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钰在姻缘树下找到尤蓉蓉,让其先行回府,折返赶来,看见这地上躺着的半死不活的人,“嚯”了一声,“我就晚来一步,这么精彩?”
江祎捏着下巴,眯起眼来:“要不要赌一赌,这次是谁派人来杀孤的。”
纪宁萱哑然失笑,太子还真是有心情啊……
江砚珩当真来了兴致,同他赌:“若是赌赢了怎么说?”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回宫吧。”江祎忍痛割爱,好日子终究要到头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堂兄这次来肯定是来抓他回宫去的。
“再加一条,太子改日寻个机会,组织一场船宴,邀请人员名单由我来定,顺便太子回去陪御史台的大人好好玩玩,给他们松动松动筋骨。”江砚珩语气肯定,似是已经笃定了自己会赢。
“这有何难,孤说到做到。”还好不是罚他扎马步罚抄功课之类的,不过是组织一场宴席,动动嘴皮子的事。
尤钰率先道:“那我猜一个六皇子吧。”
尤钰之所以敢光明正大地说六皇子,是因为六皇子的野心从来都是摆到明面上,唯恐没人知道他在作妖,偏偏还真抓不到他的把柄,他猜个六皇子也不过分。
江砚珩看向纪宁萱,唇角勾起玩味的笑,“夫人猜谁?”
“啊?”纪宁萱不禁发出疑问,刺杀太子诶,这是能随随便便地讨论的事情吗?
江祎摆手拒绝,“嫂嫂不能猜,你们夫妻一体,这样孤吃亏。”
“孤猜是朝中官员中的其中一个,两个也可能,或者三个,再加一个南椋国细作吧。”
纪宁萱:“……”
这话说的,和不说一样。
最后是江砚珩语出惊人:“我猜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妙啊妙啊,此话一出,空气中静默了一秒两秒三秒……
纪宁萱差点儿忍不住笑出声来,这叫什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太子还是年纪小啊。
江祎气急败坏:“堂兄这是赤.裸.裸地耍赖!”
姜还是老的辣!!!芸芸众生,孤还六界之内呢,自己还是心胸狭隘了。
“耍赖?夫人评评理,与太子比,我这算耍赖吗?”
纪宁萱暗自咬唇,努力维持面色平静,忍着笑道:“不算,夫君说的特别特别有道理。”
江砚珩挑眉看向太子:“特别特别有道理。”
尤钰敲着手中扇子,“合着就我一个老实人?”
落雪取披风回来时,碰见被拖着出去的刺客,吓得赶紧来寻人,一路小跑回到月红祠,跟着守在那里等她的雪翎,才找到世子妃。
她抱着灰鼠皮披风跑过去,也顾不上什么礼节,满脸担心:“夫人,您没事吧?”
纪宁萱看她喘着气,累的不轻,“没事,一根头发都没少,怎么急成这样?”
落雪拍拍胸脯,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吓死人了,奴婢以为观内出什么大事了,一波人刚拖走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白少卿也来了。”
落雪说完没多久,侍卫禀报白少卿请求面见太子,自从太子把一名道士丢到大理寺,她方才知太子在洛云观,若是太子不见,她便要上奏参太子一本,一次不成就两次,直到太子愿意见她。
江祎咬牙,父皇素来对自己严苛,好不容易寻个借口到洛云观修身养性,才躲了清闲,若是被参一本麻烦就大了。
太子命侍卫带大理寺少卿进来,又命公公收拾了隔壁房间,重新烹了壶龙井茶,中途陆青汐寻来,她担心母亲一个人下山不安全,便和纪宁萱打了一声招呼先行回府。
房内茶香四溢,白玟站在一侧,清秀的面庞上是说不出来的正气,她正色道:“臣怀疑观内有心怀不轨之徒,欲以道观为掩护,害无辜之人性命,还请太子殿下允许臣派人搜查洛云观。”
江祎这时板着脸,方才显太子威严,“白少卿是想先斩后奏?不怕父皇降罪?”
白玟脊背挺直看着太子,声音中气十足:“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若是怕这怕那,只做一个贪图享乐之人,臣何以为民除害。”
江祎唇角抽搐了一下,他听懂了,白少卿是在暗讽他这个太子不尽职尽责,游手好闲,平日里那帮大臣说话弯弯绕绕,耳濡目染之下,明里暗里的话他如何听不明白。
白少卿当他面讽刺他,当他年轻听不懂呢?
“放肆!”
江祎大喝一声,随身公公吓得跪下,喊着太子息怒。
白玟却是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声音都不带发颤的,不卑不亢道:“臣何处放肆,还请太子殿下指出。”
江祎吃瘪,指出,让他自己说自己不作为?开什么玩笑,太子丢不起这脸,仗着年纪比他大,一个二个都欺负他。
他喝了口茶,平心静气道:“孤说那道士放肆,白少卿审问得如何了?”
提到庄三,白玟语气沉了几分:“此人不会说话,不久后便毒发身亡,未曾来得及审问到任何消息。”
江祎当时命暗卫将人打晕,直接绑了送去大理寺,却不知此人竟是个哑巴。
纪宁萱也讶然:“那名道士肯定不是哑人。”
刘嬷嬷既然从庄三口中口中得知一些消息,庄三根本不可能是哑巴,是有人提前一步暗中动了手脚。
白玟又从怀中掏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张,她展开铺于桌上,“这是前几日济世堂的药材成分,我拿去让宫中太医查验,正与世子妃告知的一样,此药类似于慢性毒药,服食初期令人容光焕发,体力充沛,服用此药久而久之,便会毒发身亡,且暴躁易怒。”
“暴躁易怒……”纪宁萱脑中闪过什么,飞快到抓不住。
“萱姐姐……”雪翎欲言又止。
纪宁萱看向她,“有话要说?”
雪翎思忖片刻,犹豫能不能说,“这事吧,涉及到……”
她指了指上面,“如果我说了,会被砍头吗?”
江砚珩开口,给了她一颗定心丸,“不会,大胆说。”
纪宁萱也对她投以肯定的眼神。
雪翎有了底气,便直言不讳,压低了声音说:“我潜心钻研医术,涉及的也有丹药方面,我翻阅过大量的古籍,丹药这东西吧,不具有延年益寿的功效,且有损身心……济世堂的药,与丹药有异曲同工之妙。”
关于丹药之事,自古就有帝王追求长生不老,甚至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残害人命,以人血炼丹,最终也没有长生,反而不得善终。
“而且是在观内出的事,我猜想会不会是……方士……有问题。”
话落,在场几人不约而同拧了眉,几人思来想去,都想到了同一个人,方士罗明真人。
皇帝喜食丹药一事从不避人耳目,在位多年,皇帝为江山呕心沥血,稳坐高位多年,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人嘛,都是贪心的,有了权便想要长生。
即使有前车之鉴,皇帝仍一意孤行,在丹药方面,哪怕是敢于直言进谏的苏御史,也因此被罚了二十大板,如今皇帝已年过半百,对长生不老愈发急功近利,罗明真人在观中闭关炼丹,皇帝下令不许任何人打扰,这也是观内有守卫的另一层原因。
莫非……是罗明真人?
房内死一般的寂静,咕嘟嘟的沸水声,秋风扫落叶,枯叶与地面摩擦发出“吱吱”的摩擦声,就像老鼠在啃食木头,二者里应外合,让人生出一股焦躁。
白玟垂下眼眸,郑重行了一礼,说出口的话让人不寒而栗,她一字一顿道:“近日京中有风声传出,陛下为追求长生,不惜利用长公主残害人命,炼制丹药,散播谣言之人已被拿下,官差也已加强巡逻。”
此话百姓信与不信,尚且后说,但若传到陛下耳中,此事便非同小可,有意栽赃皇帝,毁坏皇帝名声。
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朝臣皆知,皇帝最是注重清名,污蔑天子名誉,乃触及天子逆鳞,不得轻饶。
白玟躬身:“臣敢问太子何时来的观中?”
何时来的观中,话外之意,不言而喻。
江祎面上的轻松顿时凝成冰霜,方才的温和被冷意替代,房内弥漫着一股低压,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借口身体不舒服为由,请奏父皇让他来观内休养数日,江黎虽对太子严苛,但也宠爱太子,为了避免大臣上奏烦扰自己,随口扯了个理由敷衍过去。
所以太子来洛云观大臣们是不知晓的,只以为他在东宫休养,但如今他瞒着朝堂上下,来了观内,恰巧观内出了此事,兴和长公主又是他的长姐……
污蔑皇帝的罪名一旦安上,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恐怕这个太子就是废太子了,更甚者,会被打入天牢,永世不得翻身。
江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不欲与人斗的你死我活,那帮人倒是追着自己,要置自己于死地,欺人太甚。
江砚珩见太子脸色变化,便知晓他想明白了,与他讲再多的道理,都不如让人身临其境来得痛快,“太子殿下,可明白此事后果?”
江祎皱眉:“不是孤!”
江砚珩放下茶盏,伸手系上纪宁萱肩上的披风绳带,“我随苏御史巡查时,有名县令仗势欺人,收钱办事,只要给他足够的银子,白的也能给你说成黑的,前来状告的百姓也说自己冤枉,可有人作伪证,一张嘴抵得过十张嘴吗?”
太子仅一句“不是”,苍白无力至极。
“纪将军,火药以及洛云观,桩桩件件太子还看不清楚吗?京城不似表面看起来那样风平浪静,已经有人按耐不住想要翻云覆雨,太子还要这般贪玩吗?”
“身处这个位置,有些事不是太子不想就可以的,既然受得住百姓跪拜,也要有能力护百姓安宁。”
江祎神色凝重,垂眸道:“孤明白了,多谢堂兄教诲。”
江砚珩站起身,对纪宁萱道:“夫人先回府,我与太子入宫一趟,晚些时候赶回去。”
纪宁萱想了下,点点头:“好,我回府等夫君。”
江砚珩朝她笑了下,对凌云吩咐道:“凌云,护送夫人回府,不要让不相关的人阻了夫人回府。”
凌云一知半解地领命,不相关的人是谁?想了半天,他也没想到确切的人,干脆不管了,统统不准靠近夫人就对了。
车夫架着马车一路顺顺当当回了京城,却在拐角处遇到了不速之客,过路狭窄,必须要有一车让行,而对面的车架正是六皇子江时的车架。
天**暗,车内含笑的声音隔着布帘传出,阴森可怖。
“好久不见,小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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