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山塌了,地面也受到极大影响。
李釉青御剑浮上半空,只见两座新出现的山中间裂开,将东西赛场硬生生分成两半高地。林中树木折了一批,地面大大小小全是坍塌坑洞,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些坑洞,在未来是没有的;这条裂缝,在未来也是没有的。
如此深的一条沟壑,要是人力去填,毫无疑问会是项大工程,不可能一点记录都没留下。没有记录,这条裂缝多半是在余震的地底运动中,自己又合上了。
不知道余震什么时候会来,希望没人掉进去。
想想和自己同来的二人,李釉青心知没必要担心,他们同样不会因此担心他,现在继续自己的行动就行。
无论出现什么情况,他和孟禾夕都是要往南边出去的,而方知维……李釉青没明白他进场时说的上进心是什么意思,但按以往来说,这位并不是会为了比赛不顾性命的人,应该会和孟禾夕一起出去。
原先进场的路上设了符咒,他们要出去都要先往赛场中间,再往南边。本来是可以在中间碰面一起走的,现在这裂缝恰好分割赛场,估计只能隔峡谷相望。
场地再如何变化,都与李釉青和游却的退赛计划无关,二人甚至没交谈,默默往原先的路线走。
只是,赛场的情况比想象中严重。
李釉青熟知的修士都在青山剑宗,即使知道青山剑宗的修士水平较高,但他对所谓的“高水平”没什么概念。毕竟最熟悉的修士是剑宗宗主和天赋异禀的师兄,在李釉青心中,能算得上“高水平”的标准太高了。
所以,有修士会躲不开倒下的树,被砸得血肉模糊,李釉青是怎么也想不到的。他下意识想救人,过去蹲下身准备移动树干,又望着一地混乱无从下手。
倒在地上的人本来已经昏迷,或许是强烈的求生意志驱使,竟挣扎着抓住李釉青的衣角,嘴唇开合,还没发出声音手又砸回地面。
救救我。
李釉青读懂了这人的唇语。
他不会治疗术法,只能分灵力帮人自我恢复。但赛场内无法自主恢复灵力,他能分出去的有限。而对方这情况,没有医生在场,哪怕他分灵力过去,也活不了了。
李釉青不忍再看,起身道:“游道友,我要先走一步,去请主办方。”
王正缺之前说场地会有医生,虽然这次主办方十分不靠谱,但剑宗宗主的消息总不可能出错吧?现在赶紧出去通知主办方请医生,这地上的人或许能撑住一口气等到救援。
然而游却摇头道:“来不及。”
他走到伤者身边,低头看了会,对李釉青说:“我会医术,我来。你先出去。”
“这伤势,你的灵力够吗?”李釉青问。
“我把他拼起来,能不能活看他自己。”游却从储物戒找出一把竹签,抽出其中五根。李釉青接过,发现上面有着细密的法咒。游却道:“我只救五个,你挑严重的、看着能撑两刻钟以上的,插在旁边地上。”
李釉青仔细收好竹签:“你千万小心。”
游却冲他摆手,专注于地上分离的躯体。
李釉青立即御剑飞起,他想试着抄近路,结果发现地面设有对空符咒,而且相当密集,要躲消耗太大。
看来即使是御剑,也要走中间绕路回起点。李釉青心中暗骂,默默加速,途中五根竹签很快就放完,剩下的人只能听天由命。不久,他见到了裂开的地缝。
裂缝非常宽,对面悬崖边垂下好几节铁链。此处原是平地,不知道这些铁链是以什么形式存在于此。
“沈师兄!”
李釉青远远瞧见对岸几个人影,其中一位是玉沽真人的弟子沈池林。在李釉青前往青山剑宗拜师的路上,他和孟禾夕曾与其有过一段交集。
飞都飞了,也不差这一点灵力。李釉青直接飞至对岸,还未开口,沈池林就道:“小李师兄,你老家真是个风水宝地,出来的都是人才。”
“怎么?”这是见过方知维了。
沈池林指着崖边的铁链道:“我们路过的时候,这里立着八根矮柱,这些铁链横拉绑在柱子上,看上去和个阵法一样,但是没有任何的灵力波动。你同乡一看,就说那是恶灵封印阵法,让我们当心,才说完就地震了……可惜,就算有他提醒,还是很多人掉下去。”
李釉青惊道:“这里怎么会封印恶灵?”
“谁知道呢?”沈池林道,“以这次主办方的恶趣味,说不定是故意放着增加难度的。”
能弄出这么大条裂缝的恶灵在哪呢?
李釉青环顾四周,附近的修士不是在忙着拉人就是在给骨折的人扎绑带。看这一切,不像是对付过恶灵的样子。
没空管这些。李釉青问:“我同乡他现在在哪?还有我师兄,你有看到我师兄吗?”
沈池林:“都去捞人了。方道友带了一队人去树谷,孟师兄他们去了裂缝北边,我在这接应上来的人。你怎么打算?掉坑的被砸的被埋的一堆,哪里人手都缺。”
“裂缝?他们下去了?”李釉青的脸色极为难看。现在这情况,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地震,要是人在下面的时候裂谷合上,那就全完了。
沈池林拍了拍李釉青的背,让他冷静:“据说掉下去的几个里面有不会飞的,我们也没有理由冒险救人,给他们放些绳子就不错了。裂谷风大,要把绳子钉在峭壁上。孟师兄的能力很方便。”
那肯定方便,但这得耗掉孟禾夕多少灵力?
李釉青想着,全然忘记自己方才是一路“浪费”灵力飞过来的。
“我先去师兄那边。保重。”
树谷多是树塌了,去那边救人是在地面上,相对来说是安全的。而且方知维毕竟是方知维,做为年长者向来有分寸。李釉青冷静想想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孟禾夕也是有分寸的人,不会随意冒险。
果然,等他飞到有人聚集的地方时,就看见孟禾夕半跪在悬崖边上,伸手把下面爬上来的人拉上来。
李釉青调出云游木的观察能力看了一眼,孟禾夕没耗什么灵力。他松了口气,正准备打招呼,孟禾夕就抬眼看了过来。见他在天上飞,对方非常明显地皱起了眉。
“……”
李釉青降落地面,一路小跑过去。孟禾夕让他停下:“已经给下面的人留了绳梯,我们现在走。”
“你们不比赛了吗?”一位男修士搀扶着同行人问。他的同伴方才跌至崖底,现下腿受了伤不好走路。己方战力受损,他不想这个看起来实力不俗的队友弃赛。
李釉青抢答:“不比了。我一路过来,死伤好多人,这赛场太危险。”
男修士一眼瞥见李釉青手上代表自己敌人的红色布条,哽了一瞬:“仙门大赛就是很危险的吧?”
边上又有人爬了上来,听他这话情绪十分激动:“这是危险吗?这是想直接要我们的命吧?!下面已经死了三个了!”
才开赛不久,就死了一批人,还不是因为对战,只是因为场地因素。这种情况,在过去是从未发生的。
“以前场地里有恶灵都会提前说的,这是不是他们漏掉没处理的啊?”
“不可能吧,这不是故意设置的吗?”
“他们还敢故意?!等老娘出去一个个都别活了!”
“或许就是出了岔子。”
“管他是岔子还是故意。这要是故意的,谁知道再待下去会不会有更大的‘惊喜’。我们惜命先退赛了,诸位请便。”李釉青说完拉着孟禾夕就走,好些人跟了上来。
“……我觉得是故意的,这要是意外,主办方怎么会不进来救人。”
“今年这届不行。以往场内都会有负责救助的人,虽然也就装装样子喊了不一定有用,但今年连样子都没有。”
“不会吧,他们收那么多参赛费都不请人吗?”
“我的钱……就这么弃赛,感觉好亏……”
“管他呢,这么多人都退赛,也不是一个人亏,我心理平衡了。”
李釉青和孟禾夕没有直接往出口走,而是先去了方知维那批人去的树谷,结果只看见零星行动不便的伤者。
“好几个伤得重的,方道友他们先带那些人去出口了。”有一个伤者道,“我们的通讯符给他们带走,算是退出比赛了,在这等人回来接。”
进来的时候甲乙两队各发了红蓝二色的布条——官方叫通讯符,据说是身份的象征,拿着这个可以代替原持有者认输。
李釉青左右寻思这玩意没任何灵力含量只是根普通布条,不明白主办方要怎么凭借这个布条认人。但手上没有布条代表选手“死亡”,只要不遇到恶意动手的人,这些伤者留在这是安全的。
于是他和孟禾夕返回了去赛场南边的路,此时已有许多人往回走。一带十十带百,大多数人还是觉得命重要,只有少数不愿放弃的。
李釉青走得急,瞭望前方,始终没看见方知维的影子。许久,他忽然看见前方一队人里,有一位手中抓了一把蓝色的布条——这是西边选手的代表。
病急乱投医。李釉青匆忙上前比划:“请问,有没有看见一位大概这么高头发这么长的人?黑色的衣服,袖口有紫色的纹路。他姓方。”
对方打量他几眼,露出了然的神色:“你是不是小李?方道友早就和我们分开原路返回了,说是去找你。你没见到他?”
李釉青错愕:“我沿着你们的行踪去了树谷,没看见他。”
“那就奇怪了……”那人想了想道,“你是东边的吧?他是不是去东边找你了?”
……互相找然后错过,一如既往关键时刻默契全无。李釉青捂脸,只希望方知维能发现他之前在东边救人时留下的灵力残余,意识到自己已经往出口去了。
孟禾夕在边上问:“要不要回去找?”
之前第一次在这个时代见面时,方知维给李釉青看了个火柴盒似的探测仪,如果方知维要找他,应该也会用探测仪。不知道能不能测到裂谷底部,依方知维的习惯,就算要去谷底找他也会先把地面确认过一遍。这个时间,足够他把孟禾夕送出去再返回赛场。
李釉青摇头:“先送你去终点,你出去我再返回。”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孟禾夕送出去,要是孟禾夕在这里面灵力耗尽,情况会比现在还麻烦。
“……”孟禾夕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保持了沉默。
着急赶路的时候,路程就会格外漫长。李釉青觉得已然走了八百年,和之前来时的路程对比,他们应该快到出发地了。
前方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李釉青越走越觉着不对劲。出口处会拥堵,但不该是这种堵法。他拉着孟禾夕四处穿梭,并没花什么力气就挤到前面。
人群弥漫着慌乱的气息,前面的人怔怔盯着入口处,没有往前。
入口处被倒下的树堵死了。
整个场地被阵法包裹,入口处是这球形阵法唯一的缺口。四张符四个角,勾出一个高三米宽五米的矩形。
这么宽的出入口,被遮挡的严严实实,一棵树的树干就占了四分之三的面积。李釉青目测这树干半径至少三米,横倒下来的部分有十米左右,虽然中间有分叉的空隙,但被其他断落的枝条填满了。
这附近何时有这么高一棵树了?
是因为方才的地震?
有人试图用剑撬开堵在出口的枝条。他撬了半天,错愕地回头告诉众人:“这是铁制的。”
李釉青蹿到障碍物边,用剑挑开一块附着树干表面的树皮,看完也不由沉默。
——何止是铁。
那些灰色的金属只有薄薄一层,并不完整,而中间那些缝隙透露出树干内部的材质。
金子。
李釉青动手敲了敲,手生疼。
实心的,克数非常足,非常昂贵,非常硬。用灵气加持的剑砍,或许可以砍出小缺口,但想要制造出出口,现场所有人的灵力,可能都不够。
“看那边!”有人惊叫。
众人顺着那人所指望去。
场外。
远远一片,和场内一样到处是倒下的树木,还有一个所有人都见过的身影。
早上发言的那位主持官被压在树下,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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