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大了……
她立马撤回蓝色光点,蓝色光点才不情不愿地慢吞吞离开,离开时还带着几根金色插在上面,变成了个浑身沾满草的球。
回到体内的蓝色光点一改刚开始无精打采,快乐地四处游荡。
方枝枝哭笑不得,想到壬子吾的状况,又有些心虚。
她抚摸壬子吾的额头,体温已经开始下降,壬子吾仍闭着眼睛,靠在她的肩上。
好重……她将他扶到墙边靠着。这么大个房间也不整个沙发,也不知道这个房间的作用是什么。她跟着在墙边坐下,就守着他,也不敢离开。
蓝色光点好像感受到她的苦恼,不停上蹿下跳彰显自己的存在,表示自己可以帮忙。
怎么帮啊……不会是刚刚她吸了他太多精神力吧,方枝枝有点为难,难道要还回去……
蓝色光点:我来我来……
她可不敢让蓝色光点再过去,它就像个强盗,把人家搜刮一通,还连吃带拿……方枝枝在选择性忽视光点上的金丝,就这一点点,应该没关系吧……
她试着从蓝色光点上分离出一小部分蓝色细丝,就像壬子吾那样,一点点剥离,从指间飘出,送入壬子吾额心。
没有反应……哦,不行。
脑海中巨大的信息中也没有关于这种现象准确的描述,有的说是太累了、有的说是精神力突然飞涨受不了……总之,都在说休息休息就好了。
方枝枝彻底摆烂,在他旁边坐定,开始将自己的蓝色光点捏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壬子吾梦见了千年前的事。
作为精神力强大和永生的安特族,他几乎不做梦,他没有人类那样浮夸乱飘的脑电,也不会在梦里有一些脱离现实的渴望。
但他梦到了方枝枝,准确来说是方枝枝的前生。蓝星人的精神力弱小又飘渺,与安特族一旦消亡便是永久相比,蓝星人的离开不过是下一个新开始的预备,蓝星人称之为轮回,不过可能他们自己也不一定相信这个的存在。
他梦见了方枝枝的前生,木槿。
那段时间他被家族召回解决一些小辈的烂摊子,等到回来时,木槿已经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了。
他急忙上前,但“不可干预”的禁令像一道枷锁按住他的行动。
木槿在床上睁开眼,看见她,嘴角弯了弯,轻声笑:“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话没说多少,就开始“咳咳”个不停,“咳”的肺都要出来。
“别说话了。”壬子吾拍拍她的背,“你好好休息。”再看见她手帕上“咳”出来的一抹血红色时,他撇过头,不忍再看。
“子吾……”木槿抓住他的胳膊,带着眷恋和满意,“能在离开之前看到你,我好开心……”
“你不要说了……”
“子吾……听我说……你就当时一个时日不多的人的胡言乱语,可我还是想告诉你……”木槿突然变得大力,双手抓住他的脸颊转过来,“子吾……我……我欢喜你……”
说完,仿佛已经用完了全身的力气,木槿倒在床上,继续“咳”个不停,“咳”得鲜血从嘴角蔓延,却无力顾及,只是伸出手,想要继续碰一碰他的脸,却最终垂下了胳膊。
一切结束。
壬子吾呆愣住,那瞬间他感到欢喜,然后呢……他觉得悲凉。自己满心的情感终于得到了回应,就迎来了结局。
他第一次为自己的安特族身份感到厌恶,人类的生命如此脆弱和短暂,为何他要与她相逢。
但他又觉得幸好自己是安特族,他放出金丝,抓住面前人类弱小又飘渺的精神力,强行与她缔结了精神契约。这样,等到下一次她的灵魂出现,他就可以第一时间感应到她,无论天涯海角,他一定会再次找到她。
然后呢,然后……
然后方枝枝用警惕和陌生的眼神看向他,刺得他的欢喜只剩下了痛苦,那种深入骨髓,等待的煎熬和缺乏伴侣安抚而产生的恨意,都比不上她冷漠的眼神。
可这能怪谁,是他自作自受。
是他想要抓住这以飘荡的浮萍,自作主张将她的下一世也与自己绑定,即使将她带入到不可预知的麻烦里。
是啊,他能怪谁,怪阳光太刺眼,将她的漠然照的太清晰,怪时间太慢,磨得他几乎快要疯魔,只是寻常一眼就让他快要受不了……
梦境破碎。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做梦,方枝枝的精神力闯入进来的那一瞬间,他的世界几乎是立刻欢呼起来,像久逢甘霖的旅人,只想大口吞噬期盼已久的水分。
他的精神图景也在庆祝这久别重逢的一幕。
方枝枝正在捏着自己的精神力,揉搓揉搓,趁机释放自己的怨念,叫你乱来,把对方整成什么样了。
“枝枝。”她听到壬子吾在喊她,她睁开眼,“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壬子吾扶着墙起来,“我送你回去吧。”
回到一楼大厅,巨宝正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盯着楼梯口,看见他们下来了,扭着尾巴走到他们面前,“终于下来了,好久啊。”
壬子吾:“出了点意外,耽误了。”
“哦……”巨宝变回人身,红发少年明显不信,眼神在他们两人身上滚了又滚,“枝枝可是个脆弱的人类,老大你可得温柔点啊。”
听到这话,方枝枝心虚看向别处。
壬子吾轻咳一声:“我还有事,麻烦你送她回去了。”
“老大放心吧,包的!”
一人一猫走在接近黄昏的林中小路上,夏日下午的阳光毒得很,巨宝自告奋勇说有个路他熟得很,还晒不到太阳,带着她就来到了这荒无人烟的小路。
方枝枝看着前面悠哉竖着尾巴的巨宝,问出了今日见到他和郁之就产生的疑问,“你看起来并不生我的气。”
“什么?”橘猫停住回头,“哦,你说十几年前你‘抛弃’我的事?”
“嗯,为什么?”
橘猫甩甩耳朵,尾巴垂下,继续朝前走,“讨厌的,枝枝,是讨厌的。但也不是那么讨厌,对于我来说,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死在那个冬日,虽然你后来又一次丢掉了我,但我后来想了想,那个时候的我已经有了生存能力,即使没有老大,我也可以活下去,说不定回称霸整个小区。但后来我被老大捡回去,有了不太一样的猫生,我就想我得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大概两三年的寿命就结束了短暂的一生,根本见不了这么多有趣的事,吃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可是……”巨宝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老大让我和郁之去将你接引进来时,我真的很讨厌你,郁之也很不情愿……”
“那你们……”还是做了。
“我们不知道老大的用意,但我们都很感谢老大给的二次生命。”巨宝竖起尾巴,开心说,“所以我们用我们的方式狠狠‘报复’了你,现在我们已经消气了。”
“啊……”
“你不知道吧,郁之是故意不给你提前做入职培训的,他做事严谨不可能犯这种小错误,他就是想吓吓你。我呢,我和他狼狈为奸,帮他打掩护……哦,还有郁之给你的那些错误的信息,是我们自己编的,就是为了让你觉得我们是骗子,拒绝加入。”说着,巨宝回头对她比了个笑脸。
一只会笑的猫……方枝枝觉得面具也还好,这个会笑的猫更恐怖些。
黄昏的世界是金黄色,特定的滤镜为这个世界加上一层梦境色彩。她的内心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细细品味后,将其归为“对小动物坦然和善良的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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