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一副果然你们有染的表情,可惜这眼神就是给瞎子看的,陆沅根本不在意。
他只能继续道:“皇帝有自己的死士,那些人武功高强,尤其围猎的时候老二老五肯定会对我出手,到时候我麻烦缠身难免忽视三哥的安危。”
陆沅看着他脸上的焦虑和眼神的偏执,那眼神甚至可以称得上疯狂,她便没有反驳。三皇子或许有自保的能力,但这关她什么事,她不过是给办事的,听吩咐就行。
沈墨纠结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我需要你在围猎那天将三哥推下悬崖。”
陆沅抬眼看他,几乎脱口而出,“真疯了?”
“我已经在崖下两丈设了网,只是为了迷惑别人,待尘埃落定之后,三哥便可自由的活着,而朝堂中的一切,就任由这些老鼠自己斗吧。”
“他知道你做的这些吗?”陆沅看他说了这么多,为他添上茶水。
只是对面的人看着冒烟的水皱了下眉,没有喝。
“自然不知。”沈墨从记事以来只记得那封泛黄的信笺,是他亲生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他母亲是个扫洒的宫女,身份低微,在出宫那年被醉酒的皇帝强迫怀了他,出宫以后那段时间,雪贵妃帮她租了宅子躲过流言安心生子。
可惜刚生完孩子便被父母发现,被打到失血过多死了。
她似乎早有预感,在怀孕时便写了封信,信中除了对他的愧疚以外,皆是对雪贵妃的感激。
若不是雪贵妃帮助,他母亲不可能平安产子。
母亲死后,他被寄养在巫族大祭司巫竹名下,名为巫玉。
两年之后雪贵妃死于宫中,巫竹被追杀,便将孩子托付给一个镖局。
他在镖局中识字学武,长到十二岁那年,设计偶遇了帝师文政鸿,故意遗落贴身的荷包。
那个荷包是母亲当初从皇帝身上扯下来的,里面绣了龙纹,外面则是二蛟戏珠。
一切很顺利,皇帝拿到荷包开始查当年的事,后来他被接回宫中。
母亲和贵妃都已不在,他要报仇,也要报恩。
沈墨没有控制好力道,杯子瞬间变成碎片,几个小小的碎片扎入掌心,让他回过神来。
思绪万千,也不过是几瞬而已。
“三哥不会逃避,但我必须保他周全,即便他因此记恨我,也要如此做。”
陆沅点头,她不理解但尊重。
“他应该没有很信任我,要如何将他引到悬崖边?”
沈墨的眼神染上几分幽怨,他这两日见到了莲心,听了许多沈墨与陆沅之间的事,他被陆沅设计的满世界躲避追杀之时,自家哥哥都快坠入陆沅的爱河了。
“以陆小姐的实力,我相信你有办法,届时我会派一批人帮你。”
这场谈话结束,陆沅慢悠悠去了湖边小摊吃了碗馄饨才回府。
第二日一早,春彩一边为她梳头,一边笑着道:“小姐,少爷早上让小林送了一套头面过来,黄金打造,上头镶嵌了许多宝石,可好看了。”
她说着话,偷偷朝镜子里看陆沅的表情,发现镜中人嘴角带着淡笑,心里也高兴起来。
“听小林说这是少爷托好友买来的图纸定制的,全天下独此一份呢!”
陆沅看着逐渐成型的发髻,左右偏头打量,“你去取来戴上。”
“好咧!”
精致的首饰盒分三层,上头是几根玉簪和金钗,第二层放了三支步摇,最下层则是一对玉镯、一对金镯和一条手串。
陆沅看着金灿灿的颜色,挑了一根素净的玉簪戴上,随后手指抚上暗红色的玛瑙手串,小小的珠子中间缀了一颗黄金貔貅,十分巧妙。
“沅姐,这个手串好看!”985突然出声,惊得陆沅的手微微停顿了一瞬。
她今日穿了一身竹青的衣裙,上头没有花纹看起来很素,配上这手串倒是添了些色彩。
日头渐渐上去,中午的太阳还是有些热。
“小姐。”春彩匆匆进来,一抬眼看见窗前安静看书的陆沅。
窗外树木萧索,陆沅反而成了那一抹生机的绿。
“什么事?”陆沅皱着眉看书里书生和千金小姐的情爱,不明白为何好好的千金小姐要舍弃荣华跟人私奔受苦。
她这会儿思绪被打断,便妥帖讲书合上听春彩说话。
“小姐,五皇子递了拜帖,想约您晚上游湖看花灯。”
今日玉城派了最好的打铁花表演队伍来京都表演,为了表达对此事的重视,礼部连夜请了工人布置街道,今夜免除宵禁人们可以随意游湖欣赏。
“借花献佛?”985撇撇嘴,“沈文真的是连演戏都不用心。”
“我知道了,你将哥哥送的几盆花搬到窗户这边来吧。”
陆沅吩咐完春彩,才冷哼一声回应985,“咱们去给沈文送点刺激。”
“呜呼好耶!”
赶在天黑之前,陆沅看完了从林芸如家里带回来的两本小说,那些知识就像是一堆垃圾霸道的钻进她脑子里。
她闭着眼放松眼睛,感受微风吹拂,风里夹杂着花香沁人心脾。
京都往往比别处繁华许多,尤其今日。
夜幕降临时,华灯四起。酒楼茶楼高朋满座,二楼的窗扇都开着,挤满了人,湖边前后一里皆是打铁花的人,空地上的花鼓队在乐曲中起舞,随着鼓声渐渐高昂,火花四溅,在盛大的光亮中沉寂一瞬而已,又快速升腾起来。
沈文早早乘马车来到兴国侯府等候,车内熏了点暧昧的香,他手指叩着桌子看着车壁上繁复的花纹,脑海中偶尔掠过两个拉近距离的方法。
正想着,车辕上的小厮犹豫着开口,“陆小姐来了。”
他连忙整理着装,露出一抹自认为极好的笑容,“表……”
“表,表哥?”他的笑僵在脸上,上前想要搀扶的手也默默收了回来。
“怎么,不欢迎我?”陆麟停住脚步堵在马车门口,目光有些嫌弃的上下扫视他一遍,随即上车将陆沅拉上来。
陆沅抬手间玛瑙手串在昏暗的车内微微闪光,她看向面色不太好的沈文,自己心情倒是挺好,“五皇子,我哥哥许久没有回京,今日一起应该不介意吧。”
“自然,自然。”他讪讪笑了下,自觉的坐在了另一边。
路程不远,沈文没有机会与陆沅独处,和陆麟的交谈都显得心不在焉。
越往街区,人声越鼎沸,陆沅打开车窗一角正好瞧见沈彧带着一个面生的小厮随意在街上逛着,路过的行人大多都会回头看他。
陆沅回身敲了敲陆麟的手臂,“三皇子一个人逛街。”
这人在外头立的人设很稳固,自家哥哥对他有些滤镜,这样的画面怕是会不忍心。
果然,陆麟一听便问她:“要不要下去走走?这段路马车怕是过不去了。”
“好啊。”陆沅求之不得。
沈文没有提出意见的机会,就跟着两人下来了,陆麟快步上前去追沈彧。
见此机会,后面的沈文连忙拉住陆沅的衣袖,“表妹等等……”
“怎么了?”陆沅顺势停下,见沈文欲言又止就吩咐春彩去给她买两个花灯。
“是,小姐。”她向来相信自家小姐的能力,没有迟疑就离开了。
沈文松开那片细腻丝滑的布料,面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他微微俯身,“要不我们去那边走走,这里太吵了。”
他指的是一条偏僻的巷子,这会儿没有光显出几分恐怖。
985听完瞬间怒气升起,声音在陆沅的脑子里炸开,“这个狗东西!他不怀好意!”
“行了小声点。”
陆沅避让行人,指了指湖的对岸,“要不去那边吧,风景好。”
湖的对岸是住宅区,但湖上的船坊遮挡视线,人都过来凑热闹了。
沈文看着面容姣好的女子,心中莫名有了自信。
愿意同自己单独去玩,难不成她对自己也有些意思?
他连忙答好,十分体贴的用手臂挡了一片天地出来,避免让行人碰到陆沅。
二人刚踏上桥,擦身而过的熟悉身影让她忍不住回头看去,只是那人反倒跑的更快,一下就没影了。
“表妹在看什么?”
到了开阔的地方,陆沅拉开和他的距离,“没什么。”
湖对面偶尔有一两人匆匆去往人群中央,一对比更是人烟寂寥。
沈文以为这是个好去处,特意贴心的走在靠近湖的那一侧,他垂眸看向步履闲适的陆沅,第一次发现她竟然有几分姿色。
“表妹。”
他轻声唤她,没有得到应答。
沉默的走了一阵,二层船坊将那边的热闹隔绝,沈文拉住她的手臂再次开口,“表妹,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陆沅勾唇一笑,抬头看他,“我知道,但你先闭眼。”
柳树里挂着油纸灯笼,昏黄的光斑落在她脸上,笑意都染上了几分魅惑。
想必是车上的熏香起了作用,沈文想。
他眸光注视了一会儿,听话的闭上眼,“表妹,你一个女子,有些话还是由我来……”
“啊!”
一声尖叫,在这边惊动了几只鸟飞离,但对于那边来说,犹如一粒沙落进湖中一般无法引起注意。
陆沅没等他说完,抬脚将人踹了进去。
“酷!”985的夸赞和沈文的惨叫一同响起,少年音都破了调。
湖里的人挣扎着,似乎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每次想要求救时嘴里就被灌进一口水。985看着人快被淹死了,道:“他不会被鬼缠住了吧?”
“真有鬼的话,第一个死的应该是皇帝,大概是湖里的水草。”
985暗箱操作解开水草,一根浮木悄然出现在沈文身旁,看着他双手抓住脑袋浮出水面才松了口气。
他还有用,现在不能死。
陆沅冷笑,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
她独自踏上桥,在靠近石栏的位置,月影在水中,人影也是。
春彩十分机灵的等在原地,陆沅走近拍拍她的肩,而她也没有问什么,只把手里的花灯递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向前,在顺流的人群中遇到了逆流而来的陆麟和沈彧。
“阿沅!”陆麟看见她才松开眉头,拨开人将她拉到身边,“我以为你走丢了。”
“没有,我让春彩去给我买了一盏花灯。”她扬扬手里的灯,是一个老虎的造型。
几人一起去热闹的地带,陆麟转头仔细打量了几眼,笑着道:“怎么买了个这样的?”
“好看,很适合陆小姐。”沈彧笑起来的时候,凌厉的眉眼会变得温柔,这张脸的美也会放大。
随后他又问:“陆小姐只是去买灯了吗?我听说你和沈文一起来的?”
这句话莫名有些侵略性,他歪着头疑惑,才化解成好奇的感觉。
“对,五皇子呢?”陆麟朝她身后看了眼,空空如也。
“我只是等春彩买花灯,他独自走了。”
“我回来时,只有小姐一人在。”春彩也连忙搭腔说道。
陆麟没有再问什么,点点头拉着她继续向前了。
身旁跟着沈彧,偶尔有路人看他的脸出神不小心踩到前面的人,引来谩骂。
这场面逗笑了陆沅,眉眼都染上了笑意。
春彩和那位面生的小厮走在一起,心中升起自豪感,自己果然了解小姐,可以帮到小姐的感觉太棒了!
打铁花在玉城十分盛行,近几年也会有表演队来京都演出几次,像今日这样盛大的还是第一次。
他们去的迟,前排已经挤不进,沈彧欲言又止,几次看向陆麟和陆沅,却又什么都没说。
陆沅翻了个白眼离他远了些,她怕这做作的样子传染。
随着她的动作,985在脑海里爆笑出声。
“三皇子想说什么?”陆麟被陆沅挪开的动作惊动,这才注意到沈彧的表情。
沈彧挠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就...荣福酒楼是我的,三楼那间房是专门给我留的,那里应该能看见。”
“行啊,那走吧。既然出来玩,得让阿沅有体验感。”
陆麟拍拍他的肩,随即又握上陆沅的手腕将人带离这里。
荣福三楼的视野果然很好,打铁花的队伍像一条会发光的龙在游走,火花四溅时,龙身的一部分暴露出来,明明灭灭似乎有生命一般。
陆沅靠在窗户上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头,那些吵闹声传来,莫名有了一点真实感。
他们在笑,在闹,在交谈,在欢呼。老人小孩,男子女子,无一不全。
夜在快乐里逝去。
火光对面,五皇子落水一事没有任何人发现,那天来往行人倒有几个,但他怕丢人不敢求救,最后自己游上了岸。
而他自己也如同吃了哑药,这件事谁都没说,毕竟被一个女子踹进湖里,实在丢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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