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卫队队长眼神探究，然而熊如意没听懂什么叫信息素，只能站着不说话。
气氛凝滞间，旁边突然传来了一个拖长了语调的声音：“你年纪大到腺体退化了？他身上哪来的信息素，明明是个Beta。”
是杜兰特，熊如意转头看向这位正朝自己走来的教授，浅色的眼睫，白到有些病态的皮肤，浅粉的唇，近看之下，这位教授的美貌更有冲击力。
研究所的人已经习惯了杜兰特言语间的不客气，警卫队队长并不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熊如意远超一般Beta的身高与体型，问出的话更犹豫了：“...分化失败的Alpha？”
不受信息素影响，还能拥有这样的体质，几乎是要被抓进实验室研究的体质，对此熊如意自然是一无所知。
杜兰特瞄了一眼熊如意衣服上别着的名牌【面试者86号，熊如意】，垂下眼睫漫不经心道：“对，我特意找来做助手的，虽然分化失败，但勉强能用个两年。”
刚刚分化失败，再强的体质也只能最多维持两年，警卫队队长迅速失去兴趣，点点头走了。
杜兰特也不管这外面的烂摊子，他看向熊如意：“跟我进来。”说着就往实验室走去。
警卫队队长已经忙活去了，那边史蒂夫的眼神却依旧带着些探究...杜兰特亲自招进研究所的人？
熊如意克制自己不明就里的情绪，看似沉稳地转过身，听从直觉跟着杜兰特离开。
实验室里，杜兰特绕着熊如意走了一圈，突然拿起自己的智脑，输入指令：“屏蔽翻译器信号。”
熊如意只觉胳膊微微一麻，眼前的杜兰特教授张嘴说了句什么，原本能听懂的星际语言此时又成了一团乱码：“%&！#%……&....”
看着熊如意迷茫的眼神，杜兰特默默垂下眼，刚刚自己说的是：“人类与自由同在。”
这是联盟彻底战胜异族，人类正式获得自由那一年，所有人类共同的宣言，跨越种族与星域，传承至今每个受过基础教育的星际人都能听懂。
果然，眼前这个有着远超Beta体质但毫无信息素的人，不属于星际，跟...那个人一样。
杜兰特沉默地盯着熊如意，浅色的眼眸中涌动的，是熊如意看不懂的情绪。
杜兰特沉默了许久，久到熊如意都不自在起来。
他有些想挠头，但长老跟他说过很多次，沉稳的大战士不许挠头，压抑着不知道从何而起的心慌，熊如意硬生生忍住了动作。
想到刚刚杜兰特帮自己应付了警卫队的询问，虽然不太明白什么是分化失败的Alpha，但熊如意直觉杜兰特帮自己避开了一个大麻烦，他轻声开口道谢：“杜兰特教授，刚刚...”
杜兰特却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突然抬手打断了他。
下一刻，史蒂夫走了进来，他对熊如意的存在有些在意，但显然现在不是说这事的好时候。
史蒂夫只看了熊如意一眼，就直接开口说起Omega的事，“乔休尔阁下右臂粉碎难以复原，Omega很难承受断臂重新生长的痛苦，他下半辈子可能需要依靠机械臂生活。”
这样的后果，对乔休尔自身以及他的家族都很难交待，何况还有更难缠的Omega保护协会，那就是群疯子。
自己才进研究所没多久就出了这样的纰漏，史蒂夫脸色难看的很，他语气沉重：“出了这样的事，对研究所的名誉是沉重的打击。”
一副为了研究所担忧的样子，杜兰特听了这话却毫不客气，他一边将翻译器的屏蔽信号解除，一边反问：“这关我屁事？”
没有世家大族的人说话会这样直接，毫不顾及体面，史蒂夫皱了皱眉，又想起来杜兰特的出身——彭恩家族上一代的科研天才，里斯·彭恩在偏远星域意外留下的私生子。
显然不能用首都星上层社会惯用的那一套招呼他。
史蒂夫咬牙，又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熊如意，这也是个呆子，听到这样重要的对话，也不知道主动出去避嫌。
因为翻译器信号被屏蔽，熊如意根本没听明白之前的话，如今只为自己又能正常听懂星际语而松了一口气。
他看了看正踱步到机床旁，试图用撬棍将一个重物撬起的杜兰特，熊如意赶紧快走两步上前，接过杜兰特手中的撬棍就开始帮忙。
杜兰特从善如流地让到一旁，指着外骨骼设备，告诉熊如意自己要拿出来的是哪些零件。
史蒂夫见他们自顾自忙开了，多少有些心急，他终于不再顾及面子，也不再说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而是低下他“高贵”的头颅，认错道：“杜兰特，不经过你的同意将Omega带进实验室，是我的错。”
杜兰特却只是专心看着熊如意干活，并不理他。
史蒂夫只能自己坚持把戏唱下去：“但是外骨骼设备这么危险的东西，启动程序却过于简单，你的实验安全性不符合规定，这件事希望你也能负起一部分责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杜兰特心中起了一阵厌烦，他知道史蒂夫的潜台词，作为对联盟有巨大贡献的研究员，杜兰特拥有覆盖程度极高的豁免权，比如这次Omega保护协会如果要追责，使用豁免权，研究所只需要缴付赔偿款，就能将这事抹平。
至于其他，比如杜兰特与Omega保护协会的关系极度恶化，这对私生子出身，与家族关系极差的杜兰特来说，并不是很大的问题。
与之相对的，史蒂夫出身累世贵族，他们需要与Omega保护协会保持良好关系，在抢占高等级Omega这种稀缺资源时才能有优势，保证家族优秀血脉得以延续。
史蒂夫在找借口进行利益交换，杜兰特对此心知肚明，但是...凭什么？
凭什么自己要替这群蠢货擦屁股？
推卸完责任，自认为找好了拉杜兰特下水的借口，史蒂夫开始谈好处，“只要你愿意出面与Omega协会交涉，我代表费迪南德家族承诺，为你的外骨骼及后续飞行器实验提供一年份的原材料，包括二十项专有权材料。”
一年份的原材料价值着实不是个小数目，更何况许多材料只有垄断这门生意的费迪南德家族才能提供，史蒂夫觉得这是各取所需，双赢，杜兰特却嗤笑一声：“我看着很缺钱？”
想起杜兰特实验成果的价值，史蒂夫一噎。
杜兰特的话还在继续，“带Omega进来打扰我的实验，现在还要我替你收拾烂摊子，你以为，”杜兰特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向史蒂夫，“我是你爸爸？”
“！！！”
从没遇过这样当面的羞辱，史蒂夫一下抬高了声音，“杜兰特，这里可不是星际地图都不愿录入的白沙星，在那里你当个野蛮人也没人管你，但在首都星，你起码要学学基本的礼貌...”
杜兰特却充耳不闻，只当他放屁。
杜兰特在实验室里翻了翻又寻摸了一根撬棍出来，朝着熊如意道：“你抵住这里，等下听我口号一起用力，把主体部分弄出来。”
因着走廊里的Omega伤势不明朗，所里二级戒备状态还没取消，实验室里的设备都是强制锁死状态，那台机床死死压在他那套外骨骼上，再压下去要碎了，重新塑形又要等好几天，都怪史蒂夫这个蠢货，耽误自己的实验进度。
杜兰特想想就烦躁。
熊如意听话点头，接过撬棍试了试位置，找准能受力的点，朝杜兰特颔首示意自己准备好了。
杜兰特轻轻挑眉，干活还算机灵。
两人配合默契，史蒂夫却冷冷开口：“别白费劲了，现在Omega的事更重要。”
他说的也是实话，若是Omega真的出了什么事，研究所势必要接受调查，不说最后处理结果如何，造成事故的外骨骼项目肯定要被暂时叫停。
另一方面，虽说其实利用所长权限，暂时恢复实验室设备也没什么，但史蒂夫就是想杀杀杜兰特的气焰，今天自己带着Omega进去找他，要不是杜兰特太过不给面子，事情也不至于糟糕到这个地步。
杜兰特懒得理他，看熊如意已经准备好了，他握着撬棍开始数：“一、二...”
眼看杜兰特根本不听他说话，从小到大很少被忤逆的史蒂夫脾气也上来，他突然从旁边拿起脉冲发射器，抬手对着机床上方的吊杆就来了一枪，机床顿时重重往下一沉，外骨骼设备上应声出现几道裂纹。
“哐当”一声，杜兰特气得狠狠将手中的撬棍投掷到史蒂夫脚边，要不是史蒂夫躲闪得快，得被扎出一个血窟窿出来。
杜兰特心头升起熟悉的躁意，扭头看向史蒂夫时，他的眼睛甚至有些发红。
看到杜兰特怒急的样子，史蒂夫心头舒爽，嘴上还要阴阳怪气：“我说了，你得学会尊重，杜兰特。”他傲慢地抬了抬下巴：“毕竟，我也不是你的爸爸，不会一直忍受你的无礼。”
杜兰特试图压住心头的躁动，最近身体不太对劲，不能放任自己被情绪控制。
但是...看着史蒂夫拿起智脑装模作样处理事情，但就是不解除实验室设备状态的样子，杜兰特闭了闭眼，又来了，为什么每天都要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终究是很少收敛脾气的人，杜兰特分分钟放弃压抑自己，心头一个发狠就要启动自己的特权关闭二级戒备状态——事情闹大就闹大，关他屁事，Omega又不是他弄进来的。
就在这时——
“吱——呀——”随着熊如意一声闷哼以及胳膊上的肌肉高高隆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将砸向史蒂夫的那根撬棍捡了起来，现在一手一根，凭一己之力将机床硬生生撬起。
杜兰特立刻从怒气中脱离出来，他眼疾手快一把将外骨骼设备拉了出来。
看着手上还算完整的外骨骼，再看看正活动胳膊的熊如意，原本烦躁的杜兰特突然愉悦了一些，他勾起嘴角：“你还不错，去找马丁办入职手续。”
开文大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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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爸爸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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