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几日，秦琮受小侯爷冷落一事在小侯爷的侍宠中传遍了。
秦琮更是称病不出门不见人。
六成欢喜进来，“公子，打听到了。”
霁禾搁置笔，举起手中画纸上下左右端详，自言自语道：“不错。”
他的画技大有进步啊。
他头也不抬问：“什么事？”
六成急道：“公子你忘了？你让我去打听秦少爷那日在小侯爷府遇到了什么事呀。”
霁禾这才想起来，秦琮病前去了一趟小侯爷府，回来后便一病不起，小侯爷连狩猎都没带上秦琮，反而让不受宠的江素随行在侧。
他收起画作，悠悠倒茶轻啜一口，“你说。”
六成眉飞色舞，“那天小侯爷在府上举办晚宴，秦公子本来伴在小侯爷身旁，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话，触到小侯爷霉头，第二天秦公子便病了。”
看到秦琮倒霉公子定然很高兴，公子高兴他便高兴。
霁禾却没有六成意想中的兴高采烈，反而若有所思道：“讲了什么话？”
六成摇摇头，“小的不知，不过，”他一脸兴奋道：“听说是小侯爷不想带秦少爷去狩猎，秦少爷闹着要去，小侯爷便随手指了江少爷，称要带江少爷去，当场落秦少爷的面子。”
“我知道了，你下去罢。”霁禾说。
六成纳闷地退下，公子为何看上去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高兴？
霁禾苦苦思索，秦琮惹怒小侯爷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
什么话！还能是什么话！秦琮问他带不带霁禾去狩猎！
小侯爷仰头饮尽杯中酒，用力放在桌上。
霁禾！霁禾！当他是死的吗！这样当着他的面勾搭他的门客，他不诛他九族已是仁尽义至。
当时他冷哼一声，随手一指，“带他去。”
手指的方向落到江素身上。
人们一整夜的明争暗夺霎时尘埃落定。谁不知道小侯爷嫌人多事多，因此外出狩猎男宠中只带一人，通常这一人不是霁禾就是秦琮，这么些年来，常伴小侯爷身侧长盛不衰的只得这二人，甚少给旁人随行机会。尽管如此，人们还是要争一争，万一好运落在自己身上呢？
江素被这突如其来的好运砸晕了，听见上座小侯爷对身旁秦琮冷酷下令，“你，滚出去。”
众目睽睽之下，秦琮被赶出去了。
秦琮生病的消息第二日传到小侯爷府，秦家管事递了钱把消息传进来，小侯爷不置一词，没有提出要去看一看的想法。
小侯爷全府上下亦明白了小侯爷的意思，秦家管家再递信来，诸如秦少爷病重，很想念小侯爷云云，一概拒之小侯爷门外。
过了这么久，霁禾怎么还不来认错。
小侯爷站起身，烦躁地走来走去。
“来人！”他大喝道。
侍女恭敬站出来，“小侯爷。”
“备车，去霁禾府上。”小侯爷冷冷道。
马车行驶到霁禾府门前，下人问道：“小侯爷，可要通知霁禾公子前来相迎？”
“不用。”他看一眼霁禾家门，面无表情中暗藏着怒气，放下车帘，“走！”
马车再度行驶起来。
府内。
霁禾听到脚步声，抬头看着跑回来的六成，问道：“第几趟了？”
“四趟了。”六成气喘吁吁擦汗，颇为疑惑，“也不知小侯爷来来回回四趟是做什么，又不进来，走了又来，来了又走。门口的人们看到小侯爷车架在这儿来回绕，都不敢经过，空出来一条街巷。”
霁禾漫不经心说：“管他做什么，不进来正好，别来打断我作画。”
他近日迷上作画，每日埋头在家画画，好几回连饭都不吃了，那可真叫一个如痴如醉，废寝忘食。
他抖了抖画纸，递给六成，“你看看可送得出手？”
六成研究许久，指着画上一团黑墨，“公子，这是什么？”
霁禾凑过来，自信满满道：“老牛。一头栩栩如生的老牛。”
六成横看竖看仍觉得这只是一团不慎滴到的墨，“公子，这头牛在干什么？”
“吃草，”霁禾指给他看，“这是草，这幅图名为《老牛吃草图》。”
六成尴尬地呵呵笑一声，他怎么一点儿也看不出来，看来他的赏画造诣差公子不是一星半点儿的远。
他把画还给霁禾，“公子，我出去打听打听小侯爷来是为了什么。”
不等霁禾应下，前头已传来人声，门童一路小跑过来，“公子，小侯爷来了！”
六成转头看向霁禾，霁禾将笔一抛，“走，去大厅。”
小侯爷是贵客，往往要在大厅见过才去别的地方。他也不是不守礼，哪怕小侯爷对他宽容度极高。
来到大厅，小侯爷已在上座喝茶。
小侯爷放下茶盏，哼道：“你这个主人家反倒要我这个客人等。”
霁禾笑意盈盈一拜，“贵客临门，蓬荜生辉，小的理应梳妆打扮沐浴焚香相迎。”
小侯爷不吃他这一套，依旧冷着脸，“你几时当真沐浴焚香来见我了？”
霁禾这个臭小子哪回是当真怕过他，场面话倒是说得极漂亮，做起事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小侯爷心里憋着气，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霁禾的确不惧怕他，纵使他一副来找茬的模样，嘻嘻笑道：“小侯爷说笑了，小的岂敢让小侯爷等候。”
小侯爷眼见他站着，也不赐座，任他在下面直挺挺站立，宛若一棵青松 ，笑眼弯弯，俊朗得紧。他爱煞霁禾这副样子，却又忽然想起那日霁禾所作所为，止不住心头冒火，一时间爱恨交加，咬牙切齿，“谁准你笑了？”
霁禾忙收敛笑容，神情严肃，“小侯爷训得是。小的吊儿郎当理应该罚。”
小侯爷一颗心犹豫不决，一想到那么漂亮的脸蛋受了罚会何等沮丧，何等痛苦，便备受煎熬。
小侯爷舍不得了，冷冷淡淡道：“坐。”
霁禾面容肃穆坐下，大眼圆溜溜盯着小侯爷，乖乖巧巧似在听候吩咐。
小侯爷的心更软了——这小子、这小子，吃准了他，怨不得他疼他那么多年。
罢了罢了，给这小子一个台阶下罢。
小侯爷说：“你和苏照青日后不要再见面，省得旁人误会。”
霁禾从座位上弹起，“不行！”
小侯爷眯起眼睛，“为何不行？”
霁禾似乎感知不到来自小侯爷的危险气息，振振有词，“我与谁相交是我的事，同旁人有何干系？嘴长他们身上，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去！”
霁禾急了，好不容易来了如此俊俏文雅的新面孔，而且没被小侯爷这个小牲口糟蹋过，说什么他都要沾上关系。
小侯爷沉声提醒，“你是我的人。”
这小子再肆无忌惮口出狂言他就砍掉他的脑袋！
霁禾诧异道：“我怎么成了你的人？”
不过是睡在一起的关系，他怎么成了他的人？
小侯爷气笑了，“你不是我的人是谁的？苏照青？”
霁禾想这般吵下去不是办法，这种吵架毫无意义，他便安抚道：“你不要胡搅蛮缠——”
小侯爷气得声音都变了，粗暴打断他的话，“我胡搅蛮缠？！”
霁禾眨巴眨巴眼睛，“难不成是我胡搅蛮缠？”
小侯爷仰天大笑，“好你个霁禾！好！好！好！”
他怒而甩袖离去。
公子惹怒小侯爷了！六成战战兢兢连滚带爬跑进来，“公子，小侯爷不会怪罪下来吧？”
霁禾郁闷地喝口茶，“大不了人头落地。”
六成腿一软瘫倒在地，“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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