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下大雪了。
我被卷起的风雪弄醒,睁开眼,擦掉眼睫毛上的雪花,最近是不是过于水逆了。
我看到顾遇水将篝火分出一堆,挪到了树下,那边可以挡风。小红马也跟着他过去了,而我一个人靠在这边的斜坡,外袍上都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管管我死活呀!还没等我爬起来,顾遇水朝我这边来了。
少年走到我身前,蹲身将我给打横抱起,我很震惊地不知道吐槽什么,原来没有不管我。
走到新生起的火堆旁,他就这么抱着我坐下,还将我圈在怀里,没有放开的意思。
我没法再装死了,睁眼看着他,“大哥,这是?”
“抱狗取暖。”
或许养宠物的都知道,冬天抱着毛孩子就像抱了个暖炉。
“……”但你一个习武的,内功是干什么的!你自己不会运功吗!
我将裹在身上的棉外袍抖开,说道:“这样吧,你披着外衣,然后裹着我,一举两得。”
他照做了,披上外袍,靠着树干,将我圈在身前。没一会儿,我的后背有着他传递过来的温度,确实暖和许多。
又打了个哈欠,我没敢整个身体靠在他胸口上,毕竟他还有拳伤。
“你不困么。”头顶响起他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睡?”我都是背对着他,这都能猜到?
“姿势这么僵硬,怎么看也不像睡了。”
说着,他还恶劣地戳了我后腰一下,刺挠得很,我左右扭动,辩解地叫道:“是我不想睡吗!我哪里敢把你当成枕头。”
“你有什么不敢的。”
想到逃跑的事,我心虚地转移话题,“这山里好像老虎很多,晚上不会过来扑我们吧。”
“会,我把你丢出去喂老虎。”
“……”
顾遇水讲完,就伸手握住我的腰,将我往后拉。我还是靠在了他胸口,只不过是往左侧偏的,没有完全压到拳伤的位置。
有了倚靠的地方,的确舒适很多,耳边还有风雪穿林的声响,像是助眠的音频。就算隐约听到野兽的声音,我也没那么紧张了。
周身暖融融的,没坚持几秒,我就疲倦地阖上眼睛。
这大概是我最近几天睡得最安稳的一觉,自然醒来时,我并不在顾遇水怀里,而是和躺着的小红马靠着的。
身前的篝火还在燃烧,树林中有遮挡的地方没什么积雪,而其余的空旷地已是一片白茫茫。
山里的雪还在落,并没有停下的迹象,林子里忽然就陷入了冬眠状态,连鸟鸣和兽类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我裹着外袍坐起身,看到顾遇水从溪边走回来,手里拎着几条已经处理好的小鱼。
他可以参加荒野求生这样的节目吧,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到这些。
少年的左手臂依旧是没有袖子的,他走到篝火旁拿起削好的树枝将鱼串起来,臂膀的肌肉和青筋一览无遗,包括手腕处给我放血留下的划痕。
看起来是他自己把手腕的包扎布条给丢了,觉得碍事。虽然总是唾骂他,但我对于做家务很丝滑的男孩子,真的很容易产生好感。
贤夫谁不喜欢啊,就算对方骂骂咧咧地去做,那也是冷脸洗内裤的模式。
此刻我才是性转版张无忌,而他其实是伺候我的性转小昭啊!
一醒来就沉浸在对顾遇水的意淫中,脸上突如其来的撞击和冰冷感,将我从幻想拉回现实。
我被冻得吱哇叫,抖掉脸上的雪渣,嘴里吃进的雪都融化了。
朝我丢雪球的顾遇水只是勾起嘴角冷笑,“还在做春秋大梦呢,梦到什么了?”
我揉揉冷到泛红的鼻尖,“梦到你喊我娘。”
顾遇水秒答:“我娘没这么丑。”
眼球不要可以拿出去捐了,真是不懂欣赏美。
我讨好地赔笑:“毕竟梦是反的,不用当真啦。”
顾遇水:“你让我不当真,我就不当真?我为什么听狗的?”
我只好继续哄,“主人的娘亲一定是绝世大美人,不然怎么生得出您这样光彩照人的俊男呢。”
只要我滑跪够快,就算言语上怼他两下,也能被原谅吧。
“哦,既然你想听我叫娘,我叫了,你敢答应吗?”
这个话题能不能过去了,放过我啊!我不调皮了还不行吗!
“对不起,我错了,你是我娘我是你女。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娘亲,你会给我吃鱼吧!”
生怕现在得罪他了会没鱼吃,我将自己的尊严丢出三里地,纯真地望着他。
“……”
被我的精神状态给控了几秒,顾遇水嘀咕道:“我究竟是在养狗还是养猪呢。”
有没有可能,我其实是人,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不在他面前瞎晃悠,我灰溜溜地跑去溪边洗漱。
发现小溪都结了一层冰。冰面上留下的窟窿,应该是顾遇水抓鱼的时候砸的。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就是这个理,我在他砸出的窟窿里取水洗漱,神清气爽地给自己扎了个省心的丸子头。
我故意在溪边磨蹭,等到我返回火堆旁,顾遇水已经将鱼烤好了。
嘿嘿,偷懒成功。
我理所当然地去拿插在火前的烤鱼,顾遇水脚尖一踢树枝,那串烤鱼翘起来被他握在手中。
我的视线跟着鱼转,最后落回他脸上,“呃?”
“想吃啊?刚刚怎么不过来烤鱼?”
“……”
“偷懒很爽是不是。”
一直摸鱼一直爽,谁摸谁知道。
“……”你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员工摸鱼也是一种放松嘛,当老板的要大气点!
我老实巴交地承认错误,“我错了,下次不偷懒了。”
还以为他要再磋磨我两下,在我认错后,倒是爽快地把鱼丢了回来。
我啃啃啃,把刺都吐火堆里,怎么着也休息有一两天了,虽然今天下大雪,但一直窝在山中不现实,我猜测应该要下山了。
果然,等我吃完,顾遇水就骑上了马背。
“下山。”
我看他也没有让我上马的意思,我就很懂味了,知道他是让我去牵马。
我打算把棉外袍脱下来,他看我脱衣服,说道:“让你牵马,你脱衣服做什么。”
“外套给你啊,你左边袖子都没了。”
“不穿狗皮。”
“……”
信不信我飞起一脚踹你下马?不要拉倒,我自己穿。
我牵着马往平坦点的地方走,遇到岔路口,我就会停下来,等着顾遇水判断走哪里。
反正走错了也是他拿的主意,骂不到我头上。
过得个把时辰,我们来到了昨天我逃跑的岔路,老虎的脚印已经被新雪覆盖,这一片新崭崭的雪,看得出来没有野兽经过。
在山林中穿梭,由于我真的不会找路,顾遇水也是没办法在马背上休息,他必须时刻给我指路,不然我就有可能将他带到各种旮旯里。
某方面来讲,他也挺了解我的德行了。
今天倒是很幸运,畅通无阻地下山了,就算山坳的地方有些雾气,也不影响前行。
下午,我们走出深山,来到了大马路上,大山外的雪小很多。
我抖掉头上的雪花,仰头问他,“老板,我们往哪边走。”
“去乐城。”
“那是哪里。”
“……算了,你听话赶路就行。”
嫌弃之情太明显,我也懒得追问,反正我们是不会回游山镇了,可惜我买了那么多吃的。
继续沿着道路走,我终于看到了除顾遇水之外的活人。这些老百姓穿着冬装,有的是农夫,有的是卖炭卖柴火的。
怎么没有卖食物的,来个卖热包子的行不行,好歹来个补给的地方回回血啊。
牵马又走了几十里地,下雪的天早早地黑下去。我的脚也快进化成钢铁了,终于,在一片迷蒙的雪夜中,看到一个搭着草棚的小摊。
喜出望外地摸摸马脸,我仰头看向某人,“老大!可以休息了!”
他懒洋洋地从鼻腔里哼一声,我牵着马快步过去。
前后几十里就看到这么一间店,我也不确定今晚要不要通宵赶路,总之是不愿错过的。
老板娘是个上岁数的老妇人,她看着像是想收摊,没想到还有客人,就招呼着我们进来坐。
棚下最前方有好几个在炖煮的锅子,我迫不及待地问:“现在还有什么吃?”
“饺子、面条、包子馒头,肉末汤。”
“都要都要!都来一份。”
老妇人用抹布擦擦手,回身去准备吃食,顾遇水从马背上滑下来,没骨头那样趴在桌上。
我牵着马去棚子后面躲雪,又问:“老板,有没有草料给马吃?”
“今天草料都卖完啦,胡萝卜、玉米行不行?就是贵点。”
马作为重要的交通工具,我可以吃不饱,但马不行。顾遇水还伤着,需要马的存在!
如果马倒下了,以他的为人,说不定会让我当马的,是唇亡齿寒的关系啊!
让老妇人给小红马也准备丰盛的食物,剩下的全都打包。叮嘱以后,我就坐在桌边期待地搓手手。
顾遇水耷拉着眼皮,看着很没劲的样子,这发瘟的模样,让我有点担心。
“大哥,你是不是感冒了?”
“感冒?”
“呃,风寒?病了?冷到了?”
顾遇水撑开一些眼皮,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怎么办,我要病死了。”
我:“……”行了,他只是单纯犯懒而已。
老妇人把热包子、馒头还有汤端了上来,她看着顾遇水袒露着左边胳膊,又回隔间拿了一件衣裳披到少年肩头。
“这天多冷啊,还没袖子,来来,先穿这个。”
顾遇水欣然接受了这份陌生的关怀,嘴甜地说道:“谢谢婶婶。”
他要是这么一直披皮装乖下去,也不是不行。
一边想一边喝汤,我拿过热包子往嘴里塞,这还是猪肉白菜馅儿的。
老妇人陆续端上面条和水饺,我两个都想吃,顾遇水也无所谓,我就把两份混起来,一人一碗。
顾遇水看着自己那碗,他可能胃口不太好,没动筷之前就多分了一些给我。
我当然不拒绝,“多谢少爷!”
我埋头猛吃,听到顾遇水又在问话,他问老妇人家在哪里,生意如何,有没有跑江湖的在这里吃,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他还挺能唠嗑。
这里往右边岔道走二十几里,有个白沱村。老妇人家就在那,全村就百十余人,她老伴在耕田农作,她就在道上卖些小吃。
等到天黑时,老伴就会赶着牛车来接她一起回家。
两口子的孩子去城里务工了,一年回两次。听着就觉得还挺幸福的。
最近确实有江湖上的人来她这,而且类型多了点。以前都是走镖的或者商队,这几天有些江湖散客,还有小门派的人。
她听了一些消息,我总结起来有两点值得注意。一个是年后的武林大会,一个是江湖追杀令。
老妇人将煮沸的锅盖掀开,撇去肉汤的浮沫,她回头又说,“那个什么追杀令,听着还挺唬人的。”
顾遇水:“哦~”
我吸溜着面条:“追杀的是什么人?”
老妇人:“听说是个杀人魔,正义之士都在围捕。”
顾遇水:“杀人魔叫什么?”
老妇人回忆着:“好像,姓顾来着……哦!顾遇水!遇水搭桥的遇水。”
我:“噗咳咳咳咳咳!”
受了惊吓呛到,面条要从我鼻孔里喷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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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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