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颂表情莫测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碧桃掐着帕子的手微微战栗着,可心里有些话她若不说就没人替主子说出口了,只好硬着头皮将辛颂领到一处偏僻的地方。
她猛然下跪先磕了三个响头,深吸一口气抬头壮胆道:“殿下,我家主子在虞家并不受宠。”
辛颂沉沉的看着她,并未说话。
“奴婢斗胆请祈王殿下……”碧桃紧张的吞了一下口水,继续郑重其事的说道,“虞家不会在意主子如何的?还请祈王殿下高抬贵手。”
一时间风烟俱净,辛颂目光沉静的望向远处,似疑惑似喟叹的说了一句:“高抬贵手?”
“是。”碧桃硬生生的壮着胆子,坚定的回道。
辛颂逆着光看向碧桃,这个吓得战战兢兢却依旧仗义执言的忠仆,他叹了一口气道:“这三年……她一直都以为我死了吗?”
碧桃过于震惊,心擂如鼓,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当场呆立住了。
碧月见状忙走过来说道:“殿下还记得三年前的岳州大雪吗?从腊月末一直下到正月十七,等主子终于可以出门时,却得知卧佛寺被大雪压塌了,寺中僧侣无一人生还。”
“……”辛颂沉默良久之后,说道,“我在正月十六日的时候离开了卧佛寺。”
“朝……朝安公子?”碧桃愣愣的叫道,她眨了眨眼,似哭似笑道,“您真的是朝安公子吗?可……可公子一直修的闭口禅,是不会说话的。”
碧月暗中拽了拽她的衣襟,示意她不要再乱说话!
熟料碧桃像是没看到一样,继续抖着胆子问道:“那……那为何您见主子的第一面并没有认出她来?这不合理的。”
高扬在一旁怒道:“好大胆的丫头,你这是在质疑祈王殿下吗?”
碧桃并不怕高扬,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反问道:“这事不奇怪吗?”
高远叹了一口气道:“殿下在西北领兵三年,回京之前受了很重的伤,导致忘却了一些事情,此次见了觉迟上师之后才又记了起来。”
“失忆了?”碧桃心内一惊,所有的一切过于巧合,她心内的疑虑不减反增。
几人一同陷入沉默之中。
这时,碧月开口说话道:“主子心中不会忘记朝安公子的。”
碧桃心思流转,一拍手掌道:“对啊,主子是顶顶聪明的人!”
碧月又道:“主子的病情皆因忧伤过度而起,若朝安公子还活着,她万万走不到这一步的。”
辛颂余光觑着一唱一和的碧桃碧月,一个有勇一个有谋,倒也算是一双忠仆,她们在她身边伺候着,他当是放心的。现在没人比他更希望她能恢复神智,他斟酌了半晌,方才开口说道:“我从宫里拿了些药材回来,先给之之温补着,寻医之事一样一样来。”
碧月又惊又喜将眼睛睁得溜圆,忙道:“谢谢公子!”
天色已晚,辛颂带人回了隔壁的闻月山庄。
此时闻月山庄的管家得知辛颂来住,忙又是一番洒扫,用上等银炭烘了屋子,只是深冬的寒意仍未消散,辛颂一时无眠。
原来,她就是他忘却的回忆,难怪当日笛箫合奏那么默契,他们曾在岳州卧佛寺一同吹奏过千百次。
辛颂抚着手中的玉笛,自然而然的想起了自己下山的原因。
他不愿,她从此以后与他再无干系,亦无法平静的看着她嫁为他人妻,她是他的十方红尘,注定与他缠绵不绝。
他明明决定领兵回来就去虞家提亲的,可为何事与愿违偏偏晚了一步?!
辛颂执笛枯坐,听一夜更漏声,这三年她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一想到这里他的心里犹如刀割一样。
次日一早,他便动身去了隔壁,将为虞向晴做朝食的碧桃碧月挥退,自己往灶台上忙活。
碧桃不放心,非要踮着脚扒在窗缝处盯着。
高扬捏了捏她的发簪,没好气的说道:“放心,我主子毒不死你主子!”
碧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未必!”朝安公子什么都好,就是不善厨艺。
高远闻言挑了挑眉道:“咱们确定要站在这里观望吗?”
众人神色一凛,忙道:“不好,快跑!”
果然下一瞬间,一股浓烟从缝隙里喷薄而出,四人不约而同的跳老远!!
辛颂被烟呛的不断咳嗽,他拿着一把木勺走了出来,随从们忙去收拾里面的狼藉,他站在屋檐下有些无措。
碧月朝碧桃挤眉弄眼道:“这下还怀疑吗?”
“不擅厨艺到这种程度的,的确不多见。”碧桃叹道。
碧月上前问道:“公子打算做什么?”
辛颂垂眸遮掩住眼底的挫败之感,闷声闷气道:“蛋花醪糟。”
碧桃闻言微微一怔,蛋花醪糟是主子最爱的一道朝食,她最是拿手了!祈王要做这个给主子吃,也算有心了,但一考虑到祈王的厨艺,碧桃扶额,他是有心但不多。
无奈之下,她只好跟在碧月身后,同祈王一道回了厨房。
明明一道极为简单的汤点,几个人忙活了半个时辰之后才出来,这时虞向晴也刚好醒来,拉响了床前的铃铛,碧桃碧月忙去内室伺候。
两刻钟之后,虞向晴面带红妆,身穿一袭雪青色的云雀啄柿纹的绫缎袄子,月白色罗裙端坐在梳妆台旁,她一扭头看到了衣裳上有只小云雀在啄食柿子,顿时馋了,吩咐道:“今天吃柿子塌糊吧。”
已是深冬,哪里会有新鲜的柿子做塌糊吃呢,碧桃碧月面露难色。
辛颂端着一碗蛋花醪糟进来,哄说道:“嗯,柿子在地窖里捂着,这便命人去取,先喝碗蛋花醪糟垫垫肚子吧。”
虞向晴抬头乍见他,又惊又喜,柳眉杏眼喜笑颜开,她软糯糯的打了声招呼道:“阿狰,你来啦?今天好早!”
辛颂面上一僵,转瞬又微微一笑道:“待会儿还是要出门,先来跟你说一声,不忙的话晌午便可归来。”
“好呀,我等着你。”虞向晴俏生生的说道,她喝着他递过来的蛋花醪糟,皱了皱眉纳闷道,“怎么一股烟溜味儿?”
“嗯?有吗?”辛颂眨了眨极美的桃花眸子,就着她停留在半空中的汤匙轻啜一口,满带歉意道,“是有点儿,下次我注意。”
“你亲手做的?”虞向晴满脸惊诧问道。
“嗯。”辛颂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不仅承认还许诺道,“想吃什么便告诉我,我都给你做着吃。”
虞向晴满面霞色,低头不语,却将一整碗的蛋花醪糟都喝完了。她手下动作一顿,却又想起二人无意间共用了一只汤匙,刹时羞的什么似的,连耳朵尖都红了。
“你……你走吧!我在家里好好跟兜兜玩。”虞向晴捂着脸转身进了内室,故意不看他。
辛颂也立马意识到刚刚自己做了什么,面部滚烫滚烫像火烧云一样,他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道:“我……我真走了!”
“哎,早些回来,我留柿子塌糊与你吃,焦香酥脆还甜甜的,很是美味。”虞向晴隔着内室的门提声说道。
辛颂心里暖融融的,像被春风吹融的梅间雪。
直到跨坐在狮子骢上时,他脸上的热意还没消散完,马蹄急急的载着他进宫去。
勤政殿外,满朝文武如往常一样列队等待上朝。
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今日主持朝政的人是祈王!
殿前太监只说是太子偶感风寒,今日的政事商讨由祈王拿主意。
众臣心中惊疑不定,不知太子是真病还是假病了?毕竟祈王手握二十万的兵权呢,若他真心想争什么,太子确实不好招架。
只是陛下那边的态度仍然是模糊不清,之前只象征性的让祈王补了御林军的缺,并没有收回祈王的兵符,就好比你的家门口是你弟弟守着,他全副武装且与你不熟,这是不是……还挺让人胆战心惊的?
旁人倒还定得住,郑国公郑伯成明显脸色不济,明面上是关心太子,实质上句句离不开祈王已班师回朝,应上交虎符,安定人心。
辛颂淡淡道:“本王手持虎符,谁心不安?你吗?郑伯成。”
郑伯成面色僵硬,他头一次在朝堂上被人驳了面子,一时有些挂不住,往常就连太子都得给他留几分薄面,未曾想祈王说话倒是直接,他心中一时不忿,只是并未当场发作,只含糊道:“祈王殿下说笑了,臣只是为君解忧。”
辛颂扫了他一眼,闲闲道:“父皇一心所向大道,长生久视,郑国公有这忧君的心思不妨多写几篇青词,来日编个诗集雅会也算一桩风雅之事。”
“你你……”郑伯成半晌你不出个所以然来,一甩袖子索性闭口不语了。
众臣心中微震,方知这位祈王殿下跟太子不是一个路数的,亦没有太子那般温厚仁慈。
辛颂不管这些七七八八的,父兄让他暂代朝政他就暂代朝政,处理完这里的事儿,他还要回溶月山庄陪之之用午膳呢。
郑伯成暗中扫了辛颂一眼,目含阴鸷之色,凭他如何牙尖嘴利,一个没什么根基的王爷想迅速在朝堂上站稳脚步,无意于痴人说梦。
他有的是法子拿捏祈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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