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江抚枫和林煜晓一起去了工地。
他们很快看到了昨天那个alpha，他站在人群里，比别人都费力地在搬运物件。
尽管他极力隐藏，但是江抚枫看得出他的虚弱和成瘾后的表现。时不时会抽动鼻子，想要去抓腺体的位置。
江抚枫今天穿得和这里融为一体，简单又略微破旧的衣服，他和林煜晓对视一眼，两个人几乎同时走过去开始帮着干活。
林煜晓和他一次次扛着东西往车上送，那个alpha明显看到林煜晓后愣了愣，但是没说什么。
江抚枫觉得他应该已经猜到了两个人的目的。
整个一个上午，他们都在干活，直到中午，工人们都去吃饭的时候，江抚枫拿着烟去到alpha身边。
“抽吗？”
那个alpha看了他一眼，犹豫片刻，手有些颤抖地接过烟。
沉默地抽烟，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过了很久，江抚枫才听到他沙哑的声音，“我知道你们在查什么。我无话可说，也不想再跟那件事有任何关系，回去吧。”
江抚枫吸了一口烟，看着地面上的泥土。
“你家里应该不止一个人吧。”江抚枫没有动，继续不紧不慢，“你不像一直在这工作的人。都这样了还要坚持工作，家里应该有长辈在吧。”
“他知道你用那些药物吗？”
alpha彻底呆住了，他很久没有动作。江抚枫能听见他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你以为我想吗……”
他的嗓音嘶哑。平心而论，这个alpha不算老，行为举止都看得出不是个老油条。家人一定是他的软肋。
“我……我也不想……靠……”
江抚枫见他的样子，知道自己可以问了，亮出证件，“我是个记者。我可以保证不会伤害到你，但是我希望你能回答我的问题。我会尽全力帮你。”
江抚枫不会说好听那个话，但是不那么激烈的语调也令人信服。
alpha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颤抖着哭起来。
“我也不想……我也不想的……”
alpha叫文斌，原本是和江抚枫一样荣宜的大学生，毕业后留在学校任教。江抚枫推测了时间，文斌应该比自己父亲挚友罗青山小了几岁，他们极有可能认识。
文斌避重就轻地说了自己的经过，无非是仗着自己是alpha想去会所寻欢作乐，最后却不小心染上药了。
江抚枫沉默着听完，没有说信不信，只是问了他另一个问题，“你认识罗青山吗？”
“那个因为侵犯omega入狱的教师，以前是个记者。他应该算你的前辈。你们认识吗？”
文斌没了声音。江抚枫余光看到他眼神闪躲，手指搅在一起。
“我也是荣宜新闻大学的学生，小你几届，听说罗青山侵犯的omega还是和他两情相悦的学生。那女孩原本一往情深，结果后来忽然变了态度，还做了腺体手术，你说奇不奇怪？”
文斌彻底慌了，他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文斌。你没说实话。别把我当傻子，也最好不要糊弄我。”
“叶虹跟你，认识吧？”
江抚枫把烟摁灭。他昨天看到文斌之后就觉得眼熟，果不其然，早上翻阅学校的论坛和一切资料后，他看到了这个人的照片。
那时候明明风光霁月。
他和叶虹是同级的。
文斌苦笑了一下，正视江抚枫。
……
谈话时间不长，但是文斌说的东西和他想的差不多。叶虹当年本身爱慕罗青山，可是罗青山曾经为记者，正在调查一些事情。
很快就受到威胁，叶虹被人找上了门，不必想，他们拿腺体要挟人。而同样作为罗青山的学生，文斌和叶虹又是表亲，他自然也知道真相。
“他们宁可错杀也不放过一个，我知道的根本不多。我被骗到了会所，说有一种药可以让我变成高级alpha，变得更强，更有吸引力。我……以为只是兴奋类药物。”文斌又去摸后颈，“那东西……那东西是有瘾的，时间长了，量大了，都会……”
都会腺体溃烂，然后死掉。
“后来叶虹出国，呵……怎么还想得到我，我只能……”文斌愤恨的，不甘的，都写在脸上。
不得不说，拜伦这群人好手段。威逼利诱。
他们没得选。
江抚枫开始耳鸣，手指嵌进肉里，生疼。
“你知道罗青山查的什么事吗？”
文斌：“好像也和这种药有关，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了……大约还和其他记者一起查的……哦！后来死的那个记者！”
“江元辰！”
“他们一起。我记得叶虹说过，他说那姓江的不怕死还要拉着罗青山……”
“他们那群记者……都是不怕死的，怎么可能斗得过。我说你……别痴心妄想了。告诉你之后再也别来了，不会有结果的……”
江抚枫打断他，“你当年为什么去新闻大学？”
文斌不说话了，活像被人用布堵住了嘴。眼睛瞪着。
“如果我说我有证据呢？如果我说如果你愿意帮忙，事情或许会有改变呢？”
江抚枫站起来，递过去一张纸，写着自己的联系方式。
“江元辰，是我父亲。他一直在调查这件事，我十四岁那年他死在会所。药物滥用。”
“我不信。十年了，该有个结果了。”
……
林煜晓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烟。他不时超江抚枫的方向看一眼。他知道，这件事应该交给江抚枫自己处理。从早上看到他查的资料开始，他知道江抚枫是去谈判的最佳人选。
只是……只是。他碾了碾脚底的石子儿。
“林煜晓。”
有人叫他，他猛地回头，看到江抚枫的脸和红了的眼圈。
他僵在原地。
“十年了……”江抚枫似乎是难以忍受，从没这样狼狈过，“我……”
话没说完，林煜晓冲过来，他狠狠抱住江抚枫。
手放在江抚枫后背，那是个安抚的动作，无比珍重。
“我在这。”
……
江抚枫是被电话铃声拉回来，吴雯急急打过来说节目马上要开始了，江哥你怎么还不回来。
江抚枫原本为这一期节目做了十足准备，他要讲这次的药物滥用。上面通过了选题，可是却想让江抚枫避重就轻，随便说说。江抚枫那时候在犹豫，现在很确定——不行，真相还没有找到。
他看着林煜晓，想到他刚刚说的话。
“我在这。做你想做的事就行了。”
江抚枫：“我不回去了。这一期节目，我不做了。”
……
第二天，江抚枫回到电视台。
他毫不意外看到了廖东得意的嘴脸，嘴上说着遗憾，姿态却高高在上。领导并未说什么，似乎对于这个人选没什么异议。江抚枫觉得就算自己参与，名额也不会改变。
对于廖东，江抚枫毫不在意，并未理会他话里话外的挑衅。
会所出事后的确歇业了几天，但是很快就再次开业了。那天晚上，江抚枫再次收到了林煜晓的信息。
【有重要的人要来】
江抚枫猜测是拜伦。
他赶去会所，就在要上楼的空档，在一间房间的缝隙里看到了廖东。
白天还装的像个好主持人，此刻却是个脱了人皮的动物。
江抚枫在楼梯间短暂犹豫了一瞬间，然后给林煜晓发了消息。他就猫在房间门外，果然听到廖东在捏着嗓子侃侃而谈，一群alpha在附和。江抚枫摁了摁后颈的抑制贴。
他难免想到林煜晓，似乎在他面前，自己才不用伪装。
说话声忽大忽小，江抚枫听到压低了的声音，“北部那边……”
“最近查得严，嗯……”
“您说……我……”
“行了！别说了。”
谈话声慢慢停了。
从林煜晓开始参与这件事，江抚枫就知道跟北部脱不了干系。拜伦很有可能借着军火生意传播违禁药品。
江抚枫试探问过林煜晓，北部国药物在之前依靠进口，怎么会掌握这种药？国内偷偷流传的药品出现在北部，甚至被用来折磨平民。
拜伦绝对有参与。
江抚枫现在需要不断加大筹码。
里面停了一会，忽然安静了，江抚枫听到有人走出来，闪身走了。
没过多久，屋子里又出来一个人，跟着前一个人走了。
江抚枫看到一片衣角。是廖东。
林煜晓还没到，江抚枫在原地等了一会，还不见人来，只好先跟过去。
快要到厕所门口的时候，江抚枫已经闻到了信息素的味道，有抑制贴在，味道并不强烈。
但是却给他不好的预感。
厕所被锁上了，他敲门，却没有动静。“有人吗？”
里面只有很轻的，很压抑的声音。
江抚枫觉得不对劲，猛地踹开了门。
他走到最里面的隔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里面。
廖东浑身衣衫不整，摊在地上，信息素的味道隔着抑制贴也快要挡不住。他明显神志不清，嘴角口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江抚枫看到了他脖子上的咬痕和针孔。信息素里夹杂着血的味道。
拜伦不仅喜欢omega，更喜欢折磨alpha。
“这就是你选的路？廖东。”
从一个毫不起眼，除了皮囊一无所有的alpha，廖东一路走到电视台最重要的主持人。
交换的代价江抚枫也觉得残酷。
他有猜到，但是没猜到现在的局面。
他走过去，蹲下来，“你还要继续这样吗？”
……
林煜晓在楼上被绊住了脚，等到他匆忙赶到江抚枫说的地方，人已经不在了。
【在旅馆。】
江抚枫发了一个旅馆的定位，不是自己住的地方。他匆忙赶过去。
旅馆在小过道里，环境很差，几个omega朝他投来暧昧的眼神。
他急忙推开所有人，走进狭小的地方，找到那个门牌号，走进去。
他闻到了一股很浓的，冬天里的梅花香。
旅馆太小了，劣质的木板床，情趣用品堂而皇之得放在桌子上。林煜晓吞咽了一下。
江抚枫蜷缩在床上，衣服穿的很整齐，只是全部湿透了，他在拿火柴点烟，怎么也点不然。他看过来，漂亮的眼睛里都是是水汽。
“你来了……林煜晓。帮我买个……抑制剂。”
江抚枫说话有些艰难。林煜晓记得严绪说的，长时间服用信息素改变药物会让omega对于信息素很敏感，一旦发情期，会更折磨人。在战区他就见识过。
“你怎么弄的？”
林煜晓有些咬牙切齿。他不过晚了不到一个小时。
江抚枫不说话，“算了……你走吧，别管了，我……”
林煜晓忽然笑了，他看着江抚枫。这个omega爱逞强，可是现在这样，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别的alpha发情，随、时。
“要么这样吧江记者。”
明明不久前还以为能互相坦白，现在江抚枫要他走。
“你做我男朋友，我们继续合作。”
“或许……还可以帮帮你。”
江抚枫愣住了，然后轻轻笑了。
“你很在意我的发情期。”江抚枫说话很轻，“怎么了？”
“林上校，你真的喜欢我啊……”
江抚枫走过来，像要逼着他，林煜晓气焰扑灭一半，不动了。
江抚枫看着对方那长脸，猛地推开他，把他抵在墙上。
“我们以前到底什么关系？”
江抚枫的手环没有用了，摘掉了。林煜晓的还在。
林煜晓看了他片刻，忽然拿手肘抵开了江抚枫，让他手反剪在背后，然后拦腰把他抱紧。
他似乎竭力忍受着什么，嘴唇贴着江抚枫腺体，热的，滚烫的。
江抚枫没力气挣脱，却在林煜晓把嘴唇贴上来的那一刻浑身一颤，他感觉林煜晓嘴唇游走到自己耳郭，“什么关系？上过床的关系。”
有人说，记忆只需要一个触发点。就那一个，足够了。
江抚枫忽然头脑一片空白，然后觉得自己此刻好像离开了荣宜，重新置身芜港。
十八岁，他离开前好像也有过这样的场景。
林煜晓面对他，江抚枫面前时一堵墙，他的腰被紧紧抱住，他们那天无限亲密。林煜晓的呼吸和喘息都在耳边，对方的止咬器硌在自己后颈，他觉得要被揉进身体。
“你要去哪？”
那个声音问自己，维持着仅有的理智。
江抚枫不说话，承受着。
我不能告诉你，会伤害到你。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不要。
身后的撞击更重了，那个身后的alpha声音还在，“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说的。”
“别什么也不说就走掉。”
江抚枫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仰起脖颈。
很快后面的人手臂撑到墙上，视线里，那是一条很有力的手臂，还没有任何伤疤。
除了手上，虎口处的疤。
“想什么？”林煜晓把他转过来对着自己，发情期让他很失态，泪水流出来，江抚枫回神的时候已经被轻轻放到床上。
林煜晓压过来，江抚枫手臂伸过去，却因为太轻没有起到阻止的作用。
林煜晓告诉他，“在我面前你不用羞耻，不需要伪装。”
“你明明什么都可以跟我说的。”
林煜晓大手抚上他的后背，因为拿枪而产生的老茧让他战栗，那手顺着脊背往下，扫过尾椎骨。
江抚枫看着林煜晓的眉眼。是啊，他怎么会认不出呢？
他讨厌被信息素支配，沦为本能的动物。可是他忘了，爱也是本能。
江抚枫终于允许自己沉溺在**里，闭上了眼。
说不清是谁先靠近的谁。
四唇相贴，唇舌纠缠。很温柔又充满**的吻。
梅花香不再刺鼻，不再充满攻击性。变得有些柔和，混合着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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