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别人不一样,在钟柢出现在视野里的那瞬间,江卓就将他认了出来。
与此同时,江卓能够察觉到,对方的视线也飘了过来。
只是那目光像微风扫过落叶一样,转瞬间就移开了。
不过尽管钟柢素来低调,各种名利场合出席的少,到底不是一个活在真空里的人,因此现场也有不少人见过他。
那些人窃窃私语。
“居然是钟柢?”
“那是谁?”
“A市钟家现在的掌舵人。”
“钟家?居然是钟家。”
“但是以前不是听人说这位先生的腿……”
“他腿脚确实不便,几年前我有幸和他见过面,说上过几句话,因此对于钟先生当时的情况还是记得的。不过现在看,应该是已经完全康复,恢复正常了,倒是可喜可贺。”
旁边其他人想起钟家的产业,不禁咋舌道:“钟先生这么年轻,却把钟家的产业经营的这样好,真是叫人惊叹。”
“和其他那些当家人比起来确实是年轻的多。不过奉劝大家不要觉得钟先生年轻手段就比不上那些人。像他这种越是这么年轻,又当得住家的,手腕不知道有多厉害。再说人以群分,单看范老,大家也能想象的出钟先生的手腕绝对不一般吧?”
众人想起一些旧事,都道:“这倒是。”
这时,宴会的主人连忙上前去迎接客人。
主人家姓于,和范老是多年的好友。只是因为近些年来范老一直在国外,因此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两人寒暄了几句,于老的目光放在了钟柢身上。
其实一开始他就看到钟柢了,他原本以为对方是范老的子侄辈,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不是。
因为这位年轻人和范老的关系看起来像是平等的,甚至范老对对方还格外客气。
因此当于老用目光询问范老站在他旁边的这人是谁时,范老笑着介绍道:“这是钟家阿柢,现在正当着家。”
范老话刚说完,人群里就立即爆发出了嗡嗡的说话声。
毕竟他们都清楚范老口中的钟家是哪个钟家。
就连于老也有些惊讶道:“原来是钟先生。”
钟柢倒是很客气,只说:“于老是长辈,您叫我名字就好。”
于老笑着点了点头,但是到底没有直呼钟柢的名字。
他们说了几句闲话,于老突然想起以往经常陪同范老的孙女这次并没有同行。
又再看看钟柢,只见他面容俊美,谈吐高雅。
思及钟家和范家上一辈的交情,猜测也许他们两家好事将近,于是开口道:“范小姐这次怎么没有一起来?”
范老笑着摆摆手,道:“她呀,心野着呢,现在正满世界到处乱跑呢。”
于老笑着工位恭维了几句,又道:“范老您一向宝贝这个孙女,真不知道要什么样的才俊才能入得了您的法眼?”
他这话本身没有什么,但是在这样的场合当着钟柢的面说,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的会多想。
一时之间,各种各样的眼神都在悄悄的打量钟柢。
范老在名利场里久混成精,哪里不知道众人的心思,因此赶紧澄清道:“现在都是讲究自由恋爱,主要还是得她自己愿意。不过嘛,做长辈的总是难免不放心。我年纪大了,和年轻人有代沟了。倒是阿柢,是个年轻的长辈,以后说不得还要帮那丫头掌掌眼。”
众人听到范老这么说,眼神又是一变。
那些嫉恨的改了视线,那些失落的又变得重新振奋起来。
于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不过话是他说出去的,他也只好继续描补着道:“哈哈,怪我话多,怪我话多。现在的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不兴我们那老一套了。”
又去看向钟柢,心里暗暗乍舌,连范家千金那样的人都入不了他的眼,真不知道要什么样的人对方才看得上。
老实说,如果是其他人,见了这样的风度和品貌,于老怎么说也要为自己家的孙女们打算。
但是对方是钟家人,一来他门楣太高,二来想起以前他父亲选妻子程度之挑剔,他儿子恐怕也不遑多让。
于老是彻底作罢。
只是他作罢了,其他的人却心思活络的很。
江卓站在人群中看着被众星捧月一样包围住的钟柢,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对方时对方坐在轮椅上的样子。
没有见到钟柢之前,江卓实在难以想象一个依靠轮椅生活的人,居然能不让正常人因为身体的缺陷而对他产生带有怜悯或者其他俯视意味的印象。
可是直到见到钟柢的时候,江卓才知道原来有人即便坐在轮椅上,他也会自带一种强大的气场。
对方出现的时候,毫无疑问的会成为全场的焦点,你在他身上看不到任何的因为自身身体缺陷而产生的负面情绪。
那时腿脚不方便,要依靠轮椅的钟柢已经那么耀眼了,更何况现在这个不再需要借助于外物,看起来那么完美的钟柢。
他就像一块美玉,曾经偶尔的瑕疵也不损他的华美,而如今那丝瑕疵也彻底消失了,只成为他曾经的一种缺憾的佐证。
抛开虚无的外在不说,就单说钟柢这个人的心智和城府,江卓都觉得深不可测。
以一个亲人或者朋友的考量角度来说,他都不认为钟柢是一个良好的伴侣人选。
更别说他知道钟柢和苏言关系异常亲近之后,就去查过钟柢。
他父亲韩丰淇简直可以说是一个操控人心的魔鬼,这样的一个魔鬼倾尽毕生心血所培养出来的独子会是一个正常的人吗?
更不要提钟柢的腿是怎么受的伤?
这些旧事,江卓也都查到了。
这一切查起来格外的顺利,都有种对方故意让他去查清楚的错觉。
一个操控人心的父亲,一个精神严重失常的母亲,这样的夫妻生出来的小孩,江卓都很难说服自己认为对方会是一个正常人。
更不要提这些年钟柢那老道狠厉的手腕。
钟柢现在在人前温文有礼,披上了一层亲和的外衣,但是江卓看他,却像是看着一个身披人皮的野兽或者魔鬼。
这样的人,纵然他现在对苏言万般好,也不过是这一时的感情,要是有天他对苏言厌倦了,憎恶了,他的手段,苏言能承受吗?
不过尽管江卓再看钟柢如何不顺眼,也挡不住宴会当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对对方投去艳羡的目光。
他们当中有不少人都希望和这位年轻的钟家当家人扯上哪怕千丝万缕的一点关系,好让自己从今往后飞黄腾达,就此平步青云了。
江卓就这样在一旁冷眼看着,他已经看着钟柢巧妙地拒绝掉无数主动向他靠近的人了。
在今天这样的场合里,满场的宾朋,或许真正对钟柢有用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所以他当然拒绝别人拒绝的理直气壮。
江卓看着,不做过多的评判。
变故就在此时突发。
一个身着白色西装,模样精致,身材纤细的青年男子手中拿着一支酒杯,笑意盈盈地朝着钟柢走去。
江卓见了,握着酒杯的手就一紧。
凭心而论,这个突然出现的男青年长相十分出众。
如果对于取向是同性的男人来,恐怕很难拒绝对方。
江卓的心中不由得为苏言紧张起来,他虽然将钟柢看做是苏言的对象时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但是假如现阶段苏言还对他有好感的话,那在江卓看来,他们这段关系要说结束也只能是苏言先说结束,而不能是钟柢。
更不能是一些不光彩的,损害苏言的由头。
他已经错失了苏言成长过程中该有的那些关心和爱护,不能再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着苏言再受伤。
因此江卓拨开人群,朝着钟柢的方向走了过去。
那个言笑晏晏的男青年还未走到钟柢身边,就率先开口道:“钟柢学长,我是嘉文,你还记得我吗?”
钟柢原本是在和范老介绍的人说话,现在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青年,他脑海里略略想了下,确实不认得这个人。
对方看他这幅神情,眼里不免有些失望,嘴唇也不自觉地咬了起来。
一旁的人见了,还以为他和钟柢有什么特殊的过去呢。
至少一路走过来的江卓是这么想的。
难道以前钟柢尽管腿脚不方便,仍然惹了一堆风流债?
江卓带着不满的眼神望着钟柢,目光中充满了谴责。
钟柢又怎么不知道众人向他投来的眼神,换做是以前他简单应付一下就过去了,但是现在有了苏言,他可不想有一丁一点的瑕疵掺和在他们中间。
于是他道:“嘉文是吗?我们之前见过吗?”
那个叫做嘉文的男青年听他这么说,眼神里更加黯然,或许此时此刻周围人都朝他投来的目光,让他感觉有些不自在了,他才嗫嚅着道:“以前……以前学长你上高中的时候,你们班班长是我姐姐,我经常和她去你们班的。”
钟柢高中毕业都多少年了,而且他念的那个高中,充其量也就是挂个名,学期开头和学期结束露个面而已。
更别说高中毕业以后,秉着钟家财大气粗的做法,也不过是每年校友聚会的经费都让钟氏集团的专人负责。
真要说起来,他连班上的同学一个都不记得,更别说其中某位的弟弟了。
钟柢道:“真是抱歉,我当时因为行动不便的原因,很少去学校。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和同学们也很少见面。”
钟柢这话一出,大家看着那个叫做嘉文的人的神情就是一变。
什么嘛,搞半天人家压根就不认得你,人家钟柢和他压根就不会有什么交情。
结果这个嘉文还搞那么一出,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之间有什么难以忘怀的往事。
那个嘉文这下脸上也有些不好看,他性取向很早就确定是同性,以前也谈过一些男朋友。
但是这些人总是有些地方叫他不够满意,他总会回想当初姐姐班上那道英俊的身影。
尽管对方腿脚不便,异于常人,可是那样通身的气度实在太叫人心折了。
尤其是每每他结交了新的男友,又收到校友会邀请的时候,就会又不可避免的听大家谈起钟柢。
钟柢毕业后从未回过这个高中,但是学校最大最好的教学楼都是他捐的。
每年校友会的经费,甚至学校的一些活动经费也是他买单。
他从未再次出现,可是在剩下的人心中,他永远存在。
特别是步入社会以后,嘉文更是瞧不上自己的那些男友们了。
他越发好奇成年以后的钟柢是什么模样。
他曾经有过幻想,对方那样的人,即便腿脚不便,成年之后也另有一种惑人的风姿。
没想到今天却在这个场合里见到了,更令他惊喜的是钟柢的双腿已经恢复正常了。
对方确实如他想象的那样,越发的迷人。
和他比起来,自己之前的那些男友简直是裤腿上的泥点,真叫人恨不得彻底擦拭干净才好。
想到这里,嘉文就又流露出了那种似是委屈,似是讨好亲近的表情。
他道:“也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钟柢学长不记得我也正常,倒是我冒昧了。”
钟柢仍是淡淡,道:"我生性寡淡,朋友不多,见谅。"
这就是不接他的台了。
这个时候又有其他人来找钟柢,都是范老引荐的,钟柢也卖他的面子,就离开了。
那个嘉文望着钟柢离开了,心里急得不行。
他多年以来放在窗前挂着的月亮如今下凡了,比之从前风仪更胜,怎么能不叫他心折。
让他就这么眼睁睁的见着对方离开,从此和他再无交集,嘉文实在做不到。
只是他虽然焦急万分,一时之间也只能看着钟柢被那些人团团围住,自己只能在人群外望着对方而没有丝毫办法。
嘉文不停地扫视着宴会中形形色色的人,他想自己总得想一点办法出来才好。
就在这时,一个端着红酒的侍者从钟柢身后经过。
一个念头猛地浮上了他的心头。
嘉文快步地朝着那个侍者走过去,然后状似不经意地被那名侍者绊倒,紧接着自己再脚下失去平衡地朝着钟柢倒去。
而后侍者道歉的惊呼声,人群的讶异声都在一瞬间响起。
而这些都不是嘉文最先感受到的。
他最先感受到的是来自于钟柢冰冷的目光,这种目光让他觉得仿佛在此刻的钟柢眼中,自己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一样。
而后嘉文再感受到的是自己后方衣领勒住了脖子而产生的窒息感。
怎么回事?
他朝前方看去,钟柢手里拿着一杯红酒,正将它重新放回了侍者的托盘当中。
侍者慌不迭的向钟柢道谢又道歉。
怎么回事?
嘉文心想,我没有倒向钟柢的怀里,那我是被摔在地上了吗?
他向身下看去,发现自己双脚着地,但是上半身却是悬空的。
这个时候他终于再次感受到来自后颈的勒力。
有人拉住了他后面衬衣的领子,使他免于和地面亲密接触。
可是又由于对方使得劲太大,衣领被对方勒的太紧,以至于前面衣领都勒到了喉结。
完了,嘉文想,自己现在一定很丑,像一只待宰的鸭子一样。
“自己站稳。”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
嘉文下意识的服从,很快那勒住他后颈的力道消失了,嘉文才得以喘过气来。
他喉咙被勒的太紧,现在不自然的咳了好几声。
等他咳完,又深觉自己这样太过丢脸,情不自禁的想去看钟柢的表情。
钟柢的目光却没有看向他,而是越过他,径直向他身后看去。
因此嘉文也不禁往后面看去,他想看看那个明明可以不多管闲事,缺非要横插一杠害得他丢脸的人是谁。
同时也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让钟柢露出那样的眼神。
然后他就看到了臭着一张脸的江卓。
嘉文吓了一跳,好险没有再摔一跤。
江卓他自然是认得的,如果说A市这些适龄的少东家们要按综合的条件来排个序的话,江卓自然是属于靠前的那一波。
但是对方那傲慢的个性着实让人苦恼,更别提对方曾经狠狠教训过一个对他死缠烂打的同性。
因此嘉文对于江卓这号人反正是向来敬而远之。
更别提现在发现刚才死死勒住自己脖颈的人就是江卓,而对方看他的那种眼神则充满了不耐烦。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自己那些小伎俩在对方面前估计也是不够看,嘉文一时脸上讪讪。
江卓这时也看着他,不过怎么看都是一种鄙视的神情。
对方道:“收起你的心思,有些人不是你可以打主意的。”
嘉文看了眼江卓,又看了眼身后的钟柢,面上带着疑惑。
只是那两个人明显都没有要给他解惑的意思。
嘉文的目光又看向钟柢,对方从头到尾没有再施舍半个眼神给他。
这一瞬间,嘉文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以前他老去姐姐班上想偶遇钟柢的事,当时姐姐就神色复杂的对他说:“嘉文,有些人不是你可以打主意的。”
他当时不以为意,以为姐姐对对方也有情义,只是想减少竞争对手罢了。
现在却突然明白过来,也许姐姐早就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和钟柢的想法,只是在劝自己不要陷得太深罢了。
嘉文呆呆的站在一旁,然后他就看见钟柢和江卓的距离拉近了一些。
确切的说,就是这两个人都朝对方迈了几步,但是仍然保持着一个并不亲近的距离。
钟柢和江卓四目相对,江卓先冷声道:“钟总的桃花倒是不少,别是处处留情,白让有些人伤心。”
钟柢自然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道:“我对心上的人向来珍之重之,即便时隔多年,也能一眼从人群中认出他。不像有的人,一直有眼无珠。到头来。只剩后悔。”
江卓听这话的意思,已经知道恐怕钟柢对于他和苏言之间的前尘往事了如指掌了。
心下就有些不是滋味,一是钟柢的话确实戳到了他的痛处。
二是他疑心这是苏言告诉钟柢的,他有一种独属于他们之间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的恼怒感。
但是想着如今苏言和钟柢之间的关系,他把这些告诉对方,也是情理之中。
这么一想,他看向钟柢的眼神就难免带上了一丝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羡慕。
只是再看上旁边的那个嘉文时,眼里又闪过不满,他对钟柢道:“希望钟总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有些事确实是我亏欠他,但是这不代表我可以放任对他不利的事发生。我奉劝钟总,约束好自己,如果一旦我发现有任何对他不利的事,我都会告诉他,并且替他解决。”
钟柢望着江卓道:“这话送给江总你自己,毕竟一堆糟心事的是你不是我。他从来不希望也不想和你们江家人扯上关系,这一点希望你们有自知之明。”
钟柢的目光瞥向不远处的江显道:“有些事是他不计较,但是不代表我不会处理。”
江卓的目光也穿过人群向江显看去,道:“我自己会处理,轮不到钟总越俎代庖。”
嘉文看着这两个人唇枪舌剑的你来我往,虽然他听不大清这两人的谈话,但是从他们的神情当中看得出恐怕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话题。
但是嘉文依稀听见了两人口中时不时提及的“他”,这个“他”是谁?
似乎这两个人剑拔弩张的都是为了这个“他”。
就在这时,一道慈和的女声传来。
钟柢先向声源看过去,他面色变得平和一些,走到来人跟前,道:“周姨。”
江卓也收了刚才那种冷若冰霜的态度,对着来人道:“周奶奶。”
来的人正是周秋恒的祖母。
她拉过钟柢的手,高兴的道:“本来不说来的,后来知道你来了,我这就过来看看。”
又看着钟柢健全的双腿,道:“真好,真好啊。”
钟柢道:“是我的不是,该去看望周姨的。”
周祖母笑道:“哪能怪你,去年我就不在A市了,也才回来不久,现在看见你什么都好了,我也欣慰了。”
又去看江卓道:“阿卓也越发俊朗了。”
她对江卓只说了这么一句,亲疏十分明显。
不过她看了一眼江卓,又看了眼钟柢,好似没看到先前两人之间那种尴尬的氛围,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以前有什么误会,看在我这个老婆子的份上,坐下来好好聊一聊,以后大家就做朋友嘛?”
周秋珩出国旅居前曾经拜托过她化解一下江卓和钟柢之间矛盾,毕竟他深知真要硬碰硬恐怕江卓会吃亏。又想起钟柢对自己祖母多有尊敬和亲厚,才想拜托祖母。
这才有了现在周老太太对钟柢和江卓说的这番话。
周老太太的举动,这两个人都猜得到大概是受谁的托付。
江卓是感念周秋珩,但是说实话他不打算和钟柢缓和关系,只能辜负他的心意了。
而至于钟柢,他自然还清楚的记得周秋珩对苏言的觊觎,而苏言对这个周秋珩虽然无意,但是对对方一直很客气,和对待其他人不同。
所以现在面对着周秋珩的拜托,钟柢的心情可想而知。
周老太太看着这两人都不接话,知道恐怕双方都不肯从她架好的台阶上下来,心里一阵叹气。
就在这时,她发现钟柢的目光突然朝着大厅门口的方向看去,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振奋不已的惊喜一样,他的眼神里立即迸发出了那种耀眼的光亮。
那种光亮太过明显,和她记忆中一向淡薄沉稳的钟柢大相径庭。
周老太太也不禁向大门口的方向看过去。
有一位中年人和一位年轻人出现在了那里,好像并没有很特别。
非要说的话,也不过是那位年轻人模样出挑,自带一种鹤立鸡群的气质。
而就在这时,周老太太惊讶的发现,钟柢已经朝着那两人走去了。
“这.......这是阿柢的朋友?”
她惊讶的问。
可惜并没有人回答她,她将目光转向身边的人,大家也是一脸的不知所措。
只有江卓脸上露出了一种既是欣喜,又是怅然若失的表情。
看这样子,估计江卓是认识的,于是周老太太道:“阿卓,这来的人你认识吗?”
江卓也望着苏言的方向,他涩然道:“那是我弟弟,周奶奶。”
周老太太这些年虽然已经不怎么活跃在这些名利场的圈子里了,但是江卓和周秋珩走的近,又加上江家的事确实闹得满城风雨,情况她还是知道的。
江卓的另一个弟弟江显她也是见过的,并不长这个模样。
而能让江卓露出这副表情,又这么称呼对方,周老太太能想到的只有那桩真假少爷抱错案里的另一个主角。
只是前段时间对方剖出来的那份由江承业起草的断绝父子关系的声明,又让这本就十分复杂的关系变得更加的扑朔迷离了。
“这是.......那个孩子?”
周老太太道。
“他叫苏言。”
江卓道。
周老太太看江卓这幅样子,倒不像是对那个弟弟完全冷漠的样子,一时间也有些五味杂陈。
嘉文也留意到了苏言。
其实就算刚才江卓不介绍,嘉文也认出了苏言。
他自己也在社交平台发布过一些个人古风和其他风格的写真照片,是一个粉丝几十万的网红,对于苏言这种古风圈的断层顶流是很熟悉,也很嫉妒的。
而现在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钟柢主动走上前去和那个苏言言笑晏晏,举止亲密的样子,他的心简直像是被烈火焚烧一样。
苏言和钟柢并不知道其他人所想,确切的说,此刻的他们也顾及不上别的人。
苏言原本是不会来参加今天的这场宴会的,他虽然是狸花APP的元老股东,但是向来不怎么掺和公司的管理。
这次要不是三个联合创始人当中的一个突发了意外,临时来不了,苏言也不会来救场。
他们今晚要见的这个合作方公司内部很重视,苏言才来了。
哪里想到钟柢也会在这里。
刚从外面进来的时候,他就一眼看到了钟柢。
原本想着隔着那么多人,对方不一定看到了他,还想着等他和合伙人这边的事情解决了之后,再去找钟柢的。
哪里想到钟柢一下子就发现了自己。
两人四目相对,钟柢款款深情,苏言有些不好意思,为的却是自己临时过来没来得及通知钟柢。
钟柢却没问个所以然,而是道:“有事情要处理?”
言语间一派体贴。
合伙人看着这位突然冒出来的人物,一看就感受到了对方身上的那种上位者气场,但是面对苏言时却尽量露出了自己温和的一面。
就像一头在在意的人面前收起利爪的雄狮。
苏言道:“合伙人之一临时出了点事,这次我来是替他,事情刚发生我就来了,还没来得和你说。”
另一个合伙人听着苏言这幅明显就是交代行踪的口吻,心里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没办法,他和另外一个合伙人早就成家了,孩子也有了,唯独苏言一点消息都没有。
现在见对方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充满大佬气质的人这番报备的话,心里那个好奇啊。
合伙人八卦的眼神苏言自然也是感觉到了,他含笑着望着钟柢,冲对方摇摇头。
然后他又对身旁的合伙人道:“不是说要去见人,我们一起去吧。”
合伙人道;“好。”
然后又看着钟柢,道:“额……可是,你朋友……”
苏言的目光看向钟柢道:“钟先生怎么想?”
钟柢道:“我陪在你身边,就当我是个普通的家属,可以吗?”
苏言笑了笑,眉眼弯弯道:“反正我不吃亏,我当然愿意。”
钟柢望着他,眼里也含笑。
合伙人原本还想默默吃瓜,已经做好根据蛛丝马迹循序渐进的顺藤摸瓜,哪里想到这两个人直接就自爆了。
什么什么?
他听到了什么?
家属?
普通的家属?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瞥向钟柢,看着这位通身的气度,心里暗暗吐槽道:“就您这样的,怎么都和普通沾不上边啊。”
就这样,钟柢跟在苏言身边和合伙人一起去见他们今天要重点拜访的合作人了。
因为钟柢实在是这场宴会的焦点,所以他的一举一动都为大家所关注。
那位合作方自然也是这样。
再加上他是认得合伙人的,而苏言他也知道。
现在这三个人向他走来,他简直有些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合伙人见到对方,就拿出了以前的那种热忱的态度来,和对方亲切的握手。
而苏言,他也同对方亲切的交谈了起来。
至于钟柢,他倒是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充当了一个安静陪伴的家属的角色。
只是他的存在感太强,又太过耀眼,没有人会真的拿他当普通的家属对待。
这位合作方和苏言他们聊完了正事,语气十分谦和的和钟柢寒暄了几句。
不是他不想和这位钟家的话事人多说,实在是双方能量差了太多,怕是多说多错。
而且对方之所以会站在自己跟前,也不过事看了这个苏言的面子。
自己还是做个恰当好处的表面功夫就好,太过上赶着怕惹了对方厌烦。
苏言这一行人相谈甚欢,各自都获得了各自想要的,而其他人的观感则较为复杂了。
周老太太这时候已经和范老站在一处了,身边还有那个于老,他们彼此都认识,也算是多年的老交道了。
范老在海外多年,对于A市江家新鲜出炉的八卦还没有那么熟悉。
只是他和钟柢有来往,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现在却见他这么主动的跟在那个漂亮青年的身边,不是不讶异的。
而且他观那个青年的样子,也不像是那种单纯的空有皮相的人。
他们正在聊天的人,范老也认识,是个做事情实在的。
看他们聊了那么半天,估计是有正事要谈。
于是他问场上最有可能知道来龙去脉的周家老太太,“阿柢旁边的那个孩子是哪家的?他和阿柢很要好?”
周家老太太也是刚从江卓那里认识苏言的,对这些知道的也就比范老早一会会儿。
“是江家的。诶……不过说起来复杂,他和江家其实也没有太多关系。”
范老就不再纠结苏言的身份,而是道:“阿柢我是了解的,得他青眼的人差不了。”
于老明显要更有八卦之魂一些,他看着钟柢和苏言的互动,搭腔道:“看起来关系不一般啊。”
江卓在人群中看着苏言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
他曾经在江显才到江家的时候,期望自己拥有一个好弟弟。
而这个愿望随着江显慢慢长大而彻底破灭。
他又再一次后悔自己在那场绑架案中太过早的昏迷,如果他当初不是在医院昏迷了几天,如果他当初醒着,那么或许当时他就能把苏言找到。
如果是那样,那么今天陪在苏言身边和他出席这场宴会的人就是自己这个哥哥,而不是那个心思深沉的钟柢。
江卓心中情绪起伏不定,但是他也知道苏言并不想要他的打扰。
对方能够接收他节日发来的问候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开头了,他不能把事情搞砸了。
因此尽管江卓真的很想和苏言说上几句话,也只能默默忍耐。
而另一边,目睹了这一切的嘉文心都碎了。
他和其他人不同,性向是男性的他一眼就看出了苏言和钟柢之间的关系。
他嫉妒的眼睛都要烧红了,如果他的眼睛能喷出毒液来的话,苏言早就被腐蚀的面目全非了。
同样备受嫉妒之心啃咬的人还有江显。
他曾经在周家见过钟柢一面,当时他就知道对方来头很大,今晚宴会上再遇,更是对对方有了清楚的认识。
这样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却和苏言这样亲密。
他甚至看得出,这两个人之间有一种独特的氛围。
江显既嫉妒于苏言能和钟柢这样的大人物扯上关系,同时心思又无比阴暗的想着,也许钟柢只是拿苏言当宠物一样玩玩。
这种大人物,表面光鲜,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阴暗的嗜好。
可能很快他就会腻味苏言。
想到苏言即将会被像一件垃圾一样丢弃,江显不由自主的低笑出声。
对,上次的事他明着奈何不了苏言,但是搞点小手段恶心恶心他,江显还是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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