,细细品尝美妙的意境。
“这三句我喜欢,纸我就留下了,我要珍藏起来。”
飞跃在纸上的文字被光线烫着,徐雪垂手撑着下颚,道:“到头我还是喜欢那句‘长相思,催心肝’。”
梁铅华仔细地看了三遍之后心才缓慢落下。
“那怎么不把它写上去?”
徐雪垂甜甜地微笑,“因为已经念过啦。”
“依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最中意‘愿随春风寄燕然,忆君迢迢隔青天’。”
梁铅华较为用力地亲了亲徐雪垂的唇,顺便还很轻车熟路地咬两下,似乎算是作为惩罚。
“你这算是作弊,从前我给你写信的时候,我就引用过这句。”
“你是出于什么原因跟应礼说这些?”
梁铅华内心纠结了几分,稍静片刻说道:“原谅我愚钝,暂时想不出缘由。”
徐雪垂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掌,同样扣住对方的心弦。
徐雪垂一脸坚定地注视着他,轻柔的语气涌进心头,“不,其实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抬起下巴,在对方柔软的唇上蜻蜓点水了一下,“百年的朝夕相处早已心有灵犀,就算说出来答案不合我心意,也不会偏差到哪里去。”
梁铅华突然间有了信心。
他直接的说出心中的想法:“应礼的爱慕之情没有过多溢于言表,也没有给我们生活添麻烦,而且我等你这些年头,他没有使用阴谋诡计,有时也在帮我想法子如何复活你。”
梁铅华眼睛明亮地与徐雪垂对视,“我猜测,你内心深处也有一块柔软之地,念在过往饶了他。”
徐雪垂头靠在梁铅华的肩膀,“百年间,应礼就算再恨我,他也没把气撒在你身上。”
徐雪垂合闭上了双眼,忽然间感受到了对方唇在自己额头间的存在,内心流淌着一阵阵的暖流。
他声音不像刚才见应礼那样紧绷,反而放松许多,“别人给我使绊子,我不一定会立刻还手,但倘若有人刁难你,我无法忍耐多时。”
徐雪垂轻笑一声,依偎在梁铅华的怀里,说:“本来我还想问一问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干了一些什么事情,可惜没有时间。”
梁铅华温柔说道:“你不需问旁人,我一一讲给你听。”
“让我最惊讶,你刚刚喊我‘雪垂’,我还以为今生再也听不到这个称呼了。”
梁铅华轻微地摇摇头,“是我自己不好意思说出口。”
徐雪垂伸出手想拿桌上的茶,结果被梁铅华抢先一步。
梁铅华手疾眼快地将茶杯放到他的手心,然后体贴的嘱咐道:“别喝太多,要不然晚上睡不着觉。”
徐雪垂唇浅浅沾了一点茶,“不要告诉我这是普洱茶。”
徐雪垂只要喝多了几口普洱茶就会睡不着觉。
梁铅华眼神里透露出真诚,“嗯,你若口渴,我再给你去煮其它的茶。”
话刚说完,梁铅华动作就具有的去煮茶的意思。
徐雪垂赶忙抓住他的手臂,“也是我的疏忽,忘记再三告知童子们你吃不了普洱茶。”
徐雪垂舔干净唇上的茶水,道:“前几日我还听见你跟她们说我吃普洱茶容易失眠,不怪你。”
“我本来就没有口渴,只是想尝下茶的味道。”
梁铅华边时刻观察晴天有没有异样,边说道,“还有一件事情差点忘了。”
徐雪垂拉着对方的手起身,“我知道是什么,我们要去骑马。”
徐雪垂择的是白马。
的确如伴侣梁铅华所说,白马难以驯服,骨子里深刻地印着“桀骜不驯”,好在徐雪垂有丰富的经验,不太费力气就制服它的暴脾气。
吃饱的马飞腾在草原上,草花乱舞一地。
马蹄溅起雪水,本来整齐的表面顿时变得凌乱,上面还浮着一层薄薄的草花香。
鞭刺痛地打在马身上,一阵长长的嘘呜呜声扰乱了平静,随之而来的是奔腾声响彻山谷。
如此鲜活的景象,两位像是在驱寒迎春。
太阳的光度稍微增长,万物复苏。
徐雪垂微微喘着气,扯着绳子短暂地停下休息。
细心一看,由于徐雪垂的手心和粗糙的绳子不断摩挲,逐渐有鲜红的色彩。
“让我看看你的手掌红了没。”徐雪垂等梁铅华靠近,说道。
梁铅华听话地摊开宽厚的掌心给他看,徐雪垂检查过后,惊奇的说:“你手掌竟然没红。”
风比寒冬时温柔,快速地吹掉额前的汗珠。
“可能是对我而言,时间不够久。”
徐雪垂趁梁铅华放松身心,忽然仰马加鞭,回头冲对方边笑边喊道:“铅华,追上我。”
徐雪垂的笑容包括携带蓬勃的生机如同盎然的春天,悄悄在贫瘠之地创出下一番壮观。
借助天时地利和决心,梁铅华很快地追到徐雪垂的身边,只相隔两米的距离。
随着速度加快,风也毫不吝啬地为山谷倾注威力。
徐雪垂故意催使白马奔跑地幅度迈得更广。
他音色混淆在春意中,清澈且明亮,回眸间,梁铅华心里开始喧嚣。
徐雪垂明媚的笑着,大声的说道:“梁铅华,你快过来,我有句话跟你说。”
梁铅华这时心中振出高朝的激昂,肌肉线条紧绷,手臂一发力,黑马挑起兴趣也一同跟着受到鼓舞。
他再一次匆匆地来到徐雪垂左右。
徐雪垂注视着他的眼,清冷嗓音混入到悠扬的春风,音嗓也深受环境的影响,与雨景融合了几分,多抹了易察觉的柔和。
“梁铅华,我爱你。”
梁铅华感**彩强烈地凝视着徐雪垂,同时,眼眸中的情绪再也克制不住,一一倾泻。
他眼睫频率较为细小地颤抖,思酿百年的情话找到适合的场景宣泄。
“我也爱你,徐雪垂。”
此时此刻,广袤的天地终于容忍得下他们,终于允许他们也可以像别人一样永远地拥有幸福。
应该快要完结了!
感觉越写越差,所以近期会写得特别慢。TT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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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谈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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