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认得我吗?”
落雪没忍住提醒:“叶公子,我家姑娘已嫁于世子,是世子妃。”
难道自己梳妆的手艺退步了?让人瞧不出这是妇人发髻?
叶知非一噎,随即笑道:“抱歉,叶某听闻世子娶妻,以为是外界谣言不可轻信,不曾想原来世子真是娶妻了,竟还是纪姑娘,世子行事低调,还请世子妃见谅。”
低调?在风口浪尖上,世子大张旗鼓娶人也不合适吧,那和踩在皇帝头上跳舞有什么区别?就这么低调,也没逃过皇帝的眼,要不然也不会一道圣旨把两人绑在一起。
纪宁萱觉得这人实在奇怪,她与他不曾见过一面,他们两人的交集比她与江砚珩的交集还要少,为何主动来与自己打招呼。
这第一面印象属实差劲至极,叶公子说话看似不痛不痒,总感觉绵里藏针,拐着弯的扎人,绕过山路十八弯,纪宁萱还是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她最烦这种说话方式,直截了当道:“我不曾见过叶公子,叶公子到底有何事?”
听出话语中的不耐,叶知非皱了皱眉,竟真的不认识自己,二人怎么说也是定过亲的,对未来夫君如此不上心,真是粗鄙无礼。
他袖袍一挥,君子风范尽显,他不与女子计较,交手行礼:“先前我与世子妃的婚事,是我叶府失言在先,只是父母之命不可违,叶某自知此事做的不厚道,在此道歉,日后世子妃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叶某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叶府之所以打算取消这门婚事还有一个原因,纪老爷子出事之后,父亲在朝堂中看的分明,纪家恐怕被人盯上了,叶府清清白白一身,不能趟这趟浑水。
外人看不到这个层面,叶知非却是心知肚明,这对一向自诩君子行事的他来说,实在是有些胆小怕事,担不起责任的意味,委实良心难安。
他是愿意娶她的,只是婚事自古以来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亲行事向来说一不二,叶家族中长辈也都不赞成这门婚事,若他一意孤行,便是犯了忤逆的罪名。
今日与她解释一番,也是希望她莫要误会,不要对叶府心怀芥蒂。
纪宁萱左眼不舒服的紧,泪水打湿了睫毛,听到这番话愣了一愣。
叶府与纪府交情不深,趋利避害,明哲保身是人的本性,这点她很明白,实在不必特意与她解释一番,退个亲而已,哪能到赴汤蹈火的地步,未免有些小题大做。
只是这番话说的属实有些感天动地,叶知非出名的翩翩公子,待人谦逊有礼,这让纪宁萱觉得方才自己胡乱揣测别人心思,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平生有了一种罪恶感。
落雪和雪翎挡在前面,从叶知非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得到她抹泪的动作,他心头升起一种不知名的情绪,这种情绪使得他眉心舒展,心里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纪宁萱声调没什么起伏,抬脚欲走,“叶公子言重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刚转身,纪宁萱撞进一个胸膛,是她熟悉的冷香,微红的眼眸抬起,水光潋滟,甚是楚楚动人。
江砚珩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头,这是哭过了?因为叶知非?
纪宁萱眼睛还是不舒服,眨了几下泪水又涌出,她垂下头,忍不住又去揉眼,“落雪,快帮我吹吹眼睛,被风迷了。”
温热的风自上吹来,他掌住纤细的手腕,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直到把人看红了脸。
“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看?纪宁萱明显感觉到心跳加快,又是这种奇怪的感觉,果然,她根本不能把他当成汐汐一样来相处。
圈着她手腕的大掌顺势滑下,握住她的手,江砚珩睨了眼不远处的叶知非,揽着瘦削的肩头向殿内走去。
“没有,手怎么这么凉?”
突然的亲近让纪宁萱有些不适应,脸色愈发红,嗓音跟着软了下来:“还好,今日我看日头正好,就没多穿。”
江砚珩手上的温度传过来,纪宁萱的手渐渐回温,他朝落雪吩咐:“车内备的有披风,去给夫人取来。”
落雪依言去取披风,暗自欣喜,世子心细如发,若是不喜欢夫人,哪会如此上心。
纪宁萱左右瞧了瞧,没看到尤钰,“小侯爷呢?”
“找他妹妹去了。”
两人刚要跨过大殿门槛,后方遥遥传来一道含笑的声音,“堂兄,也让孤见见嫂嫂啊。”
来人一身道士打扮,揣着手走来,身量比世子矮上一些,眉宇间透着贵气,长相与景王府世子有三分相似,更多还是像皇帝江黎,只是五官尚还青涩,少了一股威压之气。
纪宁萱微微瞪大了眼,大概猜出了此人身份,不由暗自惊讶,怪不得洛云观守卫森严,原来是有贵人在,江砚珩方才说的有道士坐镇,不会指的是太子吧?
江砚珩淡淡看他一眼:“太子殿下不是不见我们?”
方才他与尤钰去寻太子江祎,太子倒好,一声令下,闭门不见说是身体不舒服,就这么不凑巧,碰见太子抱恙,两人吃了个闭门羹。
江砚珩不戳穿太子的小把戏,只留下一句“一刻钟,若太子还未好,我便回宫中请太医来。”
“公公传错了话,孤身体康健,哪能这么容易生病。”
江祎也不摆架子,点头笑道:“嫂嫂安好。”
纪宁萱屈膝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安好?太子想必知晓纪将军一事,家人尚且在牢狱中,好什么?外面乱做一团,太子在这里躲清闲。”江砚珩睨他一眼,脸色冷峻,平生让人颤了下。
江祎见人真的生气了,不再嬉皮笑脸,回到房中命随身公公泡了壶龙井茶,一杯给堂兄,一杯给嫂嫂。
接着方才的话说:“孤没有躲清闲,在观内修身养性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这不前几日刚抓到一个混进观中的假道士,送去了大理寺。”
其实是堂兄给他送的消息,他才注意到观内异常,平日偷溜出去玩,观内之事属实疏忽了。
江祎手指点着桌子,突然叹息:“堂兄,我这儿的茶叶好像不干净了。”
杯中倒映出一截朱红色的房梁,碎茶叶漂浮不定,打着旋儿浮上来,江砚珩撇去茶沫子,无端笑了下,“太子的茶叶是该换换了。”
蓦地,杯中茶叶与茶水溅向上空,一道黑影袭来,四方桌被两道强力掀翻,一缕劲风落下,方桌瞬间变成了长方形,切口整齐光滑,茶水四溅打湿了地面。
腾空而起的茶盏化作碎片四落“哗啦啦”落了一地。
“受死!”
剑光划过江砚珩面前,仅有一寸距离,刀剑就要见血,纪宁萱快速扫视一眼,抓住手边长寿花盆栽毫不犹豫地砸过去。
锦袍飞转间,江祎不慌不忙,凝气运功,掌心向前一推,利剑出鞘,“堂兄接剑。”,说完翻窗跑到了院中。
江砚珩稳稳攥住,脚尖一挑,矮凳翻转,朝黑衣人飞去,下一瞬,红木凳一分为二,江砚珩云步一点,挥剑擦过黑衣人手臂,中间喊了一句:“凌云,护好夫人。”
突然,纪宁萱紧张喊道:“小心!”
暗刃突袭,江砚珩下腰闪身躲过,疾步上前,眼中迸发出森森冷意,两道寒光相碰之间,浓郁的血腥味代替了茶香,电光火石间,剑尖捅破胸口,血液喷溅而出,黑衣人气绝身亡。
江砚珩甩甩手腕,瞥见衣袍一角的血迹,嫌弃地皱了下眉头,走过去神色又柔和下来,“没吓到吧?”
纪宁萱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其实是有点吓到的,但也只有一点而已,看到江砚珩手背上的血,她掏出手帕,扯出一个笑来:“没有,擦擦吧。”
房外,另一名黑衣人早被一众暗卫拿下,留了一口气,躺在地上苟延残喘。
江祎悠哉地靠坐在柱子旁,见人出来,笑道:“没吓到嫂嫂吧?孤才出去一趟,没想到就有客人不打一声招呼就来了房中,实在无礼。”
刺杀之事,于太子而言是家常便饭,起初他还胆战心惊地辗转难眠,时间久了,对这种场面早已司空见惯,已能应对自如。
“太子不想见血,就把杀人一事交给我?”江砚珩擦去手上血迹,摘下腰间的香囊,递给了纪宁萱,“夫人帮我保管一下。”
“辛苦堂兄了,观内清净之地,不能见血,孤最讨厌血腥了。”江祎拍拍衣袍,面上一派轻松,“孤就说没躲清闲吧,在观里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来找孤玩,在宫里他们还得飞檐走壁,麻烦的很。”
他站起身,背着手走到黑衣人旁边,居高临下地看他一眼,吩咐侍卫送去曙光司,“整日追着孤跑做甚?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唉,果真是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江祎摇头叹息,伸掌比划了几下,“孤的功夫都精进了不少,改日和堂兄切磋切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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