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刚踏出门一步,他就僵住了。
“你……你们……”
外头那五人也是一时听愣了忘了闪开,结果就被江吟时抓了个正着。
几人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好:“我们……”
江吟时怕他们误会,急着上前解释:“你们听我说……”
“欸……别过来!”他们几个像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一样,还不等江吟时靠近呢,就伸出胳膊阻止他上前,并齐齐后退了几步:“咱……咱有话好好说,你……你别过来……”
他们这反应让江吟时很伤心,江吟时冤枉死了:“你们别多想!我那是为了套他的话,我没有……”
他往前走几步,颜松落他们就惊呼着往后退几步,曲皓星点头附和:“是是,我们理解,这……天儿这么热,你就别往前凑了,多闷得慌啊。”
“那你们为何凑在一处!”江吟时气的额头青筋必现:“我都说了那是权宜之计,咱们兄弟这么多年了,你们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么!”
颜松落头一回觉得他真的不认识江吟时:“是啊,这么多年了,你……你干嘛要瞒着我们呢。”
江吟时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我瞒你们什么了!”
江吟时上前,他们就后退,六个人一大早的就在院子里绕圈,情景十分滑稽,楼东月还不忘伸出胳膊护着燕识归,一边紧张的看着江吟时,一边打圆场:“是,你没瞒,是我们几个粗枝大叶,太不会体谅人了。”
“你们躲我干什么!”江吟时真是快疯了:“我都说了我那是装的,咱们几个天天住在一起,我何时对你们有过非分之想了!”
他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这事儿,颜松落的面色变得很是复杂,又惊怕又心有余悸似的:“兄弟,你说到这儿,我和曲皓星也确实要感谢你不……不睡之恩啊。”
“什么叫不睡……”江吟时气的话都说不下去了。
寒漪瑾干笑了两声:“那个,吟时啊,别怪我们多想,你回想回想你自己方才说的那话,我在山横晚都没听见过这么全的,更何况你平常那么磊落正经的一个人,说起荤话居然这么顺口,你……你这让我们怎么信啊是不是。”
不仅如此,就连他话里那股子流氓的劲儿,也实在太逼真了,若说不是真情流露,他们是万万不信的。
燕识归也开口:“寒姐姐说的是,再说了,谁能想到你会用这种法子逼问他。”
“你……”江吟时气的直哆嗦,伸出一只手就指向了燕识归。
楼东月见状急忙护着他:“诶!小燕还是个孩子啊,你可别胡来!”
江吟时表情都快扭曲了:“我这法子还不是跟你们的人学的!就是公子兰的暗卫,在昭京假扮成渔夫的那个!”
啊?颜松落、曲皓星、寒漪瑾齐齐转头看向楼东月和燕识归,并以眼神询问。
“楼东月你别不承认,你们的人都跟我说过,调戏鳏夫、卖别人高堂,都是他们惯用的手段,还有今日这招,也是我亲眼见过的!”
“你知道这事儿么?”楼东月问燕识归。后者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们!”江吟时又气又委屈,只觉得自己百口莫辩:“我真的不是……我没有!”
“你放心,这又算不得什么,兄弟几个并不会因此就与你疏远了,以后咱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曲皓星如是说。
“那你们躲着我干什么!”江吟时上前一步,他们便齐齐退后一步:“欸别别……”
江吟时又上前一步,他们又退后一步:“欸……”
江吟时忍无可忍:“你们太过分了!”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对峙了半晌,谁也不知这局面该怎么收场。
“没事儿,”要么说寒漪瑾是女中豪杰呢,这个时候就看出她多么临危不惧了,只见她挺直了脊背走出去,在距离江吟时两步远的地方停下:“你放心,不管他们几个怎么样,我是把你当成亲姐妹的,他们不和你玩儿,我和你玩儿。你要是乐意,咱们下午就义结金兰,我保证待你亲厚。”
寒漪瑾身后那四人看向她的眼神无不充满了敬佩和感动。
江吟时看他们一个个的避自己如蛇蝎,气的头疼,他目光愤怒的扫过众人,随后没好气的扔下一句:“你们自己结拜吧!”说完就走出去了。
“诶……这……”寒漪瑾指着他离去的背影:“不领情呢怎么!”
江吟时气冲冲的走到外头,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心绪便进屋去找梅擎霜回话了。
“殿下,问出来了。”
挛鞮贞元也在屋里坐着,一听这话又好奇又惊愕:“他肯开口了?怎么问的?”
江吟时满含怨愤的看着他:你居然还好意思问我!自己的人连问话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你要是能登上北狄王位,不出十年北狄就得亡国!
他心里憋着火呢,说话也有点儿冲:“这个你不需要知道,那人只说挛鞮宗兴和九方遥月在宫里,但具体被关在哪儿了不清楚,还有皇宫守卫换防的时间是每三个时辰一次。”
挛鞮贞元追问:“就这点儿信息?还问出别的了没有?”
江吟时难得失态:“想知道别的就让你的人自己去问!”
挛鞮贞元觉得莫名其妙,他看着梅擎霜:“睿王手下的人都这么大的脾气?”
梅擎霜也是纳闷儿,以前没见过江吟时这般动怒过,但他毕竟偏向自己人,所以慢悠悠说了句:“你若是不高兴,下次就别请我们来。”
这一句话,就噎得挛鞮贞元没话说了。
既然该问的都问出来了,就要商议如何潜入城中了。
贸然进去救人肯定是行不通,如今他们连北狄朝廷内部的局势都不清楚,有多少朝臣已经归附了挛鞮经云,还有多少人仍对挛鞮宗兴忠心耿耿,在这些没弄清楚之前,他们不能轻举妄动。
“你想过一件事没有?”兰松野问他:“此次勤王,这北狄的王位是换你来坐,还是打算让你父汗复辟?”
挛鞮贞元没想到他问的这般直接,一时间怔在原地没回答。
兰松野多狡黠的一个人呢,见他这样立即就明白了:“噢,那就是打算自己称王了。”
挛鞮贞元嘴唇嗫嚅了几下:“我……”
“不用跟我解释,北狄谁来掌权与我无关,你抢的是你二皇兄和父汗的位子,你还是想想到时候怎么跟他们和一众朝臣解释就好。”兰松野才不在乎他们北狄的事。
争权夺位在皇室中是非常常见的事,梅擎霜和兰松野都是过来人,就挛鞮贞元那点儿心思,在他二人面前如同透明的一样,压根儿瞒不住。
挛鞮贞元在外漂泊了一年多的时间,从一个无人在意、势单力孤的皇子,变成了如今与梅擎霜和兰松野稍有点儿交情的同路人,还借来了两国数十万大军,虽然他在有些事情上显得村顽了些,可这份儿忍气吞声的能耐,在一个皇子身上就十分稀有。
这样的人要么三脚踹不出一个屁,要么闷不吭声做大事。挛鞮贞元显然就属于后者。
早在晟京鬼市,他敢劫走兰松野的时候,此人的野心就显露了。因此他回到北狄,除了救他母后之外,也一定不甘心继续做一个寄人篱下、四处逃窜的皇子。
“那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做,想明白了么?”梅擎霜看着他问道。
挛鞮贞元倒也不会蠢的什么都要靠别人指点。
“我想过了,与其偷偷摸摸的藏在城外,倒不如大张旗鼓的进城去,让王城内所有官员和百姓都知道我回来了,这样他再想刺杀我,便没那么容易了,且弑杀手足很容易触犯众怒,他应当不想再背一层骂名了。”
兰松野看着他,不置可否,只觉得这人稍微有几分聪明,但也就一点儿水渍那么多,不消片刻就蒸腾的无影无踪了。
“他确实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可以杀你,但让人代劳此事,事后再将动手之人推出来做个替死鬼,他假慈悲一场,伤心欲绝的哭一哭,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况且你其他几个兄弟都死干净了,挛鞮经云愿不愿意再背一层骂名,倒也不好说。”
挛鞮贞元一愣:“那怎么办?”
兰松野叹了口气,像是从不曾这般无奈似的:“要不你余生就东躲西藏的过吧,如果连这点儿事都想不明白,那你去了王城也是送死。”说罢就起身,对着梅擎霜道:“我们回去吧。”
挛鞮贞元一急,上前两步就想将他二人拦下,却被梅擎霜一个冰冷的眼神给钉在原地:“若换做是我,一日之内我派出去的人没有回来,我便知道刺杀肯定失败了,于是会再派第二波刺客前来,所以在今晚之前,你还是安全的,不如趁着这点儿时间,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想明白了,再去找我们。”
挛鞮贞元知道留不住他们,也只好让他二人回去了。
江吟时一整天都黑着一张脸,管家不知他们早晨出去一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平日里挺有礼数的一个孩子,今日却爱答不理的。
而颜松落和曲皓星也一反常态,平日里这三人关系好着呢,今日却对江吟时退避三舍,甚至可以说……恭恭敬敬的。
这是什么毛病?怎么出去了这么一会儿,还敬畏起同伴来了?
傍晚管家吃过饭后在院中背着手遛鸡,正好瞧见了颜松落,便对他招了招手,颜松落小跑过去,还不等管家问什么呢,他自己先开口了:“管家,今晚我跟您睡一个房间成么?”
“啊?”管家不明所以:“好端端的,你为何要跑我那屋里去睡?”
颜松落什么词儿都有:“您自已住一间屋子,晚上不害怕么?这是北狄,又不是咱们晟京,若是有什么歹人夜袭,谁来保护您呢!”
管家不明白他在抽什么风:“我一个糟老头子,怕的哪门子歹人!”
“哎呀,您这话说得可不对,有道是男人三十一枝花,管家六十两只花,您不在意自己,也得替那两只鸡考虑考虑不是。”
三公里和木予一歪脑袋:“咕咕?”
“您听听!”颜松落手一指:“它俩也这么觉得!”
“不是,我……”管家刚要张口拒绝,颜松落就拍了拍他的肩:“就这么定了啊管家,晚上我就抱着自己的被褥去您那屋。”怕管家不同意,他说完之后就走了。
留管家一人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
入夜后,江吟时被他们气的在外头吹风,颜松落趁着他人还没回来,卷起自己的被褥,又将枕头夹在腋下,做贼似的就要溜出去。
曲皓星瞧见了:“你上哪儿去!”
“我去管家那睡。”
“好你个颜松落!你要扔我一个人在这儿!”曲皓星一听这话也坐不住了,赶紧抱起自己的被褥随他一同出门,结果两人刚将门给打开,就瞧见站在门外冷冰冰、一脸杀气的江吟时。
两人就像是被抓住了的贼一样,顿觉如芒在背,“呃……”颜松落不知该说什么好,绞尽脑汁搜刮出一句:“外头蚊虫多,你怎么不进屋啊?”
江吟时冰冷的目光让这周遭的气温降低了不少:“知道蚊虫多还要往外走,你们两个这是上哪儿去?”
大概是近墨者黑,曲皓星也学会胡诌乱扯了:“我们……去如厕。”
江吟时慢悠悠的“哦?”了一声:“如厕,要抱着被褥?”
“啊……”曲皓星青出于蓝,说起胡话来比颜松落还荒唐:“这不是发觉……北狄的蚊虫格外凶猛么,隔着衣服都能叮人,将被褥裹在身上,就不怕了。”
听听,居然圆起来了。
江吟时冷笑了一声,抬手握住剑柄,缓缓将剑给抽了出来,剑身反射出几缕寒光,与他此刻一样冷冽:“回去。”
“你……你这就不地道了啊……”颜松落还在挣扎:“我们要去如厕,你怎么能拦着我们呢。”
江吟时眼珠缓缓一转,神情有些瘆人:“你可以解溲到茶壶里,大不了明日换一个。”
这是什么癖好?!颜松落一听这话都快哭了:“不是……你……你都这么玩儿啊?我……我接受不了……”
他都想哪儿去了!这么叫这么玩儿!江吟时强压下胸中怒意,尽量平静着说:“回去,要逼我动手么?”
“别别!大晚上的,别惊动殿下和四公主!”颜松落退后了两步:“我不去了,不去了还不成么?”
江吟时又看向曲皓星,曲皓星也识时务:“回去,这就回去。”
两人步步后退,江吟时步步紧逼,等三人都进屋后,后者反身一踹,将门给关上了。
颜松落和曲皓星就像两只困在樊笼里、出逃未果的兽一样,既心有不甘又忌惮着猎人。
他二人往后退的极慢,仿佛腿脚都不灵便似的,可落在江吟时眼里,就看得出他二人分明蠢蠢欲动。
颜松落被他这目光盯的胆寒,讪笑了两声,满脸都是不自在的模样。直到两人慢吞吞的走回床边,江吟时的身形才松动了几分,将门口给闪开了。
他也得休息,总不能为了堵他两个人,要在门口坐一晚。
谁料颜松落却一直没有放弃,江吟时刚要躺回床上,他就夹着枕头迅疾奔向门边!
他的身形之快,带起了一缕微风,连桌上的烛火都倏忽晃动了一下,江吟时目光一凛,起身毫不客气的向颜松落出手袭去。
颜松落只差两步就要摸到门边,却没料到江吟时居然来真的!情急之下他向后弯腰闪避,这样一来就有须臾片刻无法出手了,江吟时冷哼一声,趁机用剑鞘毫不留情的戳在颜松落的腰眼上,使他一阵酸麻,顿时跌坐在了桌边,“诶呀!”发出一声痛呼。
江吟时招招利落,下一瞬又上前拧住他的胳膊将他脑袋按在桌上,“诶疼疼疼!”颜松落心想着完了,他不会要兽性大发吧……结果自己这还没脱身呢,就听身后传来长剑出鞘的声音,紧接着像是“噔”的一声钉在了门上,最后发出“嗡”的一阵颤音。
江吟时目光冷的如同寒潭一般:“回去。”
曲皓星没跑成,眼瞅着那把长剑就钉在距离自己两指宽的地方,他捂着胸口给自己压惊:“回去,不跑了,不跑了。”
江吟时又转头看向颜松落:“你呢?”
大丈夫能屈能伸,颜松落从来没这样窝囊过,他苦着一张脸:“我……我也不跑了行不行?哥哥,您……您弄疼我了。”
“哥哥”这俩字让江吟时恨得牙根痒痒,手上一用力,切齿道:“颜!松!落!”
颜松落龇牙咧嘴:“诶……疼疼疼!曲皓星——曲皓星你干嘛呢!你就忍心看着我羊落虎口是不是!”
曲皓星趴在床上捂着耳朵,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
“今晚消停点儿!明早起来,咱们还是兄弟!”江吟时发了狠:“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颜松落急忙点头:“消停!一定消停!你放心,咱是老实人!”
脸色也给了,人也揍了,江吟时憋了一天的火气勉强消散了几分,见颜松落一张脸憋得通红,终于将他给放开了。
颜松落来不及活动肩颈,灰溜溜的就跑回床上躺尸了。
这一夜有人睡的提心吊胆,即便是在梦中也不忘警惕着,好歹是熬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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