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没有。”
“离死不远。”
周晓雅还没松口气,程淇短暂停顿让她的心又揪起来。
门口两个石狮子,一个踩着绣球,一个和孩子戏耍,形态活泼,栩栩如生。砖雕门楼巍峨精美,向外八字延展,处处是讲究。门口两个黑衣保镖站岗,迎来程淇和包得密不透风的伊丽莎白鱼尽职尽责拦下他们。
“抱歉先生,我们这里是私人住宅。”
郁郁葱葱的景观树在室外,层层叠叠,纵使阳光正好,大宅里阴郁鬼气冲天,几乎要吞噬所有人。
程淇露出一个职业假笑:“好的。”
他转身,看着是知难而退,转眼间恢复一张臭脸,忽然发难,抬手给了左边保镖一个肘击,另一个保镖见状,大声对传呼机说:“有人捣乱。”
趁着这个空档,程淇果断在另一个保镖的后颈上打了一掌,人直直昏倒。他保持基本的礼貌,把两人拖到阴凉角落,跑进这座名为柳园的大宅院。
如同周晓雅所言,园子庞大气派,程淇在里边晃了半个小时,解决不少保镖依旧没有找到正确的方位。他拿出罗盘,果不其然,罗盘也是乱转。
程淇的每一本教科书都有教授怎么解决借运的术法,显然法阵不会照着教科书摆,高等级借运术他也是头一回见。他把罗盘丢回包里,翻出一个矿泉水瓶,拧开,一缕青烟冒出来,娉婷新娘赫然立在身前。
“他们给你挖的坟在哪?”程淇感受到不断蔓延的戾气,不太好受。
一向路痴的周晓雅愣了愣,摇头:“我不记得了。”
“丫呜?”充当造型作用的美人鱼脑袋被头巾包裹,只露出两个大眼睛,它眼睛眨了眨,伸出手指,在空气中抓了抓,抓了一团黑气,它看了眼,有些嫌弃,然后往嘴里送,“唔唔,哕。”
黑气又被吐出来,它拉拉程淇衣角,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牙缝里还有些黑气,然后又揉揉自己的肚子,似乎在说饿了。
“祖宗,我在做正事。”
“啪。”尾巴撑破裤脚,往上紧紧箍住它的下半身,它的尾巴尖狠狠甩在程淇脸上,而后气急败坏在地面上拍动。
“不行,我必须解决雇主的麻烦。”甚至要做到完美。
人鱼扯下头巾,一把扣住已经是生魂的周晓雅的腰,嘴里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往庭院深处走。
“呃。”程淇总觉得抱住别人的腰不太有礼貌,但是美人鱼显然在气头上,说出来不太好。
程淇搞不懂美人鱼要做什么,不过不难猜测,它可能是听懂了程淇的话,打算一起解决,然后好尽快解决它饿肚子的问题。
第一次团队合作,程淇肉眼可见地不适应。他跟在一鱼一魂身后,很快找到深藏的坟墓。
金边描摹的墓碑,坟头开满曼珠沙华,坟头种满大树。
其中两棵大桑树茁壮茂密,相互扶持。
“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齿北。”程淇只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山海经里描述的古时扶桑树。他抬起相机拍了两张,“通天神树,连接三界,早就灭绝了。”
秦家到底是得到了什么神人的帮助,能够弄到两棵这样的古树。
“是它们在害我对吗?”周晓雅红了一双眼睛。
“不能这么说,神树是没有灵魂的死物,害不害人主要看使用者。”程淇上前抚摸上神树的树干,浅淡的神力正在流失,看着也是命不久矣,支撑不了多久,利用它们为主体布置的法阵待它们死去也会消亡。
“忆往昔,物休宁,何须再重头。”程淇话毕,神火起,从树干开始灼烧,两棵大树顷刻被滚滚浓烟吞没。
“啊!”有人大喊。
程淇回头,匆匆而来的人看着五十来岁,寸头,带着金丝框眼镜,他方圆的脸看着平易近人,穿灰紫色西装,打暗蓝色领带,很有质感,一看就知道是在商场上挥斥方遒的老总。
“叔叔。”周晓雅的称呼更是昭示了来人的身份。
或者说是始作俑者。
秦父抓住一个保镖的衣领:“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快灭火,快灭火。”
“灭火?不必了。”程淇实现从十来个保镖身上掠过,视线落在秦父身上,“你们的行为涉及非法拘禁,诈骗,恶意伤人,蓄谋杀人,我已经报警,等着牢底坐穿吧。”
“哪来的兔崽子,都愣着做什么,抓住他,给我往死里打。”秦父颐指气使。
保镖也是拿了钱的,抓程淇不算违法,他私闯民宅,还纵火。
他们一拥而上。
程淇难得有了血性,把刻在骨子里的bking天赋拿出来,两指从树干上抹了一抹,划过右脸,留下两条黑痕。
第一个冲上来的人,他抬腿踹过去,踹到那人的膝盖上,踉跄两步,程淇的手肘击打在他的后背。收拾完第一个,其他保镖齐齐噤声,目光全落在程淇身上,形成一个包围圈,保持敌不动我不动。
程淇伸出手,摆出八卦掌的架势,四指合拢,招了招手,还在挑衅。
“装什么?”周晓雅躲在美人鱼身后,本身对装男没什么好感,这时候还不忘了吐槽。
打架周晓雅不喜欢,隐约间她听见有人在低低呼唤她的姓名,她回首。庭院深处,她精致优雅的未来丈夫此刻一身狼狈,他的发丝乱糟糟的,脸上满是污渍,衣不蔽体。他们为婚礼准备的西装破碎成烂布堪堪遮住他的身体,遮不住的地方是他的肌肤,他的腹部一道深深的豁口映入眼帘。
黑洞洞的伤口往外流血,本该在肚子里的内脏留了满地。
“天哪!”周晓雅捂住嘴,另只手紧抓美人鱼的衣服做支撑,她抑制不住,胃在翻腾,软了脚,瘫在地面上。
“哕!”
女性的声音本来很特别,加上周晓雅是在场的唯一女性,尽管在恶战的保镖也分神目光落在周晓雅身上,顺着周晓雅的视线看去,血腥的场面震慑住所有人,呕吐声此起彼伏。
有个保镖受不了,跌跌撞撞跑出去,剩下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都是打工的,又不是特工,爬着也要跑出去,个别清醒的拿出手机报警。
程淇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视线落在可怜的秦落羽身上。
这时,秦父知道大势已去,从怀里取出一把短刀,向程淇刺来。
程淇打了个哈欠,祭出一张符纸燃烧,一条金色绳索牢牢困住秦父。
“哐当。”短刀落地,秦父抵死挣扎,奈何绳索越捆越紧,最后只能在地上蛄蛹。
秦父嘴里骂得难听,句句问候程淇的母亲,质问他为什么多管闲事。
“抱歉啊,我必须完成雇主的任务,显然,对我雇主造成生命威胁的只有你了。”
“钱,我可以给你钱。无论周晓雅的佣金是多少,我都给双倍。”秦父急切道,仿佛找到希望。
谁知程淇蹲下来,乌漆嘛黑的手指按在秦父太阳穴上,他念了一遍清心咒,接着提起手,一抹黑气黏上他的手指,被他从秦父身上拔出。
“啊!你做什么?还给我。”秦父破防囊叫,又无可奈何,最后只能用眼神杀死程淇,张嘴要去咬程淇。
“我以为你是被迷了心智,原来是本性为恶。”程淇不再给他眼色,从地面捡起那柄短刀,打量了两下,有些惊讶,从包里取出在玫瑰酒店里得到的短刀,竟然一模一样。
美人鱼直勾勾盯着秦父的方向,沉默片刻,冲秦父吐了口唾沫,然后发现吐不出来,呸呸呸地吐好几下。
“好了,别招摇过市。”程淇捡起地面上的面纱给美人鱼带上,不知道美人鱼抽什么风,这次用手给他一巴掌。
打完,程淇红了半张脸,它才有些心虚,侧过脸,不看程淇,低声哼歌。
跟着秦落羽,几人来到一座灵堂。金色楠木的棺材里完完整整躺着周晓雅的身体,她的脸涂得惨白,口红红得发黑,大部分脸盘都被头冠的流苏链子遮挡,像是覆盖了一张面帘,和她灵魂状态时的发冠完全不同,透着森森鬼气。
周晓雅全身还是软绵绵的,乍然看见自己的身体,还是接受不了。
“别怀疑人生,赶紧躺下去。”
短暂的寂静后,周晓雅撑着自己的身体,爬上棺材,躺倒,然后她的身体猛地睁开眼睛。
她像弹簧一般坐起来,从自己的脸开始摸到双腿,她想站起来,结果全身无力摔回棺材里。
“吃吧,饿了几天,也不知道给人打点营养品。”程淇拿了两个真空包装的小面包,一个给了周晓雅,还有一个,他看了眼星星眼的美人鱼,认命打开包装,给了早就饿了的鱼。
美人鱼一笑,露出它的利齿,张嘴就咬,程淇眼疾手快,把面包丢出去,不然他的胳膊得遭殃。
“为什么会这样。”咯吱咯吱剥面包的声音当中,女孩落下眼泪哭泣,“我做错了什么?”
“你当然没错,错的是他们。”程淇抬头观察灵堂,视线落在两个一比一仿人形纸人身后,一边说一边走过去。
“借运这种东西,有利人的,也有害人的。我推测没错的话,你在求职的时候他们一定要了你的出生年月日,甚至精确到时分秒。从前的生意人会在自己的商行招些旺自己的财运的人,不用做什么,就放在商行里。”
“你的生辰八字对秦家有利,所以一开始你进他们的子公司,他们把你当招财猫供着,谁知道你竟然想辞职,你的上司留你的一个月,估计是在想办法怎样才能留下你。”程淇推开两个立体纸人,露出后边的冰棺,浓重的福尔马林味弥漫开来。
“然而他们不知道,有得必有失,你的到来,他们家唯一的继承人却忽然出车祸,一命呜呼。”程淇拿起秦落羽的牌位,看了看,又放下来,“这时候,有人冒出来说你儿子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但是我有办法让他以善鬼的形式生活在你们身边,只要配冥婚。这样的条件你会答应吗?”
周晓雅面包拌泪一起吞,听到程淇的话直摇头。
“那是你够善良,够单纯,够……”
“别骂了。”周晓雅委屈道。
“天上不可能掉馅饼,霸道总裁爱上我的戏码也少,怎么就发生在你身上?”程淇把符纸贴在冰棺上。
念完往生咒,福尔马林的味道都散了不少。
“程大师,你在做什么?”周晓雅问。
“给你老公超度。”程淇说,“已经结束,他走了。还算又良知,到最后关头没真把你带走。”
周晓雅心头怅然若失,仿佛黄粱一梦:“他……就走了?”
“是的。”程淇感觉她又要哭了,组织措辞,这时警察来了。
程淇见到之前加微信的李警官像是见到了救星:“李警官,交给你了。”
下午,程淇带着美人鱼录完笔录,李警官带他们到自己办公室。
李警官也才工作两年,分配到特殊部门的时候还觉得世界疯了。
他给程淇和美人鱼倒茶,美人鱼显然对他的加班代餐更感兴趣,学着程淇剥开饼干包装袋,乐呵呵地进食。
“周晓雅的堂姐来接她回家了,她的生辰八字好,一直影响着她周围的人,不需要刻意,谁都会对她有好感,秦家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邪术,打算霸占她,弄得她亲戚都离她远远的。”李警官说。
程淇有些局促,甚少和别人喝茶,他从包里取出两把短刀,语气有些拘束:“是百仙教。”
“大爷的,这个鬼东西又出来了。”
百仙教在玄学界名声臭,擅长搞各种违法犯罪的活动达成自己的目的。前几年为了挣钱养了一大批小鬼投入社会为非作歹,然后自导自演抓鬼,被发现后主要负责人全被抓了,百仙教也散了,现在又冒出来。
“李警官,请问有查到这位祖宗的身份吗?”程淇看着抠自己尾巴尖玩的人鱼无奈道,“您不知道,我带着这么个醒目的美人鱼,真的不方便。”
“是鲛人。”李警官微笑着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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