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醒过来时，阿那然的神思还没有完全恢复。然而等张正离开后，他才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
面上的血色褪尽，随着记忆的恢复，他的脸逐渐变得苍白。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知道公子喜欢青木媛。当初公子卧床不起，每天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听他讲阿媛今天又做了什么。
他们两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一直很好。不出意外的话，等公子继承家主之位，也许就会同阿媛成婚。
他也知道，青木媛喜欢公子。为了复活张正，她试了无数的办法。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心头血。
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阿媛总是看着他的脸发呆。他知道，她其实在看那张和公子一模一样的脸。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从来不去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是，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阿那然放开了青木媛。
“阿媛，”他闭上眼睛，声音干涩，“我知道你是情不得已，我们……就当作什么都没有过吧。”
床帐里一片死寂的沉默。
直到过了很久，阿那然才睁开眼睛。
不知何时，青木媛已经离开了。
—————
青木媛站在庭院里，仰头望着那轮惨白的月亮。
夜风很冷，吹得她裸露的皮肤泛起细小的疙瘩。她抱紧双臂，却怎么也驱散不了那股寒意——那寒意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从心底渗出来的。
她想起昨夜的事。
阿那然被心魔控制，浑身滚烫，金色的魔纹爬满全身。她以自身灵力为引，与伤者灵脉交融。她本可以只渡灵力，却在肌肤相贴的瞬间，被阿那然眼中那一闪而逝的脆弱击溃了理智。
她吻了他。
而阿那然在清醒后，说的第一句话却是——
"我们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青木媛攥紧了衣襟，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是为了救他？还是因为......她早已分不清，自己看向阿那然时，究竟是在看张正的影子，还是在看他本人？
一滴泪砸在石阶上，很快被夜风吹干。
————————
阿那然站在练武场，黑剑在手中翻飞，剑光如雪。
他已经练了整整一夜的剑，虎口早已崩裂，鲜血顺着剑柄滴落，他却浑然不觉。
每一剑都带着狠厉的破空声，仿佛要将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斩碎。
"阿媛......"
这个名字像一根刺，扎在心头，稍一触碰就疼得发颤。
越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能清晰地记起发生的一切。
记得她柔软的唇，记得她颤抖的指尖，记得她落在他颈侧的泪。
也记得她看向自己时，那恍惚的眼神——像是在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
公子......
阿那然猛地收剑，单膝跪地，一口鲜血喷在青石板上。
他算什么？一个卑贱的替身，一个窃取公子身份的骗子。他已经得到了张正的身份，得到了张家家主的地位。
现在居然还敢......
玷污公子的心上人？
黑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阿那然捂住脸，肩膀剧烈颤抖起来。
——————————
张正漂浮在祠堂上方，静静看着自己的牌位。
作为一缕残魂，他能感知到许多活人察觉不到的东西——比如阿那然翻腾的心魔，比如青木媛混乱的心绪，比如......那晚房间里交织的灵力与体温。
他本该愤怒的。
可奇怪的是，他心里只有一片平静，甚至还有一丝释然。
"阿然那小子......终于敢面对自己的心了？"
他轻笑一声，伸手想触碰牌位，手指却穿了过去。
现在的他，不过是个困守人间的游魂，连一阵风都能吹散。阿媛和阿然还有漫长的人生，而他......
"公子。"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张正回头，看见那个黑衣男子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昨晚，阿然被唤醒心智的时候，心魔为了不让自己消散，化成人形跟着一同逃逸出来，被守在门外的他用乌苏木结契困在了身边。
"你就打算一直这样躲着？"
张正淡淡道："我已经死了。"
"死了又如何？"心魔挑眉，"你那点心思，瞒不过我。"
张正沉默。
心魔嗤笑一声："三个人，一个不敢说，一个不敢认，一个不敢争——你们这是在演什么苦情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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