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见邵杨,也是个炎热的夏天。
顾玄寒还能鲜明地回忆起那日的场景,阶梯教室里几乎坐满了初中生,一层一层攒动的人头排列起来,从上方向下望去,会让人联想到蛋糕卷的豆沙馅。尽管有发出轻微响声的吊扇和空调机,教室中的空气依旧有如静止,闷热的暑气和大几百人的呼吸混合在一起,要形容的话就是一块巨大的温热的凝胶,遥远的讲台上,带着工作证的讲师对着耳麦滔滔不绝,系着工作证的蓝色的带子随着他激动的动作晃来晃去,幻灯片随着他授课的声音闪烁变化,那些光芒和声音穿过凝胶一般的空气,穿过顾玄寒的耳膜,钻进他的脑髓里。
嗡嗡,嗡嗡。
因为离得太远,所以只听到了嗡嗡的声音,吊扇旋转的嗡嗡声,学生写字的嗡嗡声,还有从小蜜蜂里传来的,嗡嗡的杂音。
这里是一家负有盛名的教培机构,主要面对想要提高孩子分数的家长和休息日只想出去玩的高中生,同时也有针对小学和初中的内容。
虽然已经交了优班的全部的课程费,浪费了很可惜,但是听不清的话也没办法,以后就不来了吧。
顾玄寒如此想道。
不过他明白这只是借口,今日自己比开门的阿姨来的还要早,可以选择坐最前排的位置,又或者完全可以去小班上课或是请一对一的家教,。
这只是反抗而已,只是顾玄寒作为一个初中生能够做出的,小小的,无聊的反抗而已。
在冗长的上午结束后,顾玄寒把没翻开的本子和没拉开拉链笔袋收进书包,准备离开,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肩膀受到了来自右上方微微的施力。
扭过头一看,是一个正微笑着的男生,他戴着黑色的电子表,短袖上印着吉他爆炸的图案:
“哥们,我今天刚来这边上课,你们中午一般搁哪儿吃啊?”
男生张口就是十分熟络的语气,仿佛已经和顾玄寒相识多年,但后者飞速地在脑中过了一遍,确定在今天之前,自己从未见过这人。
“…”
虽然对于对方这种自来熟的架势感到奇怪,但顾玄寒还是老实而细致地向男生介绍了学生们中午的饮食去向。
应该说,过于细致了。
等他花了将近十分钟介绍完距离辅导中心七百米的商场的地下一楼的串串香之后,诺大的教室空荡荡的,基本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顾玄寒感到了后悔和尴尬,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多话了?
“多谢。”眼前男生倒是不尴尬,全程专注地听完了顾玄寒的介绍后,他笑了一下,“我看你也是一个人来的?要不一起?”
“…?”顾玄寒正想用什么话来拒绝,那男生已经以风卷残云般的速度收拾好了书包,噔噔噔跑出了座位,然后又噔噔噔跑下楼梯,末了回过头,朝他招了招手,“走啊,哥们。”
“…”顾玄寒回过神来,默默地背着包跟了上去,就这么跟着男生走出了辅导中心。
走出大门的那一刻,炫目的阳光让顾玄寒眯起了眼睛,隐藏在绿荫中的蝉鸣如同瀑布一样冲刷着他的耳朵,阳光之中,走在前方的少年,身影分明。
心中打好的拒绝的话语,和蝉鸣一起消融在了阳光中。
午餐完全谈不上美味,但兴许是很少和同龄人一起吃饭的缘故,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太久没和人聊天的缘故,顾玄寒说了很多话,而一旁的少年则是专心地听着,偶尔打趣几句——
“哦,这么说寒哥你还是个小少爷?”
“厉害了,所以你是搬出来住了?”
“因为和家里人怄气所以故意考不好?来上补课班也是为了让他们不再唠叨?喂喂,给我们这些学习不好的人一点面子啊!”
“是的撒,坐那么远毛都听不见,我也觉得补课没啥意思,要不是花了这么钱…”
等到顾玄寒口干舌燥的时候,邵杨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接着又敲了敲手表,面色严峻:
“老哥,一个不幸的消息,咱要迟到了…走了走了!”
“等…”顾玄寒目瞪口呆地看着跑出去老远,还回头朝他挥手的少年,一边抓着书包跟了上去,一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聊了这么久,他基本快要把自己的底泄光了,然而对于对话的另一方,那个自来熟的少年,顾玄寒只是知道他的名字而已——
他说他的名字是邵杨。
———
一天的课业结束后,邵杨有几率会邀请自己出去玩,这是认识他一阵子后,顾玄寒总结出来的规律。
“打球去不?”
这是最常见的开场白。
如果他答应了,邵杨下课后会风风火火地把他带到商场旁边的篮球场,球场的铁丝网下长着茂盛的狐尾草,若是用力踩在场上会留下带灰尘的小坑。
邵杨用来介绍自己的开场白一般是:
“这我补课班认识的朋友,顾玄寒。”
介绍另一边的开场白则千奇百怪:
“这我邻居家的小孩。”
“这我邻居家小孩的同学。”
“这我吃饭的时候认识的朋友。”
“这我看电影的时候认识的朋友。”
“这我过马路认识的朋友,我们一起等的红灯。”
“这…哥们你叫啥,哦哦,寒哥这咱刚刚路上碰见的那人啊,你不记得了吗,不应该啊寒哥。”
“这位是…呃,我们没见过吗?哈哈…来打球就都是球友了嘛,咱们认识一下?”
同样是十三四岁的年纪,邵杨这种能够与下至刚会走,上至九十九的人轻而易举地打交道的能力,令顾玄寒颇感佩服。
但偶尔,真的只是偶尔,顾玄寒在听到邵杨轻而易举地把“朋友”二字说出口时,会感到没来由的危机感,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因何而来,因为无论从哪方面看,邵杨的的确确是个讲义气的好朋友。
然而偶尔,真的只有那么一次,在打篮球的时候,顾玄寒很偶然地瞥见了邵杨的神情,那是在他试图把球传给邵杨时,不小心对上了他的眼睛。
该怎么形容呢,那不是什么愉快的神情,不是享受运动的表情,更不是享受与朋友相处时光的表情,他的目光没有焦点,像是在眺望着空空如也的虚空,尽管出了很多汗,但他的呼吸却十分微弱,非要形容的话——
那是一副感到绝望的样子。
“真没意思。”
顾玄寒仿佛听见他在这么叹息着。
但那只是一瞬间而已,下一个瞬间,邵杨转身一抬手将球投了出去,球进了,顾玄寒听到了他的欢呼声,看到了他脸上绽放出的,灿烂的,像是发自内心的笑容,仿佛刚刚那个瞬间只是个错觉而已。
“…”
顾玄寒愣在了原地,他知道那不是什么错觉,球落到地上,发出咚咚的声响,他忽然觉得有股寒意从血管中攀附而上。
“邵杨,和我们一起打球,你很不开心吗?”
尽管顾玄寒很想这么问上一句,可始终没有开口的勇气,虽然不用想也知道邵杨的回答肯定是积极的,但自己一旦问出口,恐怕会被渐渐疏远吧。
对于当时的顾玄寒而言,友情是一种难得的体验,他一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维护这段脆弱的友情,尽管如此——
总有一天,我们会分道扬镳,恐怕这个夏天过去后,我们的关系就会慢慢变淡吧。
他有如此悲哀的预感。
“到最后,我还是只知道他的名字啊。”
在为这份短暂的友情感到遗憾的同时,顾玄寒也会有这样的感慨,“邵杨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
八月的末尾,太阳似乎还在坚持着盛夏的温度,顾玄寒待人群散去后,独自走到江海中学宣传栏前,在红榜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和所在的班级,然而,当实现移到了大榜下方的时候,他看到了个让自己眼皮一跳的名字——
“邵杨?”
是同名吗?还是…?
他转过身,试图在操场上寻找似曾相识的身影,就在这时,他感到自己的左肩上有微微的施力。
“真的是你啊寒哥,好久不见了,你还是一个人来的吗?哦,忘了介绍了,这是闫良,老闫,我打游戏的朋友,这是顾玄寒,寒哥,我补课班认识的朋友。”
邵杨一如往常地微笑着,顾玄寒一时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补课班的夏天,自己应该是考上高中了…没错吧?
很自然地,三人成为了朋友,或许是长大——虽然只是过了不到一年——的缘故,邵杨虽然还是那样人缘很好,和谁都能说的上话,但没有像在初中那会儿,和谁都玩得好,大部分课余的时间,他会选择和其余两人一起度过,虽然以升学率著名的江海中学的学习氛围很重,这样的课余时间也没多少就是了。
闫良是个喜欢咋咋呼呼,不过脾气很好的人,顾玄寒自然与他处得来,而邵杨一如既往的开朗和有趣,再也没有露出那样灰暗的表情,以至于顾玄寒真的有点怀疑,那时的一瞬间是自己的错觉。
是自己太过于敏感了吧,也许那时邵杨只是单纯的走神了而已。
无论如何,上了高中的邵杨,没有再给过顾玄寒危险的感觉,甚至他还会和他们两人分享自己的一些事情——比如他的生日是在暑假,虽然没有说明具体的日期,但也足以让顾玄寒深感惊讶——惊了,邵杨居然会说自己的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在邵杨知道顾玄寒的生日在冬天后,坚持不再称呼他为“寒哥” 而是改口叫小寒了。
高中生的生活说充实也充实,说空虚也空虚,不知不觉间,顾玄寒和闫良倒也知道了邵杨的很多情报,比如他很会吹口哨,比如他的老家就在江海下面的苍山,比如他想上大学后养个爬宠比如蛇什么的因为觉得那样很酷炫…
果然,是自己的错觉吧。
初中的自己太孤僻了,但又渴望友情,所以才会对唯一的朋友的一举一动格外敏感和关注,甚至生出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恐惧来。
想到这里,顾玄寒不由笑着摇摇头,初中时候的自己,还是太过稚嫩了,高中时大家都成熟了不少,想来三人的友谊,也可以这样正常地,普通地发展下去吧。
转眼间,来到了高一与高二之间的假期,这天顾玄寒突然收到了邵杨的消息:
“小寒,明天一整天有空不,带你们去个有点远的地方。”
“…?”顾玄寒皱了皱眉,回复道,“有空,去哪里?”
“去江海的山那边,明天五点,车站见。”
“山那边?”顾玄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江海的山在城区的边缘,基本上没有开发过的痕迹,近几年听说有人在那里投资果园,也有听说过有人去那里找矿产,但没有听说过有人去那边旅游或是探险什么的。
大概只是去山附近的小村子转转吧,顾玄寒心里想着,他强行压下了心头的不安,那种熟悉的危险感似乎又一次卷土重来。
第二天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他在车站见到了背了个大包的邵杨和哈欠打个不停的闫良。
“你看,小寒也知道要带包啊,老闫你咋啥也不带。”
“啊?你们带了就相当于我带了嘛,呼…好困等会我要睡觉。”
“哨子,我们这是要去…爬山?”
“是啊,可能会有点累。”
这倒不是累不累的问题…不过顾玄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知道邵杨在这种情况下是不会出岔子的。
大巴沉闷的空气和不时的摇晃让人昏昏欲睡,但对邵杨来说并非如此,由于闫良一上车就睡着了,邵杨并没有展开聊天,而是安静地看向窗外。
是出了什么事吗,哨子,你看上去很难过。
顾玄寒本想这么问,但又觉得不应该打扰这种陷入沉思状态的邵杨,随着车辆渐渐驶离市区,顾玄寒的困意也越来越浓,于是他也合上眼皮,进入了梦乡。
一路顺利,邵杨带着他们来到了山脚下的招待所,顾玄寒也稍稍放宽了心,原来这几年前来探矿的人越来越多山上也渐渐有了可以称作路的地区,简易的栏杆和巡林的人员,安全性多少是有保障的。更不要说在邵杨背的大包里准备一堆登山用的东西,水壶帽子什么的就不说了他甚至还准备了两双登山用的鞋子,而且真的派上了用场。
“老闫,这是给你的,你这鞋哪能去爬山啊。”
把多余的东西放下,并且和招待所的人知会了一声后,邵杨便带着二人向山中行进。
尽管离城区的距离不过十几公里,但顾玄寒觉得自己俨然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清凉潮润的空气,坚硬粗粝的泥土,崎岖怪状的岩石,从浓浓的绿荫中漏下的点点阳光,鼻子里充斥着清爽的,陌生的泥土和植物的味道。
周围,是会让人联想到死亡的幽静。
顾玄寒从未想到,一座山可以如此的安静,并非没有虫鸣和鸟叫,但那声音不过如同雨水落入海洋,会极快地被山林所吞噬。
常言道,山是陆上的海,有那么一会儿,顾玄寒的确觉得自己身处于绿色的海洋之中,无声的树浪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让他一时难以呼吸。
“累了吧,歇一会儿。”
好在这时候,邵杨会及时地停下,从那个看上去就很沉的大包里拿出水壶,让二人喘口气。
“哨子,还有多远啊。”
“老闫这就撑不住啦?”
“没有我还可以,但是小寒…”
“我也可以。”
“喂你是这个设定的吗?一个人怎么可以即点智力又点体力啊,难道这就是优等生么?”
“少说点话,保存点体力吧,老闫,还有段路呢。”
“你怎么也不喘气的,难道只有我一个不适合爬山?”
“好了,别动脑子吐槽了,吃点香蕉吧。”
“哨子,你经常来这里吗?”
“啊,有几年了吧,这路线我很熟悉,放心,很安全的。”
“…”
顾玄寒默默喝着水,果然,这种情况下的邵杨是最令人放心的,他会计划好每个人的体力,在合适的时候休息,而且也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人放松心情。
不过,自己心中的危险感又是怎么回事?
不是对于山的恐惧,顾玄寒知道邵杨不会让朋友处于危险之中,这份隐隐的危险,是来自——
顾玄寒看向收拾起包的邵杨,默默把水壶拧好,收了起来。
无论怎样,邵杨是自己的朋友,他信任着邵杨。
又过了大约一个半小时,邵杨带着他们离开小路穿过一片树林后,放慢了脚步,伸手指向前方,轻声道,“到了。”
“终于到了…呃,哨子那里是块石头啊。”
“翻过去就到了啊。”
“啥?”
“放轻松,我会拉着你的。”
“欸?真要翻过去?”
眼前是一块约有三米高的巨石,被郁郁葱葱的植物包围着,一般来说,是不会有人闲着没事翻过去的。
“…”顾玄寒看见邵杨灵敏而利落地爬了上去,然后向他们伸出手,“爬慢一点,注意踩稳!”
“真要爬?喂,小寒等下我!”
攀爬的过程比想象中简单,到了接近岩石顶端的地方,邵杨抓住了他的手,协助他爬了上来。
“…!”
来到岩石顶上,顾玄寒怔住了,他似乎有点明白邵杨为什么要带他们来了。
所谓桃花源的豁然开朗,也就是如此的情景吧。
山岩之后,土地凹了下去,形成了一个碗的样子,在碗的边缘,沉默的巨树伸出绿荫,将天空遮住,只留了一个接近圆形的小洞,于是一束金色的阳光从那里淌下,正好落入碗底部的水潭,将平静的水潭染成了一面金色的镜子,最令人称奇的是构成碗壁的山坡,坡度并不陡,在山坡上,覆盖着泥土的不是绿色的植物,而是白得发蓝的小花,虽然是白天,它们的颜色却会令人联想到夜晚的月光,这些皎洁的白花覆盖了整片土地,远远望去,就像是温润的白瓷或是柔软的积雪一般。
就在顾玄寒被这美景震慑的时候,邵杨也把闫良拉了上来。
“啊…终于到了么…卧槽!”
闫良干脆地发表了自己的感想。
“走吧,我们下去。”
邵杨笑了一下,挥了挥手,招呼他们下去。
两人跟在邵杨身后,深入山林的腹地,不知怎么,踩在白色的花朵上时,顾玄寒有种微妙的负罪感。
大概五分钟左右,三人来到了水潭附近的空地上,水潭的水是活水,来自另一边的幽深的山洞。
下到腹地后,顾玄寒再次抬头仰望,与其说自己在碗中,不如说自己正处于一个球形的牢笼中,花皎洁的白色,巨树枝叶的墨绿色,以及那一方天空的湛蓝与金光,恍然之中,顾玄寒有种被震撼的目眩感。
“小寒,别站着了,过来坐。”
听到声音的顾玄寒回过神来,原来邵杨已经从他那个仿佛什么都能装的下的大包里拿出了塑料布铺在地上,又放上了水和食物,正招呼他过去休息。
“嗯,来了。”
顾玄寒闭上眼睛,过了片刻,他向邵杨走去。
———
“这我以前发现的地儿,觉着还挺漂亮的,想放假了带你们来看看。”
邵杨简单地介绍了他的目的,
“怎么样,是个好地方吧?除了我们应该没人来过这里。”
“我想除了你,也没人会特意跑到这种地方来吧?”闫良吐槽道。
对哦,邵杨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闫良的吐槽提醒了顾玄寒,他酝酿了片刻,开口问道,“哨子,你说过你经常来这里,是做什么?”
“放松啊。”邵杨理所当然地说,“以前小时候我会跑到我们老家的山里,就是苍山啦,会跑到那里面玩,到了江海这边就很困难啦,虽然好歹有山,离得也太远了。”
“…”看样子不是提问的好时候,顾玄寒收起了话锋,点了点头。
也许是潭水就在旁边的原因,这里的空气格外清新和凉爽,三人就这么边吃边聊,不知不觉间,阳光的颜色开始变深,气温也开始下降。
差不多该回去了,邵杨不会让我们在天黑的情况下下山的,顾玄寒思忖到。
不出他的所料,邵杨看了眼手表,伸了个懒腰,“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说完他开始收拾东西。
不过在回去之前,你应该有话要和我们说吧,哨子。
我们不是朋友吗?所以
所以
就在顾玄寒实在忍不住想要发问的时候,邵杨停下了动作,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他以很沉稳,也很郑重的声音说道,
“老闫,小寒,你们没感受到吗?”
“感受到…什么?”闫良一脸困惑,顾玄寒也微微皱眉,难不成邵杨是想说感受大自然什么的?他也不是这种文艺的人啊?
“呃…怎么说好呢?”邵杨犹豫了片刻,最后,他像是放弃了什么,破罐破摔般地承认道,“你们听了可别觉得奇怪啊?我能感受到,在这地下,正有什么东西在流淌着!”
其实这章没写完,还有大概两千字的内容,但我想先更新一下表示我还活着XD,断在这里也应该可以吧,那两千字就放到下一章好了。啊对了,如果是第一次看到这里,目前23/2/13本章和下章衔接不上,小问题 我会一点点更新 覆盖掉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6章 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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