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喻川和李思圆从卫生间出来。
李思圆已经了兴奋一上午，“川川！我数学居然考了106，哈哈哈哈哈，喻老师我爱你！”
手臂被她摇来晃去，喻川整个人跟着晃动。
“太好了！跟我妈谈的那部动漫谷子有希望了！”
喻川不解，“什么是谷子？”
“就是周边，与偶像有关的海报啊，贴纸，笔记本，钥匙串，这些都可以叫做谷子！”
“哦。”
“越想越开心，我只要在现在这个成绩基础上再往上提一些，只要艺考没问题，央美也就没问题啦～”
喻川为她开心，“我相信你没问题的。”
李思圆突然顿了下，抱紧喻川的胳膊，低声聊八卦，“诶，你看那，咱班仙女姐姐在给程煦元送东西诶。”
仙女姐姐是指杨念慈，军训的时候众人起哄她跳了中国舞，身姿优美，腿长腰细，一颦一笑美得不可方物，自此多了个神仙姐姐的称号。
喻川没主动跟李思圆提过她和杨念慈以前认识的事，更没说过她不喜欢杨念慈，所以对李思圆来说，杨念慈就只是班上低调又温柔的美女同学。
喻川看过去，走廊上俊男美女，是挺惹眼。
李思圆：“送什么呢？那盒子怎么看着像……药？”
喻川没有冷她的场：“是吧，程煦元跑完长跑犯鼻炎了。”
两人凑在一起咬耳朵。
“他们俩以前认识？仙女姐姐那么文静，不像是会给男生送东西的人。”
“初中同学吧。”
“两个人颜值都太高了，都不太像倒追暗恋的对象，你说他们是纯粹的友情，还是两情相悦啊？”
“……”
“咦，程煦元居然没接。”
“……”
“仙女姐姐倒追啊？”
“嘘，程煦元看过来了。”
“……咳，我什么都没说过。”
喻川看见杨念慈想起来一些别的事，借此岔开话题，“圆圆，周五开家长会，你想好怎么和你妈说同桌是师师的事了吗？”
本来心情好到爆的李思圆一愣，顿转忧郁，“川川，你真是提醒我了，人啊，果然还是不能高兴的太早，我妈那人可太多疑了。”
喻川：“你们俩考的都不错，应该不会多想吧？”
李思圆摇头，“川川，No！就算成绩好，我妈也不会认为我和他做同桌是为了学习，她还是会脑补我和师师谈恋爱，还是会认为我来一中上学是为了他。”
喻川轻笑，“积极向上也不能谈啊？共同进步不是挺好的。”
李思圆：“有什么好的……不是！你都给我搞懵了，我和师师谈屁啊！”
喻川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站在你妈妈的角度看这个问题嘛。”
李思圆哼了声，“积极向上的同桌还差不多，不过师师虽然也会给我讲题，但我这次考那么好，跟你！我亲爱的喻老师！有着极大的关系，下次的考前班我还要参加。”
喻川配合她，“行，名额给你留着。”
两人正好经过刚才程煦元和杨念慈说话的位置，不过现在只剩程煦元一个人了，他这人，有热闹是一定要凑的。
果不其然，他插话：“喻老师，什么时候开班，我报名。”
喻川瞥他一眼，“可以，五百一节，先给钱后听课。”
程煦元：“……”哪来的黑心机构。
李思圆偷笑，同时一脸骄傲地挺直腰杆，喻老师没收我的费，免费辅导哦。
回教室后，三人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喻川想起程煦元的英语成绩，好奇地问：“程煦元，你英语这么差，中考的时候其他科目成绩得考多少分才能进一中？你是有很擅长的科目吗？”
程煦元从抽屉里拿出一袋乐高零件，没好意思当着全班第一的面说自己除了英语，其他每个科目都很擅长，于是信口胡诌，“你不知道啊？我是艺术生，我唱歌很好听的。”
喻川没有兴趣扒着成绩单去看程煦元的各科成绩，知道他英语不好还是李思圆说的，于是当真了，还坦诚地夸他一句，“你这张脸确实还挺适合上电视。”
程煦元被她夸的飘飘然，面上佯装不好意思地笑笑，“这话说的，要不我给你签个名吧，以后我红了就没这机会了。”
“呵呵，不必了。”
“我要是红了，签名可是很值钱的，肯定比你一节课卖的贵。”
“……滚。”
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她就多余夸他。
……
家长会定在周五下午。
周四晚自习结束，喻川回到家里，刘安巧在楼下看店，喻州照常在等她，跟她说了晚安才乖乖去睡觉。
喻川没有回房间，径直在客厅沙发上走过去，开门见山：“爸，我有事跟你说。”
喻正民给正在看的都市爱情电视剧按下暂停，“怎么了？”
喻川盘腿在地毯上坐下，把茶几上的果盘扒拉到自己面前，塞了颗葡萄在自己嘴里，“学校明天下午三点要开家长会，我刚刚在楼下问我妈你们俩谁去，她说你有时间。”
“你妈说有时间那爸就有了呗，老板给放假咯，你放心，爸爸明天一定准时到！”
“我在八班。”
“爸爸知道。”
喻川盯着果盘里翠绿新鲜的葡萄静默两秒，放在膝盖上的手攥了攥紧，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无所谓，“一直没和你们说，我和杨念慈分在了一个班，明天家长会，我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来。”
从知道杨念慈和她一个班那一刻她就知道会有坦白的这一天，要告诉父母这个事她已经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明天就是家长会，她知道不能再拖了，总不能让喻正民明天开家长会的时候亲自发现。
喻正民剥橘子的手一顿，本来看着闺女慈眉善目的乐呵表情瞬时冷了下来，“你们不但在一个学校，还在同一个班？为什么开学那么久了才告诉我？”
喻川继续往嘴里塞葡萄，囫囵不清地说，“都过去了，觉得没必要，但你要去给我开家长会的话，想着提前跟你说一下比较好。”
喻正民定定地看着女儿，如果这事过去了，为什么刻意隐瞒，如果她不在乎，为什么面上装的毫不在意，叹了口气，没有拆穿她的故作坚强。
“川川，在学校有没有人——”
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喻川抬头打断，“没有。”
喻正民垂眸，跟她打着商量，“下学期，我们办转学吧。”
喻川怔住，“为什么？”
喻正民看着她，什么都没说，眼里都是怜爱和心疼。
“爸，现在没有人能欺负得了我。”
喻正民仍不松口，“就当让爸爸安心。”
“爸，凭什么因为杨念慈在一中我就要转学，要转学也应该是她转，现在该害怕的也是她……”
喻正民开口打断：“川川！你说什么呢？”
喻川一顿，避开了喻正民审视的目光。
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是她内心深处潜藏着的想法。
父女俩一时无言，敞亮的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半晌，喻川转身，从书包里找出来八班的成绩单，“这是期中考成绩。”
喻正民没接。
喻川把成绩单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我是我们班第一名，年级排名27，我和杨念慈不会做很久的同班同学，下学期文理分科，年级组长说只要我总排名进入年级前30，他调我进一班，我有信心。”
喻正民仍然沉默。
“爸，不管……她选文还是选理，高一结束我跟她都不可能再分到同一个班。”
“……”
“你相信我，我不是小时候那个什么都不懂，只会任人欺负的喻川，她不可能欺负得了我，没有人能欺负得了我。”
听见她说这样的话，喻正民转头闭上眼睛，又想起前两年总不着家，在外面和那群人厮混的喻川。
“爸，你真的不在乎我成绩好坏吗？一中是江州数一数二的学校，因为杨念慈我就要离开一中？值得吗？”
喻正民回头看她一眼后，垂眸沉默良久，把手里的橘子剥完，递给喻川。
喻川愣神，接过橘子。
喻正民沉声问：“你们那个年级组长，说话算话？”
喻川点头：“他找我的时候，我们班主任也在场。”
喻正民看着她，语气认真，“川川，你跟爸爸保证，不要抓着过去的事不放，不要和那些人有任何纠葛，你还要大把的人生要过，你会有光明的前程和未来，那些人和事，不要总去想，你……明白爸爸的意思吗？”
喻川懂他话里的意思，知道他担心什么，为了让喻正民安心，她保证道：“爸，我明白的。”
喻正民点头，“把水果拿上，快回房间写作业吧，耽误这么会时间，你又得睡晚了。”
喻川没拿果盘，拎上书包起身，没走两步又回头，“爸，这件事……你别跟奕霖姐说。”
喻正民冷哼一声，“你也就奕霖那丫头管得了。”
“……”
喻正民拿着果盘起身朝她走过来，“拿着。”
喻川接过，再次强调：“你别跟她说。”
“知道了，不说，赶紧回房间写作业，考试考不好，看你姐怎么收拾你。”
“……”
…
…
周五，上午课间操结束的大课间，喻川和李思圆施鸿鸣同行，三人一齐去便利店。
施鸿鸣手舞足蹈，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炫耀似的：“周末在前方像我招手，还有两节课就放假咯～”
因为家长会的缘故，下午各班除班委以外的其他同学可以不用到校，比如文艺委员李思圆和班长喻川就不得不来。
李思圆：“你下午真不来？”
施鸿鸣摇头，“不来，你妈太吓人，我怕她用眼神刀了我。”
李思圆：“……”
喻川问施鸿鸣：“你妈妈就不担心你谈恋爱吗？”
施鸿鸣：“分人吧，也不对，分男的和女的，我妈虽然尊重我的性取向，但她不希望我高中谈恋爱，怕我影响学习，也怕别人在背后议论我，不过我猜，她还是巴不得我喜欢小圆，因为你是女生。”
喻川：“……”
李思圆翻了个白眼：“所以你就让我一个人面对你妈和我妈？”
施鸿鸣：“反正你加油吧，祝你好运！”
便利店人满为患，三人速战速决，挑完自己要买的东西的便往外撤。
收银台前有两位工作人员，此时都排起了小长队，走在前先冲出来的李思圆站在中间左右对比哪边排队的人买的东西少一些。
左边吧，而且左边这个阿姨速度快些。
做好决定的李思圆转身向后，想叫喻川和施鸿鸣快一些，天旋地转之间，她撞在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背上，由于惯性，她重心不稳向后倒去，撞到了身后的人，李思圆听见购物篮和塑料包装袋掉落在地的窸窣声。
“啊。”
“哎，前面的别挤了！”
“念慈，你没事吧？”
男生转过身道歉：“对不起。”
站稳了的李思圆没空理他，摆摆手捂着酸痛的鼻子，忙向身后她撞了的人说：“对不起对不起。”
熟悉的温柔女声，“没事。”
“不好意思啊。”没想到是杨念慈，她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身上瘦的没二两肉，这要摔了李思圆都怕她骨折碰瓷，心里庆幸还好没给人撞出个好歹，道完歉忙蹲下身帮她捡散落在地上的东西。
杨念慈和身旁的一个女生也蹲下来一起。
女生瞥了眼李思圆，看向杨念慈，“念慈，这个饼干全碎了……”
杨念慈摇摇头，“没事。”
仙女姐姐长得漂亮脾气还好，虽然自己也是被撞的人，但李思圆莫名问心有愧，不想占人便宜，“坏了的，我付钱。”
落在后面的喻川和施鸿鸣过来便见三人蹲在地上。
喻川在李思圆旁边蹲下帮忙，“怎么了？”
有了可以撒娇委屈的人，李思圆瞥嘴假哭，“连环事故，我撞在一个男生背上，没站稳撞仙女姐姐身上了。”
喻川没管杨念慈死活，视线在李思圆身上扫了一圈，“你没事吧？”
李思圆摸了摸鼻子，“没事，还好我鼻子是妈妈给的。”
喻川松了口气，帮忙捡完地上的东西，把李思圆拉了起来。
李思圆对杨念慈说：“你把碎了的饼干给我吧，我结账，你重新去货架上拿一个新的。”
“哦。”购物篮在杨念慈朋友手上，她低头找碎了的饼干。
杨念慈制止，“不用了。”
女生看向杨念慈，“碎成那样怎么吃嘛？你别总委屈自己。”
杨念慈摇摇头。
“你总是这样，现在是一袋饼干，以后呢，将来吃大亏你就知道了。”
“……”
本来只是因为撞了人而愧疚的李思圆，此刻因为一袋碎了的饼干，莫名其妙有一种自己成了千古罪人的错觉，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喻川看不惯杨念慈的圣母小白花模样，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到底需不需要赔，一句话的事，能不能简单点，谁都不是故意的，别弄得就你一个人受了多大委屈一样，烦不烦？”
杨念慈的朋友：“你什么意思啊？”
喻川：“我什么意思杨念慈自己清楚，你一个被人当枪使的，劝你还是聪明点闭上嘴少说话。”
杨念慈朋友：“你谁啊？关你……”
杨念慈抓住朋友的手，唯唯诺诺道：“姚姚，算了。”
说完又看向李思圆，“没事，就一袋饼干，不用了。”
李思圆从惊愕中回神，相处那么久她都快忘了喻川还有脾气不好的传言，但她也不是好赖不分的人，知道喻川是在护短帮她说话，心里感动但又觉得还没到这个地步，杨念慈和她的朋友也不是欺负她，不想喻川为了她跟人起冲突。
杨念慈说话后，喻川很不给面子的冷笑一声。
李思圆抢在“喻·护短·暴脾气·川”开始下一轮无差别攻击前开口圆场：“哈哈，好吧，那下次我请你吃东西，今天不好意思啊。”
说完拉着喻川去另一边排队，施鸿鸣乖乖跟在她俩后面。
李思圆哄着喻川：“我没事的～”
“……”
李思圆挑逗她下巴，“给爷笑一个。”
喻川笑着躲开她做坏的手。
把人哄好后，李思圆转移话题。
“你们俩在后面找什么呀，好慢。”
“师师帮一个女生拿货架顶上的吐司。”
“你们俩逛到面包区去了呀，真不愧是面包脑袋，我看看买了什么？怎么买了那么多？”
“不是我要吃，给程煦元的。”
“咦～你怎么给他买吃的？”
“他说没吃早饭。”
“哦～”
“……”喻川发誓，程煦元病好了以后她绝不会再管他。
另一边的杨念慈，面对朋友的吐槽和抱怨，只是沉默，注意力落在喻川和李思圆的聊天内容上。
……
上午最后一堂课结束。
因为下午家长会的缘故，班委以及部分同学中午都不打算回家，三两成群去食堂或者校外吃午饭。
因为李思圆要画家长会主题的板报，所以喻川陪她一起在食堂解决了午饭。
回到教室，喻川发现程煦元还在座位上坐着，手里拿着个拼了一半处见雏形的乐高，桌面上散落着一堆零件，表情认真。
注意到旁边位置的人回来了，程煦元瞥她一眼，“不回家？”
喻川把这个问题丢还给他，“你不回家？”
程煦元机械摇头，“不、回。”
他今天早上到校便兴致不高，早饭没吃，现在中午又不回家，喻川猜测：“你又和家里人吵架了？”
程煦元脱口而出：“什么叫‘又’......”说完顿时想起自己上次离家出走到喻川家里的事，老实闭嘴了。
对上喻川看他就像看一个判逆富二代的眼神，程煦元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没有吵架，是他们……”
背叛我！
话到嘴边，程煦元又觉得难以启齿。
因为他生气的原因好像确实很……幼稚。
简单来说就是他哥程嘉木昨天晚上给他发了条消息：明天家长会我去。
期中考之后，冉时依找过程煦元，问他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意见，为什么别的科目都能学好，唯独就英语不及格，程煦元说没有，冉时依说家长会后要找他家长谈谈。
叫家长的事能让程嘉木去吗？当然不能！
所以程煦元压根没跟程嘉木说期中考和家长会的事，他现在觉得一定是宋茗安背叛了他，给程嘉木通风报信。
站在他的角度，他是被背叛的人。
但站在喻川的角度来看，会不会觉得他特别幼稚特别不成熟，自己考试考不好还推三阻四，找各种理由逃避现实。
于是程煦元谨慎闭嘴，“反正不是我的错。”
“……”
见喻川不说话，程煦元心里又忐忑上了。
完蛋，这么说是不是显得他更幼稚？连为什么生气都说不出个理由，那不是反向证实了他在家里无理取闹耍少爷脾气？火速把乐高零件收拾好，丢下一句“我饿了，吃饭去”撤离现场。
烦死了，为什么人生中第一次离家出走会遇到喻川啊！
英语。
对，都是因为英语！每次都是你！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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