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一只利箭从巷子里穿出来,朝着七皇子刘昶的面门飞了过来。
刘昶紧急勒马避让,偏头躲过这一箭。利箭擦着刘昶的耳垂呼啸而过。
刘昶恶狠狠地盯着那支利箭,眼眸微眯,竟然有人敢当街射杀皇子!
真是胆大包天!
他今日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
刘昶回过神来,一鞭子狠狠地抽在马身上,朝着巷子深处追去,追至巷尾,被堵墙挡住了去路。
刘昶飞身翻过墙壁,骑在墙头,向墙外看去,墙外是不远处是繁华的街道。
刘昶模拟着箭矢射过来的角度,应该是从巷子外的高处射过来的,但街道两侧是低矮的商铺,不像是弓箭手的藏身之处。
高处……刘昶四处张望着,高处只有醉云轩一处!
难道弓箭手埋藏在醉云轩?想至此处,刘昶惊出一身冷汗。
醉云轩距离他有几百步的远,箭矢的力量强劲,险些射中他的要害,若是弓箭手离得再近些……究竟是谁想要他的命?
刘昶不敢再继续想下去,正欲回宫向长姐长兄寻求帮助,忽瞥见醉云轩四层的一处包厢的窗户前似有人影闪过,那间包厢的客人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挑衅般地将窗户关上了,切断了他的视线。
好好好,竟然这般明目张胆。刘昶怒不可遏,跳下墙头,气冲冲地朝着醉云轩走去,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
“七殿下——”
刘昶还没踏入醉云轩,店里伙计便弓着腰,一脸谄媚笑着,小跑着凑上来。
刘昶摆手,不搭理店里伙计,径直朝四楼走去。
小二拦在刘昶面前:“殿下,四楼是贵客的包厢,您不能去——”
刘昶停下脚步,乜视道:“贵客?普天之下,还会比我这个皇子要尊贵吗?”
店里伙计不敢作声。
刘昶继续道:“不知是哪位皇室宗亲,本宫倒要亲自去看看。”
说罢,刘昶推开店里伙计,大步流星抬脚迈步,见店里伙计又欲拦着,瞬间拉下脸,瞪了店里伙计一眼,质问一声:“怎么?”
店里伙计见刘昶脸上带了怒气,不敢再拦,侧身让出一条道容刘昶过去。
刘昶冷哼一声,三步并两步地来至四楼的雅间包厢。
四楼共两间包厢,一间无客,房门大开,包厢内的窗户并不临街,另一间有客,房门紧闭。
刘昶在有客的那间包厢外侧身驻足片刻,未曾听到包厢内张弦的声音,便大着胆子闯进包厢。
包厢内赫然站着一人,身量削瘦,头发高拢扎起,一身劲装打扮,身上背着长弓,背对着他站立。
那人听到刘昶推门而入,缓缓转身。
待看清那人的面孔,刘昶心中一惊,怔怔地站在原地,竟是太子妃温嘉诚!
温嘉诚神色戚戚,言语满含歉意,颔首道:“非常时期,不得已使用此非常手段将七殿下引至此处,多有冒犯之处,还望七殿下见谅。”
刘昶警惕地环视一圈屋内情形,并无什么埋伏的刺客,而后又警惕地朝门外检查了一番,见没有异样,这才小心地关上房门,问道:“太子妃嫂嫂,可是有什么话要说与我?”
温嘉诚也不绕弯子,直言道:“殿下,当日中秋宫宴,是殿下最先发现的刺客。也是殿下最先追着刺客一路追至太子寝殿,不知殿下可曾察觉到什么异样?”
温嘉诚盘算过,要想为太子翻案,一般的大臣重臣还不行,需得借助皇室宗亲的力量。
而在诸位皇室宗亲,大皇子英王与大皇女永安长公主虽在陛下面前受宠早早就开府建衙,可正因为他们受宠,陛下特许他们居于皇宫的东华殿和福康宫内,面见二位殿下不易。
余下的诸位皇子之中,二皇子不受待见,六皇子胆小,八皇子年幼,都在陛下面前说不上话。而四皇子秦王素与太子不对付,五皇女宁乐公主是秦王的同胞手足,想来她也定不愿意插手太子这件事。
唯余七皇子,为人刚正不阿,与英王余永安长公主交好,又素来受太子照拂,想来会助她一臂之力,为太子翻案的。
温嘉诚满眼希冀地望向七皇子刘昶。
刘昶垂眸细细思索着那日的情形,事发突然,他只记得那黑衣人对东宫很是熟悉。
温嘉诚见刘昶想得有些为难,毫不犹豫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压低声音乞求道:“还望七殿下看在你与太子自幼的兄弟情分,细细想想,不要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太子妃嫂嫂!”刘昶惊呼一声,赶忙扶起温嘉诚,一脸为难道:“我只记得那人对东宫很是熟悉,那人在东宫内七拐八绕,三两步的功夫就到了太子寝殿处,我还险些跟丢了……其余的,并未有什么异常。”
刘昶猜测道:“只怕是……东宫内的人。”
温嘉诚佯装了然地点点头,卖了个关子道:“这些天我也是这么想的。想来是太子抓住了某些人的把柄,那些人等不及了,这才与东宫内的眼线里应外合,策划了这么一出‘大戏’!”
说罢,温嘉诚懊悔不已,垂头道:“原先太子计划待秋猎结束后,要好好清洗裁撤一波宫人,却不想晚了一步。”
刘昶抓住关键字眼,忙问:“是谁敢陷害太子?”
温嘉诚眼睛一亮,目光如炬,道:“太子顾念与那人的情谊,并未将那人的身份告明我,不过,就现在京中的形势,没了太子殿下,谁人最得势?七殿下难道还看不明白吗?”
是……是四哥……刘昶不敢与温嘉诚对视,他不敢相信,四哥与他一样,性格刚直,断然使不出这些个阴毒手段,可……
刘昶磕巴道:“无凭无据,还是不要胡说八道的好。”
温嘉诚道:“证据就在东宫之内,太子寝殿的卧榻前左数第三块地砖之下的一个密匣中!”
刘昶见温嘉诚说得这么言之凿凿,一时慌了神,不知该如何是好。
温嘉诚继续道:“殿下与我同去取出那证据,是非对错一看便知。”
刘昶没了主意,垂头不语,许久,才道:“东宫封禁,若无父皇手谕,不得进出。”
温嘉诚见状,声音带了哭腔,道:“那……那该如何是好?总不能让太子殿下就这么不清不白地含冤离去吧!”
温嘉诚向天哭诉道:“苍天呐!你睁开眼看看吧!一生勤政爱民的太子殿下就这么被人冤枉了!”
刘昶灵机一闪道:“去见大哥哥和大姐姐!他们一定有办法!”
温嘉诚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急忙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吧。”
刘昶在温嘉诚的催促之下,带着温嘉诚匆忙朝宫里赶去。
路上,刘昶平静下来,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狐疑地看向温嘉诚,自己似乎……一直被温嘉诚牵着鼻子走。
温嘉诚被看得有些心虚,垂眼不敢与刘昶对视。
好在路途不远,不多会,二人便到了皇宫。
宫门值守的侍卫拦住薄纱蒙面的温嘉诚。
刘昶道:“这是长公主身边的宫女莲房,奉长公主之命出宫。”
侍卫互相对视一眼,有些疑惑,今早未曾见到这位宫女的出宫记档啊。
侍卫们虽有些疑惑,仍旧恭敬道:“烦请姑娘摘下面纱。”
温嘉诚佯装咳嗽几声。
刘昶会意,道:“莲房姐姐吹了些风,身子有些不适,这面纱就不必摘了。”
见侍卫们不肯让步,怒道:“本宫说话还会有假吗?快些让开,省得让大姐姐等急了。”
侍卫们见刘昶搬出长公主,这才放他们二人进宫去。
“大姐姐,你看看这是谁。”
永安长公主刘安顺着刘昶的声音看过去,看到了他身后缓缓摘下面纱的温嘉诚,不可思议地站起身来。
“臣女温嘉诚拜见长公主殿下。”
“快快起身,无需多礼。”刘安扶起温嘉诚,问道:“嘉诚,你扮成宫女的样子潜入皇宫,可是有要事?”
温嘉诚点点头。
刘昶在一旁插嘴道:“大姐姐,嫂嫂她有能为太子殿下洗刷冤屈的证据。”
刘安眼前一亮,下意识问道:“在哪?”
温嘉诚凑到刘安耳边,低语:“在东宫内。”
“东宫……”刘安喃喃道。东宫封禁,若无父皇手谕,任何人不得进出。温嘉诚托七弟前来拜见她,想来是为了父皇的手谕。
刘安有些为难地踱了几步,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待我讨来父皇的旨意再——”
话还没有说完,温嘉诚打断道:“等不及了,再过几日就要盖棺定论了,若要再为太子殿下翻案再验,那可就难上加难了。”
刘安反问道:“验?你想验什么?”
温嘉诚道:“验尸,验明太子殿下真正的死因。”
刘安不容温嘉诚多说,摇头拒绝道:“这……不可。”
若要验尸必然少不了开膛破肚,太子生前便不得安宁,受尽苦楚,死后难道也要再受到苦楚吗?他可是一国储君啊,难道死后也要不得安宁吗?
温嘉诚急道:“长公主难道就没有疑惑吗?太子怎么会没有缘由的自尽?难道就仅仅因为被人诬陷就感到失意从而自尽吗?”
“太子曾被殿下与英王殿下共同教导过的,太子什么样的人品,难道殿下不清楚吗?”
“太子是殿下的手足至亲,难道殿下就不想看着他清清白白的吗?”
温嘉诚语气高亢,情绪激动地盯着刘安,她想从刘安嘴里听到她想要的。
太子自戕后,京中便有传闻:长公主是最后见过太子的人,说不定是长公主奉了皇帝的命令,秘密处死太子,伪造成太子畏罪自尽的假象。
可太子巫蛊那可是莫须有的罪名,她不信陛下会听信谗言,不分青红皂白的处决太子,她也不相信长公主会全然不顾手足至亲的情意。
莫非是长公主因为大婚一事而怨恨上太子,从而顺水推舟报复太子以解心头之恨?
可到底是手足至亲啊!
温嘉诚不敢去想,故而有了此次谋划,一为通过长公主拿到陛下的旨意,进东宫拿到证据,为太子翻案;二来,她要面见长公主,验证京中的传言是否为真。
温嘉诚见刘安久久不回复,急得口不择言:“莫不是长公主也参与?”
“你胡说!”一旁的刘昶听到刘安被诋毁,急得跳出来反驳。大姐姐是什么样的人他不知道吗?断不会做出如温嘉诚所说的那些脏事!
刘安径直走到温嘉诚面前,直勾勾地盯着温嘉诚的眼睛,许久,冷哼一声,道:“你回去吧。既然太子与你和离,将你从这桩案子里面摘出去,你又何必再卷进来辜负了太子的一番用心呢?”
说罢,便不再看温嘉诚,转身就要走。
温嘉诚高声质问:“长公主这是不打算管了吗?”
刘昶拦住劝道:“大姐姐都这么说了,想来是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你先回去吧。”
温嘉诚绕过刘昶,只身走到刘安面前,嘲讽道:“他们连太子都敢诬陷杀害,长公主以为自己就能独善其身吗?”
“长公主以为——”温嘉诚顿了顿,继续道:“英王又能独善其身吗?”
温嘉诚不敢确定长公主刘安是否如传言中一样,传谕赐死太子,她今日只能赌一把。
她要赌一把长公主心中的手足之情。
温嘉诚见刘安没有动容,不免有些失落。
她赌输了。
难怪人们常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她竟然还希冀长公主会有所不同,真是痴人说梦。
温嘉诚心中了然,转身告退:“臣女温嘉诚,拜别长公主殿下,愿长公主殿下福寿安康。”
不待温嘉诚起身,便听到耳边传来一声:
“传父皇口谕,朕甚为思念太子,尔等代朕去东宫取些太子日常所用之物吧。”
温嘉诚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刘安。
刘安手持承道帝御赐的金印,看着温嘉诚,催促道:“你不是要去东宫吗?如今圣上口谕,你不接吗?”
温嘉诚的话深深触动了刘安,是啊,她虽为长公主,尊贵无比,可太子身为一国储君,都躲不开被人算计暗害,她这个无什么权势的长公主,又怎么能独善其身呢?
这些人今日敢害太子,明日只怕就要对她与英王下手了,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温嘉诚高举着双手,捧过御赐金印,高喊道:“臣女温嘉诚领旨!”
20250212发[彩虹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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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巫蛊(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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