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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北征

茅津渡口闹哄哄地忙活了一日,邵兴终于携简王许给的马匹军备打马北归。虽说免不了再来见一回李安抚,解州义军如今正集结在中条山南的平陆一县,也等着头领归来,传达陕州方向的音信。

邵云则领命早早渡河,天还未晚时便回到陕州州署,身后还跟随着邵兴的家眷杨氏与幼子。赵似忙于民政,抽不出身接应,只好提前问过杨氏身世姓名,并委托了赵叔凭的妻室陈氏。陈夫人久在边邑,不曾参加过几回京中命妇的集会,待人处事却十足体贴周到,见杨氏臂里携着孩子,亲热地同那约莫七八岁的小子逗了几句,又问:“杨娘子在山中着实辛苦。不知该怎么称呼?”

杨氏放下抱在手上的孩子,并没有什么不自在,坦坦荡荡地应了:“说不上什么辛苦,总归是这时候,能活命也算平生积下的福分。民妇姓杨,没甚么名儿小字,家中排行最长,乡里称我杨大娘……”

陈氏年长,耳根子也软,听不得她这般解嘲,心里更怜几分。赵似已给母子二人安排了住处,是靖康间遁逃的县官在城西的旧宅,不算太宽敞,倒也花木葱茏,足以安身。杨娘子谢了恩——她做了三十年的盐工女儿、田间民妇,实在不知道如何同天家贵胄往来,不免有些拘束。陈夫人只好出言劝道:“杨娘子好生住下,方才是令简王安心。”

邵云将嫂嫂侄儿托付给陈夫人,遂立即回黄河北岸复命。赵之严的妻子刘氏从婆母身后探出头来。她年纪轻,对杨娘子在解州的往事心存好奇,见邵云打马行得远了,悄悄拉住杨氏的衣袖。

杨氏是个知情知趣的妇人,往常在乡里颇有健谈的美名,猜到刘氏或许想和自己攀谈一会儿,顺势问过陈夫人:“我见这小娘子投缘,有意留她说说话儿,教她晚些再回尊府。”

陈氏笑道:“也好,我先回家里安置,过会儿再差人给娘子送些吃食物件。”说罢,同自家媳妇交代了几句,又留了个小厮在宅里照应杨氏母子,才放心地离去。

陈夫人一走,刘娘子便缠着问解州的光景。七八岁的小儿正是满地乱跑的年纪,这小子却乖,一双眼睛睁得溜圆,直勾勾盯着这陌生妇人鬓间簪的花胜看,盯得阿刘有些羞怯。她虽然也在虢州辗转避祸,又亲眼见了李安抚夺回陕州的情景,那般真刀真枪的厮杀是不曾见过。杨氏的言辞相当不以为意:“能有甚新鲜事?无非是今日死了几个,明个又断送几条性命。多活一天,且算作有些盼头。”

阿刘惊惶起来。生与死,也能说得如此轻易吗?

杨氏又叹:“我那小叔也不在了。那小子待我如亲生姐弟一般,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呢!可恨被金贼捉去,要逼我们就范——这血仇到底还未报过。”

提到邵翼,邵继春忽而哇哇大哭。他在家里时与二叔亲厚,如今也是通晓世事的年纪,不须大人瞒他,自然明白邵翼为何一去而不返。杨氏搂着孩子安慰了一阵儿,哄他:“你父见了李安抚与殿下,必定要打回咱们解州去,且杀几个贼首,为你二叔祭拜一场……”

阿刘楞在原地,不知该出何言宽慰。尽管杨夫人仍平静地讲述着黄河北岸的一切,仿佛对虏骑烟尘里日日上演的死别生离、家破人亡早已习以为常,但是否真的有人能忘却尸骨未寒的亲人而漠然视之?她恍惚中开始后悔,恐怕自己不该多说多问,何必戳人痛处揭人伤疤,让本就艰难谋生的这妇人更添烦恼。刘氏慌乱地解释,出言又难免颠三倒四不得要领,几乎急得落下泪来。

“刘娘子,你的好意,我心里能领会……”却是杨氏反过来宽慰,“你是宗室命妇,我们寻常百姓人家,虽说没见过什么贵人,心里总是明白事理的。”她挽起阿刘的手臂,又叹:“什么官家与王侯,皆是些后话,你们肯留下,我们也更情愿信着。你那夫家是如此,简王也如此……”

刘氏终于找回一丝神智,问:“夫人见过殿下了么?”

杨夫人摇头。贵人有要事,她心里想着,总归不便打扰人家。

“殿下与李安抚应当要见一见邵统制。”阿刘猜测,“等统制在河北打了胜仗,夫人也少不了诰命赏赐——”

杨氏仍然摇头。“说什么赏赐不赏赐呢!他且做他的事,我和继春也好好活着,这便是往常不敢想的福分。”

阿刘默然。片刻,她摘下头上的花胜,递给悄悄观察她好一阵儿的邵继春。小孩得了漂亮玩物,高高兴兴地跑走了。

“会呢!”从呼之欲出的眼泪里,她终于新生出一丝笑意,“到时候我们上解州去,夫人莫要嫌我叨扰才是!”

……

李彦仙与邵兴讨论的话题,也确与解州相关。

邵兴久闻石壕李校尉的声名,自渡河以来还是头一次见到真容。如传言一样,这位几乎一力收复陕州重镇的人物,身量高而瘦,话不算多,一股凛然不可犯的气质,与传统印象里的勇将形象并不甚相似。李彦仙自称在关西做过游侠,也让他稍稍感觉有些亲近——毕竟他那义弟邵云正是个绿林出身的少侠,赤子心肠到了要忧心他被人诓骗去的地步。继而邵兴也领会到了李安抚夺城略地、声震河东的本事——李彦仙郑重地邀他坐下,随即发问:“依晋卿之见,娄室在关陕,谋算的是什么?”

能是什么?略地、得城、劫财、役民……这些寻常的由头说尽,李彦仙似乎仍然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邵兴汗颜,索性胡乱猜测:“难不成是叫陕西五路的边军不能尽出勤王?然而新官家如今……”

远水解不了近渴,在东南的新官家还指望不上关中的骄兵悍将。李彦仙正色,问道:“金人得陕府,为何招抚离散,又任乡老旧臣为官?”

“娄室进军关中,顾不得咱们。”邵兴答。

李彦仙点头,随即再问:“陕府顾不得,西京也顾不得,又何必深入关陕呢?”

邵兴大惊,一时无言以对。沉默片刻,又忽而领会了其中意味——

女真一族陡然崛起,向来依恃战无不胜的骑军。而这支骑军在娄室麾下的作战风格更是极为鲜明——娄室向来“貔貅裹粮”,是恨不得连辎重也不肯带的狠角色。西军便是有以十万计的精锐,数量上的优势放在正面战场上似乎也并不足以决定胜负,诸如太原一役便是如此。然而这支骑军却不足以将河东与关西的城邑完全掌控在手中,纵是河北路与京西北路,也尚且难以建立起稳定的统治秩序。归根到底,无论是关中的娄室,还是散布在北方四处征伐的其他金国将领,都不能算是彻底在宋人的疆域内站稳了脚跟。

“娄室占据河中,以同州、华州为进军关西之营垒。”邵兴听这位李安抚如是说。“解州连接河中、陕州,晋卿在河北,可自平陆、夏县攻取安邑诸镇。”越过中条山,便有望打通吕梁、太行山中的通路,从而北窥太原,这道理安邑人邵大早在解州务农时即明白。他随即应下:“必不辱命!”

李彦仙微微颔首,又补充道:“金人一旦回师,解州首当其冲。黄河洪汛前,陕州府库所存的口粮军备,尽可以为晋卿所用。殿下已传书西军众将,若敌我悬殊,或可稍稍支援。”

支援什么?邵兴腹诽。谁人不知西军的惯常习气,连同僚尚不肯时时照应,人家视他们这些忠义人如盗贼流寇,能指望什么支援?偏偏李彦仙的语气笃定,似乎全然信任所谓的友军,更不好说些什么。传言道李安抚也算西军出身,只是勤王时才离了种氏麾下,或许有什么旧识故交也说不准,邵兴索性胡乱应了,带着几个亲兵,往府库支取兵器盔甲去了。

邵云却并未与他义兄一道匆匆北归。

邵兴整军在黄河北岸的三门津待命,他则留在陕州州署,陪赵似写了一日的文书。邵云其实并不能看懂军报与劄子的格式辞藻,只能打个下手,替赵似封好了寄往各处的信件,又把此前收到的回信一一拆开,按来源分成几叠。他力气大,把案上的石砚磨得咯吱响。砚里磨好的墨汁简直够得不能再够,赵似轻咳了一声,提醒道:“二郎,且去歇下。今日没什么可再写的了。”出言时还带着一丝没收回的笑意,好在邵云心思简单,并没有注意到简王的表情。

“曲端这厮,又要回信闹他那脾气……”赵似信手翻阅着案几上堆叠的信件文书,低声叹道。好言相劝的几封书信仍然石沉大海,曲统制只肯在所谓礼节性的回信里掰扯他同王庶的恩怨,当真恼人得紧。

“殿下说泾原那个曲统制吗?”邵云好奇地探出头问,“这人好生没道理!”

赵似摇头。还是不要让自家小孩受他那闲气,等改日亲自见了那冤家,总有他悔的时候。二郎实在是个热情诚恳的,同他那还在纠结规矩礼数的义兄,以及坚决不肯“逾越”的赵叔凭相比更快地与赵似亲近起来。简王的身份与“陕西兵马元帅”的名头仅限于应付应付陕西的旧官,赵似仍念着要同他们更亲近些——

“二郎,才同你说过,没旁人在时,何须如此称呼?”

邵云飞一样地跑出去,还不忘回头应答:“十二哥,我记着呢!”门外贾何喊他,说给他做了把趁手的短刀。

这个时辰,李少严大概也该回来。赵似批复了几份字迹潦草的军报,是吕圆登宋炎他们在城南橐水河里练水兵,照葫芦画瓢写的。

好不容易忙里偷闲,赵似倦意上涌,合眼小憩。也许梦里仍难摆脱处理不完的庶务,李彦仙进来时,正听见他呓语:

“曲师尹,我要把你的嘴缝起来……”

其实更新的是前情!已修改前情和开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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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北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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