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洄派去的人没有请来太子,当时闻王后就在盛安殿,而是把闻雨等人叫走了。
褚洄让手下把闻雨这些日子给军营造成的一切损失都记录在册,再把明细送到闻家,让闻家一一赔偿。
褚洄没有让士兵把闻雨的那间帷帐收拾出来,她准备让君屿过来参观一下。
军医正在给受伤的士兵医治,褚洄拿来上好的金疮药,看见他们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心说这帮纨绔下手忒黑,把人往破相了打,她左右看了看,钟离絮的脸颊、脖颈还有抓痕。
褚洄知道将士们心有不快,闻雨一伙人就这样毫无交代地被带走,嘴上未言明,心里都在犯嘀咕。
褚洄赞许他们此次做得很好,不畏权势,捍卫军纪,并问他们想要什么奖赏。
一名士兵道:“水月使,我好久没回家了,我想回家看看,不知道可不可以?”
其他士兵纷纷应道:“我也想回家了……”
思乡之情人皆有之,褚洄思量过后,根据他们来回的路程,准了他们相应时间的探亲假。
翌日晨练过后,君屿带着闻雨和他的跟班来到玄武营,恶少们一个个黑眼圈,苦着脸。
昨天闻王后求了情,说他们正值年少,做错事在所难免,让太子从轻处罚。
君屿让他们在盛安宫抄写玄武营的军纪军规,恶少们一夜未睡,今天君屿绑他们前来,就是要当着玄武营全体将士的面,按照军规军纪惩处他们。
将士们昨天看到他们大摇大摆地离开,还以为这件事就此作罢,不会再有结果,他们顶多被数落几句,轻描淡写地罚一罚。
棍子一下接着一下地落在恶少们的身上,他们被打得惨叫连连,褚洄站在角落里旁观。
在此之前,君屿找过她,表明玄武营是军事圣地,不容任何人放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在他这里从无例外,若不重罚,如何服众,以示军威,君屿从未让她失望过。
有人在后面拍了下褚洄的肩膀,消失的戎辛终于出现了,他啧啧道:“我不在的这几天,是不是错过了许多热闹。”
褚洄敲了下他的脑袋,“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少受了许多气!”
在玄武营横行霸道了数日的恶少们被横着抬了出去。
鹤台山的祭祀大典将至,褚洄要提前去那检查、布防,经过东街时,她看到人群里的钟离絮,穿着一身对襟窄袖的便服,深色低调,却显得身形修长,他好似没有灵魂地走着,平时全部束起的长发半挽半散。
浮光浅浅地照下来,钟离絮的视线一转,薄雾的朦胧感褪去,褚洄出现在他的眼里,温柔且坚毅,闪烁着生命的光辉。
褚洄向钟离絮走来,就像阳光战胜重重阻碍,驱夜穿云,给他的世界带来了光明。
钟离絮刚要行礼,褚洄立马制止:“在外面就不必了。”她见钟离絮脸上的青紫浅了大半,问道:“你准备去哪里?”
跟钟离絮一起的士兵都归了家,只有他无家可归,钟离絮垂眸道:“我无处可去。”
光影下,褚洄将手伸向他,“那你跟我走吧。”
鹤台山离南穹王都不远,骑马过去不到两个时辰,褚洄又在山上忙了几个时辰。
暮色沉了下来,青山绿水都浸染在落日的余晖里,白鹤在山间飞鸣,钟离絮站在云台上眺望远方。
鹤台山超然世外,屹立在繁城之上,百木葱郁,林涧水声潺潺,褚洄走到钟离絮的身边,面带微笑说:“我带你去兜风吧,作为加班的补偿。”
褚洄跟鹤台山的主事借来九皋,九皋振翅高飞,呼啸而起,他们坐在九皋的背上,感受着自由的风。
穿过一片云海,他们飞到了江河上空,两岸群山相望,江上皎月昭昭,褚洄问他:“想不想看风花雪月?”
钟离絮点头,褚洄握住他的手一跃而下,脚尖碰到水面时,倾下的神力瞬间将水面结冰,看似薄薄的一层,清晰可见冰面之下的鱼儿游动,但足以支撑两人的体重。
九皋觅食飞走,山水之间明月清风,阵阵拂来花香,钟离絮张开手掌,雪花飞浮,清白的一片落在掌心,风花雪月尽收眼底,他回首看向褚洄,露出开心的笑容。
相视间,水下突然异动,激流翻涌,一个巨物冲破冰面,打破了此刻静谧的美好。
妖物鱼身蛇尾,力量强悍,撞开旁边的褚洄,碎冰飞溅。
钟离絮的脸被溅起的飞霜划破了一道血痕,妖物感受到魔血的气味,兽性大发,一口咬向错愕的钟离絮。
他来不及拔出腰间的匕首,用胳膊抵住妖物凶猛的大口,褚洄见是虎鲛,召唤霜思,朝妖物射出一箭,被射中的大妖嘶吼一声。
虎鲛因为吸附了魔血,妖力暴涨,魔气汹涌,褚洄持剑斩杀时,被横扫过来的妖尾击远,掀起的水浪覆盖下去将她淹没。
虎鲛已经按耐不住再次吸食魔血的渴望,又血盆大口地冲向钟离絮。
钟离絮拔刀往虎鲛的身上一通乱刺,但对大妖来说伤害微末,虎鲛不知餍足地撕咬钟离絮,巨痛侵袭他的全身。
虎鲛越咬越兴奋,獠牙刺进他胸口的那一刻,魔纹显现,惊骇的魔力迸体而出,虎鲛的身躯瞬间被震成残碎,鲜血晕散开来,江水被血液浸红。
钟离絮被包裹在血云之中,血色的瞳孔浮现出那段深刻的记忆……
幽川雪域,黑压压的大军压境,马蹄踏破整片浩宇,冰雪覆盖的千里竟燃起绵延不绝的战火,照亮了白茫茫的天际,屠刀之下,伏尸遍野。
男人跟钟离荷道别:“快带小絮走,他是钟离氏唯一的希望了。”
眼看大波追兵围堵上来,男人拦在他们的面前,钟离荷带着年幼的钟离絮上了车,她看着自己的丈夫一人抵挡千军,不忍离去,她想留下来与他同生共死。
男人大吼:“快走!”
车夫扬鞭驱驾,马儿飞奔起来,男人最后望了一眼马车上的人,听见钟离荷撑窗呼喊他的名字:“长凌!”
一番搏杀,男人寡不敌众,倒在白雪里。
马车疾驰,车轮压过雪地,一声箭响,箭矢穿破车身,钟离荷将弟弟护在怀里。
突然击空而落的巨石撞翻马车,天旋地转间马车散了架,钟离絮被甩了出来,跌跌撞撞地滚落山崖。
下坠之时,他的手拼了命地想要抓住生的希望,满眼火光变为血水,正当绝望时,一人抓住他的手,将他从万丈深渊拉了上来……
江边的一处山壁,钟离絮平躺在地面,褚洄伸出指尖,去触摸他脸上浮现的魔纹,皮肤被轻灼了下。
褚洄展开手掌,霜思化成一柄短刃,显现于她的手上,她举至眼前,寒辉闪过,眸中生出杀机。
褚洄心说:“你既然已经显出魔相,成魔是早晚的事,我必须在此之前杀了你。”下定决心事时,看着一身血伤的钟离絮,她迟疑了。
“我是来救你的,不是来杀你的,死亡也不该是你的结局。”褚洄的内心在苦苦挣扎,终是没有刺下手中的霜思。
东方旭阳,明亮而温暖,钟离絮被晨光刺开双眼,他感觉脑袋昏沉沉的,好像浑浑噩噩地做了一个梦。
清醒过后,身体的疼痛来袭,目光左右扫了扫,看到手臂和腿部的伤口被包扎起来。
钟离絮抬眸,晨曦的光影里,褚洄在摸九皋的羽毛,九皋开心地叫了两声,她回头道:“醒了?”
褚洄把药瓶扔给钟离絮,“男女授受不亲,你胸口的伤自己上药吧。”他揭开撕烂的衣服,往胸口倒了几下药粉,瑟瑟的疼痛让他皱起眉头。
钟离絮撑着沉重的身体站了起来,面向褚洄行礼:“多谢水月使的相救之恩,我定会报答。”
褚洄说:“本就是我带你出来的,你才遭此劫难,受了这么重的伤。”她跃上九皋,再次向钟离絮伸出手,“走吧,我们回家。”
钟离絮不禁愣了愣,他注视着阳光照耀下的褚洄,心道:“自此以后,有你的地方便是我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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