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繁之心生一计,灵力不收反进,玉龙绕开赤龙穿过魔尊身体直冲云霄,魔尊捂着心口后退,忽而抬剑要令赤龙刨刺简繁之心肺。
简繁之微微一笑,廊柱被灵力切割,顿时四分五裂倒塌掀起阵阵尘灰,砸在赤龙身上。
这点于魔尊只是不痛不痒,瞥见他即将归鞘,欲见缝插针,早早结束这场毫无悬念的战争。
三生殿下看见如日般璀璨的玉龙,被九尾妖狐贯穿左臂的项脊轩又一次缓缓走向那个于他而言过于强大的对手。
“只要我还在这里,便不会让你靠近战线一步。”
韦曦薇和韦曦抟都被剜去一边耳朵,他们目光如炬,鲜血淋漓的双生剑指向两只拘魂鬼。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蒋顾言用灵力化出一条虚幻的左腿,无情剑展示他对于强大的渴慕,尽量力所能及地让眼前妖怪倒下。
“吾定胜之。”
浮惜按住腹部的血口因扛着伤员而不愿倒下,匕首灵药出袖,横撒如流水潺潺斩妖血活仙骨。
“仙人永不会远逝。”
萧赢大口大口喘着气,竟觉得腹中有些空,忙扒了些树皮囫囵塞入喉咙,双指夹着黄符转瞬贴上七八只妖物,一同引爆。
“绝不放弃。”
秦洙则捂着已无皮肤覆盖的手指,就算是白骨,也能弹出铮铮之音。
“我不允你再伤我瀛洲子弟!”
大家都在与比自己强大的妖魔战斗,你又有何不相信人定胜天?
简繁之合上双目,斩缘剑归鞘时竟声如洪钟。
魔尊以为他疯了,昼渊剑即将楔入他的胸膛时才恍觉不对。
回眸已然来不及,玉龙从魔尊身后而来,重重撞击余兮儿躯体,从她肮脏妖肉中进,由她污浊眉心而出,灵力经过她的妖丹,竟因感到压制而绽出一条裂纹。
玉龙归鞘一式一旦落成,灵力便会实体化,随着无情剑一招一式直穿心肠。
魔尊没有因此乱了阵脚,好歹也继承了万年的召忆,怎会因此小小一事而露出破绽。
她干脆顶着斩缘剑直直而上,简繁之一边肩膀被抓住,昼渊剑瞬间就捅入了他腹部,灵气与妖力在体内交织相撞,迟迟不能触及他丹田。
魔尊嘴里发出喝喝的笑声,斩缘剑在她身体不能移动一寸,而她已快把简繁之粘连鲜血的肠子给带出,这样的斗争,竟然如此让人兴奋。
简繁之不知魔尊为何兴致高涨,也不会因为她病态的进攻而失了冷静。
左面门,拳,右腿,横扫,臂膀,落掌。纵然腹部被贯穿了又如何,纵然她可复原而自己不可又如何?
魔尊的下巴被重重撞击,简繁之头顶无事,倒是听闻她颚骨断裂的声音,借她恍惚一瞬互相把剑拔出,拉开距离稍作休整。
简繁之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张止血符贴在伤处,即刻便融入身体,与灵气绞缠着减缓疼痛。
魔尊血目圆睁,也归鞘了赤晶剑,双手平展伸直往简繁之方向猛然合掌,发出响如烟火的声音,挟着魔气化成的电火花又或是万钧雷霆,极其晃眼地直朝着简繁之方向射去。
因为花里胡哨实用性不高,简繁之不常用无情剑第四十二式,却未成想身体比意识先一步做出招式,左手紧握斩缘剑把,右手扶着斩缘剑身,灵气陡转,以剑绕圈作盾,令人眼花缭乱的步伐杂乱无章,雷电无一不被斩缘剑给挡下,发出坚铁相撞的铛铛音。
魔尊不时调整手臂指向,瞄准之后合掌,数道雷劈自空中来,可无论是从头还是自腿入,都被简繁之拦得严严实实,毫无突破点。
简繁之眼尾微弯,竟就这么消失在了眼前。
魔尊闭上双眼。
后方,举剑上劈。
准确无误。
简繁之轻巧地站上昼渊剑身,不轻不重地握拳击中魔尊左脸,又像戏弄他一般消失在眼前。
魔尊又闭上双眸,腹下,压剑擦过简繁之脖颈,绽出一条薄红,他又是那般不轻不重地握拳猛击自己侧腰。
转瞬简繁之又来到了魔尊后脑勺,竖掌下劈像夫子教训弟子一般敲在余兮儿头上。
魔尊额头青筋暴起,不耐道:“如果你是想惹怒本尊,那本尊告诉你,你成功了。”
简繁之又添一把火:“在战败这件事上,你也会成功。”
三生殿忽然摇晃,四周扑簌簌落下尘土,魔尊的狞笑回荡耳畔:“哈哈,是么?”
魔尊身躯暴涨十尺,简直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怪物:“那么,你看到这景象还会这么想吗。”
魔尊侧身,让简繁之得以看见身后原是壁画的墙,显出曾在噩梦中展现的景象:魔尊飞升扰乱天庭之序,天道震怒轮回被堵伐难显现无人幸免,五山覆没恶鬼当道生灵涂炭……
到那时,沧澜再也不会现湛蓝的天了。
“你再看看脚下。”
踩着的三生殿石变透明,让简繁之得以窥见这场他们千疮百孔的仙魔之争,究竟有多残忍。
九尾妖狐九条尾同时贯穿了项脊轩的胸膛,他咳血不止,像垃圾一般被扔开后背重重撞上山壁,跌在山下再也没能抬起头;巨蝠妖的利爪揪扯着韦曦薇的头发把她拽上天而韦曦抟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无法搭救;众位弟子也是强弩之末皆摇摇欲坠,再也无法支撑下去,倒在了从地底汩汩涌出的洛河中……
“混账。”
简繁之全身发抖,抬剑袭来,魔尊轻而易举就接下他的剑招,说出令人绝望的话。
“你看见了吗?我们在下沉。”
“所有人都在下沉,无论仙、人还是魔,他们终将溺死在天道之下,沧澜覆灭是既定的结局。”
“所以我只是去改变啊,简繁之。你为什么要三番两次地拦我呢?”
“你疯了。”
余兮儿自己看不见她那张可怖的脸,獠牙赤面竖瞳狰狞可怖,她只知道举剑,杀了眼前会有所阻拦的一切。
昼渊剑与斩缘剑相撞,简繁之被震退数十米,险些跌倒在地。
魔尊一步一步朝简繁之走来,刀刃拖在地上滋滋作响,缓慢地靠近面前这个什么也做不到的凡人。
“天君自大。既然总有人要登天,那为什么不能是我们魔族?”
简繁之把口中碎齿吐出,他的虎牙出现了缺口,赤金双瞳瞪过来,却像一只被磨平棱角的猎犬,脖颈由铁线紧缚,只要一挣扎,瞬间就勒入皮肉,让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至少天君没有把你们赶尽杀绝。”
数道剑光乍起,以六芒星为形制把中央分割,魔尊偏头,被简繁之一拳重重击打耳鬓,发出不悦的吸气声。
洛河在上涌,魔军在压境,三生殿在下坠。夕日欲颓的机渊,其实从没升起过。
简繁之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昼渊剑从锁骨入,贯穿了整个肩背,他闷哼出声,下半张面被魔尊的手覆压,带着他整个头颅往镶嵌着宝石的魔尊之座上猛砸。
一时头晕眼花,简繁之张嘴咬上魔尊手心,直要撕咬下一块肉般用力,魔尊皱着眉把赤晶剑捅得更深,注入没有仙人受得了的魔气,这通常会让他们恍惚,让他们忆旧事,让他们醉生梦死。
简繁之迷蒙之间听见宫观的声音。
“繁之,站起来。”
小繁之泪眼朦胧地朝师父伸出手:“抱。”
“自己起来。”宫观十分决绝,却依然温柔地抚摸他的头:“无情道人永远都是独自站起的。”
简繁之脖颈被魔尊双手掐住,已经因为缺氧而铁青着脸,裂开的唇角却仍能勾出一个笑。
你不该放开剑的。
魔尊惊愕欲回头,唤灵一式干脆利落地斩下她的头颅,骨碌碌滚落在地。
简繁之得以喘气,无力地靠在魔尊之座下,残留的血迹黏连他乌发,肮脏得一如体内无法拔祓的秽物。把赤晶剑从身前拿出,血流不止,任凭灵力怎样舒缓,也压抑不住疼痛。
再这样下去灵力尚未枯竭,他就得因疼而亡了。
什么声响?
简繁之举起剑快准狠地捅穿了魔尊残余的身体,令人发指的一幕在面前上演。
一片片碎躯烂肉缓缓重组,就连滚落一旁的眼珠都会生出触手寻找本体。简繁之忽然注意到她手臂内侧的胎记,扑到她身上掐着几乎要完全恢复的魔尊之体:“你把雾都儿怎么了?”
魔尊哂笑:“现在才发现吗?”
她之所以能登天,就是在召忆中趁数任魔尊尚未成长时杀死他们并合躯体塞入灵魂吗?或许她已经不是蓬莱那个余兮儿了……她是一个完完全全真真正正的魔胎……
只有一个念头占据简繁之识海。
必须得杀死她必须得杀死她必须得杀死她必须得杀死她必须得杀死她……
可问题在于魔尊无法消亡啊?
一定是他错过了什么,一定还有什么办法,一定还有机会补救,他们一定不会死在此处……
万籁轰鸣,尖叫声此起彼伏,宛若新生儿的哭泣,只是那哭声,再也不令人欢喜了:魔军已至,数百仙人在一刻钟内消亡,灰飞烟灭,留下的尸骨也被碾碎,什么也不会剩下,沧澜至此不会再有他们存在过的痕迹。
他也是蓬莱也是师父也是那些妖魔也是,如果一切都要不曾存在,那伐难与轮回又有何意义?结局已定的话,一开始就别让沧澜降生啊。
斩缘剑挥出残影,一步一步把余兮儿逼出三生殿外,两人在祭台战得不可开交。
魔尊看见简繁之通红的眼尾,调侃地问他:“哟,被击溃啦?”
简繁之用剑时从来不发出声音,而此时他失礼得像个疯子,每招都饱含他绝望的奋力,发出好似隐忍许久终因愠怒而启唇的闷声。
那是什么声音?
倒在洛河中的项脊轩听见了,从半空中传来的五山之钟的声音。
那是只有更换掌门时才能听得到的钟声,那般浑厚、苍然。
可是怎么会在此时听见?
磅礴的灵力从顺着洛河涌出,捆缚于仙人的灵丝重新运转,昭告天下,汝将生生不息。
简繁之左腿被魔尊斩断,右手被妖力腐蚀,金瞳因天道罚惩和魔气横窜失明,可他依然握着斩缘剑,双手高举着,所有的灵力化作一束芒光划破夜空。
魔尊知晓自己躲不开了。
如五千年前那般。
他永远也躲开不了。
剑芒一落,天君遗世的斩缘剑彻底发挥了它最后的余温,成了几片残片。
青缘也最后一次抚摸简繁之的发顶,微笑着消散在他面前,朱唇于他泪光中微动。
有不虞之誉,有求全之毁。
何须求全责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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